《黑白双雄》今乐

12、第十二章 无情有恨何人见

　　司徒将所知的一切告知齐磊后，心头亦轻松不少，但他亦预感到，自己与齐磊缘分不浅，所以并不急着离开。

　　“司徒兄，你所讲一切，我暂时还无法验证，你可否带齐某前去侯明葬身之处查证？”

　　司徒沉吟片刻，点头道，“那里距离此处不远，我愿随齐兄一同前往。”

　　“司徒兄，多谢你，请受齐某一拜。”

　　齐磊这突如其来的一拜，令司徒吃惊不小，“齐公子快请起，司徒担待不起。”

　　齐磊此时已泪流满面，一切不堪回首的往事皆已如烟散去，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司徒兄，我只知你复姓司徒，却不知你全名，能否告知齐某？”

　　司徒一如既往地笑道，“承蒙齐公子赏识，我单名一个诺字，一诺千金的诺。”

　　“如蒙司徒兄不弃，我愿与司徒兄结为异姓兄弟，生死与共。”

　　司徒闻言，心内感动，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司徒本是贫贱之人，不值一提，而且就算我有心逾越，只怕齐公子的小兄弟也不肯答应吧？”

　　齐磊此时才想起睡在身后不远处的小苏姝，忙一回头，可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齐磊正心急之时，司徒走到小苏姝刚才所靠大树旁，轻声道，“齐兄莫急，我知道她在哪儿。”说罢，侧掌向一人多粗的树干一劈，只听得“哎呀”一声，一个身影从天而降。

　　齐磊抬头一看，落下之人正是小苏姝，连忙飞身上前接住了她，小苏姝这才安然无恙。

　　“司徒诺，你有心要摔死我！”小苏姝不等挣脱齐磊的臂弯，就对司徒诺怒目而视。

　　齐磊未料到小苏姝如此冲撞司徒诺，自是吃惊不小，司徒却不以为意，负手而立，怡然自得。

　　小苏姝见此，更是火冒三丈，“原来我大哥苦苦寻了三年的人就是你，早知是你，我……”

　　“你怎样？不平的账，我还未与你算，你倒是先与我计较起来。要不要我找你家小姐来，一笔一笔我们慢慢算！”

　　“你！”小苏姝被司徒呛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又怎样？”此刻，司徒又开始不依不饶。

　　齐磊未想到这两人早已熟识，而且听他们的对话也是素有渊源。他早知小苏姝来历非凡，眼下更是确认无误。

　　“司徒兄，看来小苏姝与你是故交，不知你们有何误会？”

　　未等司徒开口，小苏姝一把拉住齐磊，“大哥，你别听他胡诌，他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齐慧姐姐定是为他所害，你一定要为她报仇雪恨、手刃司徒！”

　　“齐兄，你这个小兄弟嘴上功夫天下无双，不过日久天长脸皮见厚，以致满口胡言，须得治一治才行。”

　　齐磊见司徒说得一本正经，早已忍俊不禁，不由笑着问道，“不知如何医治？”

　　“一日三耳光，今日这三记，我替你代劳了。”司徒说罢，就扬手过来。

　　小苏姝身手灵巧，见状连忙闪躲，可司徒身影迅捷，扬起的手掌就像粘在了小苏姝身上，无论如何躲闪，也是近在眼前，急得小苏姝满头大汗。

　　齐磊见状于心不忍，忙向司徒一抱拳道，“司徒大哥，小苏姝顽劣不懂事，还请你高抬贵手。”

　　司徒听了，方才收手。小苏姝见有人为自己撑腰，自是得意，冲司徒百般嫌恶地吐了下舌头。

　　司徒也不在意她的搞怪，继续与齐磊谈笑风生。

　　齐磊早从心底敬佩司徒，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两人就此熟识，化干戈为玉帛，成为莫逆之交。

　　这也是司徒的长处，善于结交各路朋友，知己遍布天涯海角。但对耶律不平来说，则大不相同。

　　不平自与司徒作别之后，心中怅然良久，与司徒为伴时，心里好像完全没有烦忧；司徒一走，一切都黯淡无光。他不愿想念又不得不想念，不愿思恋又不得不思恋一个人，她现今境况如何呢？

　　方家庄内，素月轻手轻脚地踱进了可风房间的门，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可风侧身躺在屏风后的躺椅之上，手倚香腮，双目微阖。

　　素月以为可风还在熟睡，不敢呼唤，刚欲转身离去，却被可风叫住了。

　　“素月，你鬼鬼祟祟做些什么？”

