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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千江有水千江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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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儿虽被司徒拦了回来,但再也不肯靠近不平,无事时也痴痴地望着门外,与不平一样心不在焉、魂游天外。
司徒见此情景,也知多留怜儿无益,但又不好开口劝解不平。一时之间头疼不已,后悔那日没顺水推舟,送怜儿平安离开。
这天晚上,司徒待远处的怜儿睡熟之后,摇了摇身边的不平。
不平并没有睡熟,很快就转过身来,双目明亮如星。
司徒见此,俯在不平耳边说道,“不平,你觉得怜儿这丫头如何?”
不平听罢,双目一凛,继而坐起,“深更半夜,你又胡说些什么?”
司徒担心吵醒怜儿,急忙拽住不平的胳膊,“小声儿点,我并无他意,你误会我了。”
不平听也不听,直接打落司徒的手,“司徒,你我兄弟多年,我早知你是最会打女人主意的,但你若敢碰怜儿姑娘半根毫毛,你我兄弟再不要做。”
司徒见不平义正词严的模样,不恼反笑,还大有得意之态。
“你笑什么?莫非你真在打怜儿姑娘的主意?”
司徒灿然一笑,“我打不打她的主意,又与你何干?”
司徒见怜儿睡得安稳,接着说道,“再说,若是怜儿姑娘心甘情愿跟着我呢?难道你还要棒打鸳鸯不成?”
不平未等听完,已是义愤填膺,“你莫再胡说!你若敢毁怜儿姑娘清誉,我饶不了你!”
司徒听了,还是一脸得意,但天色已晚,二人再说下去也甚无趣,司徒于是打个哈欠,翻身就睡,倒是不平呆坐了好一会儿,方才躺下。
第二天一早,不平就不再凝望梁柱,而是与司徒形影不离,司徒做什么,自己便做什么。
司徒若是与怜儿搭讪,不平必从中打岔。三人落座,也必要坐在司徒与怜儿之间。一天下来,怜儿都觉得奇怪,司徒却还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不平也是云淡风轻,但不再回避怜儿的关心。
如此一来,不平与怜儿有了许多相处时间,两人日渐熟稔,以前的隔阂也烟消云散。怜儿总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勾起不平的伤心事,不平却洒脱得很,仿佛一切不快均未发生过。怜儿又不禁在心里同情可风的遭遇。
怜儿离开的这段时间,天寻的日子亦不好过。他与可风本是一对神仙眷侣,却因为耶律不平的出现而成了一对怨偶。天寻再见可风,除了心碎还是心碎。可风对待丈夫天寻,则永远冷若冰霜、拒之千里。
天寻早已认识到,娶可风为妻乃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但大错铸成,悔之晚矣。心头的苦闷越积越多,却无人能诉。因为他唯一能倾诉心声的丫环怜儿,这一去也杳无音信,
就在天寻百般挂念怜儿之时,怜儿安然无恙地回到了陆家庄,被陆家家丁带到了天寻的门口。
“怜儿!”正写家书的天寻,一见到怜儿的身影,连忙放下笔,疾步走到怜儿身前。
怜儿与少爷重聚,也是兴奋无比,连忙揖了一礼,“怜儿离家多日,害少爷担心了,在此给少爷赔罪。”
天寻一把将怜儿搀起,本有一肚子话要说,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二人四目相对,都发现了对方的改变。天寻不再是无忧无虑的翩翩佳公子,一桩不合适的婚姻,赋予了他太多太多的无奈,也注定了以后的坎坷人生。怜儿则不再是温婉可人、懵懂无知的丫环,她的眼中流露出了更多的憧憬和期待,而在此之前,只有对天寻的憧憬和期待。
“怜儿,这几日辛苦你了,快去好好歇息吧。”天寻犹豫良久,决定不追问那个人的下落,让一切尘埃落定。
“是。”怜儿也是欲言又止,或许不提不平的名字,对少爷和自己都是一种解脱。
怜儿走到门口时,天寻已出神好一会儿,他望着怜儿的窈窕背影,还是开了口,“他怎样了?”
怜儿自然知道天寻问的是谁,但她要怎样开口回答呢?
那日傍晚,她与不平在庙外席地而坐,一起聆听山林之中的悦耳鸟鸣,不由相视一笑。
怜儿趁此机会,将心中疑惑全盘托出,“耶律大哥,恕我冒昧,你与陆家小姐到底有何恩怨,为何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平坐在火堆旁折树枝,听到怜儿的话,许久未动,半晌才将手中的树枝折成两段,扔进火里。
“耶律大哥,你若是为难……”
“我与可风,不,现在应该称方夫人了,并无恩怨,若要说有,也只是一次失约。”
“失约?”
“不错。”
尽管不平试图说得轻松,怜儿却看得出他深藏眼底的悲伤。
“我虽是辽相之子,但自幼就向往高手如林的中原武林和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少时起,我就随父亲多次游历中原,结识各路武林人士。他们的英雄豪气和快意恩仇,都让我心驰神往。六年前,父亲带我去陆家庄拜会陆天豪陆庄主,也是在那时,我见到了可风。”
除了树枝在火堆中发出轻响,周围的一切均是寂静无声,怜儿也屏声静气地倾听着不平的讲述。
“或许这就是宿命,如果我不那么好奇,非要见识天下第一庄的气魄,就不会误打误撞遇到可风。后来的许多事情,都算是机缘巧合,我曾在心里认定可风是我今生的妻子,无奈天意弄人,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误会重重,加之我们俩皆是心高气傲之人,遇事从不肯多让对方一步,导致一步错、步步错。
直到陆庄主给可风定了亲,也就是你家少爷,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任性有多愚蠢,我找到可风,希望向她解释清楚,无奈当时情势紧急,难以尽述,我便约她在城外的山神庙一见,结果——我失约了。”
“你为何失约?”