　　素月回过身，只见可风已坐了起来，轻轻抚着发髻。

　　“小姐，姑爷让我来叫你过去陪老夫人用饭。”素月说罢，就走到梳妆台边，取了木梳欲为可风打扮。

　　不料可风听到素月的话，双目一凛，手也从头上发下。素月知道可风又要发脾气，吓得站在梳妆台边，不敢上前。

　　“你去告诉他，我不会去陪他娘吃饭的，从小到大，我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没人管得了。”可风说完，重新躺下，不过这回背对着素月。

　　素月心中又急又怕，只得俯身向前劝慰可风，“小姐，话虽这么说，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今咱们已是进了方家，就该守方家的规矩，不然他们就会笑话我们陆家了。”

　　可风未等听完，已翻身坐起，冷冷地看着素月，素月见可风没什么异常之举，就壮着胆子说了下去，可刚一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掴，以致摔倒在地。

　　素月从小服侍可风，深知可风的脾气秉性，可风行事虽然乖张，但从未拿下人打骂出气，顶多丢几句冷言冷语，所以下人们虽都惧她三分，却也从未真正怕过她。

　　可素月今日所受的委屈，远胜在陆家庄十几年所受罪责，一时之间，心中羞恨交加，痛哭不止。

　　可风不顾素月哭得伤心，依旧背对她躺下。

　　素月起身跪在可风身后，用手捂住脸，不住抽泣，“小姐，素月从小伺候你，犯过无数的错，你也没有骂过我一句、动过我一指头，可自从到了方家，你就没有开心的时候。素月不知你受了什么委屈，但人生在世，谁没有些伤心难过的事呢？伤心个一两天，也就够了，何苦耿耿于怀，苦着自己呢？”

　　素月说罢，又痛哭了一会儿，可风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素月只得红肿着眼睛出去。

　　“娘，这银耳粥熬得很好，您尝一尝。”方天寻陪母亲在正堂用饭，目光却不时瞥向门外。方夫人看出天寻心神不宁，只笑不语。

　　“娘，你觉得这粥味道如何？”

　　“好得很，又是怜儿亲自下厨吧？”

　　站在一旁的怜儿，听到夫人的问话，连忙笑着点头。

　　方夫人转头对天寻说道，“怜儿这丫头真好，我当初真是糊涂，怎么就让她去服侍你，若她早几年过来伺候我，我索性连你这个儿子也不要了。”

　　天寻见母亲笑得开心，也冲怜儿一笑。

　　怜儿红着脸道，“夫人又拿我取笑了，我哪里比得上少爷。”

　　方夫人板起脸道，“哪里比不上，这家里有的人就是比不上你，我看着就不顺眼。”

　　天寻听出母亲话中有话，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正在此时，素月来到了门外。

　　天寻想出去询问素月，却不料方夫人早就发现了素月，径直唤素月进来。素月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走进正堂。

　　“素月，你的脸怎么了，红了那么一大块？”

　　“回夫人话，素月刚刚走路不小心，跌倒碰伤的。”

　　“看来你跌得也巧，正巧跌出了一个巴掌啊。”

　　怜儿见方夫人有些动气，连忙走到素月身前，“夫人，素月姐姐一向走路不小心的，这下跌得挺重，我带她去处理一下吧。”

　　“慢着！素月，我问你，少夫人起床了没有，怎么不来请安？”

　　素月本想马上离开，又被叫住，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小姐昨日偶感风寒，今日头昏发热，不能下床……”

　　“娘，可风身体是有些不舒服，她……”

　　“够了。她身体舒不舒服，你又如何知道，我从未见你进过她的房间。”

　　天寻一时哑口无言，方夫人见素月眼睛红红的，也不好再为难她，“素月，你下去吧。”

　　“我的天，怎么打得这样狠？”回到下人房中，怜儿心疼不已地为素月擦着药膏。

　　“算了，只是我比较笨罢了，总是惹小姐生气。”素月说完，眼圈又红了。

　　怜儿见素月这副委屈不已的模样，心里也不好过，不停低声安慰。

　　“怜儿，你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你告诉我，小姐为何总是不开怀呢，我怎么也想不通？”

　　“为什么呢？”怜儿也在心中问着，陆可风与少爷根本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平日里形同陌路。多亏老爷与夫人宅心仁厚，并不多加怪罪。可少爷内心的苦楚，谁又体谅过呢？

　　陆可风从未接受过方天寻是自己丈夫这一现实，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顾他人的存在。她之所以不开心，是因为不能和相爱之人在一起吗？

　　想到此，怜儿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座破旧的山神庙，陆可风在那里流下过怎样伤心欲绝的泪水呢？山神庙一别后，耶律大哥又在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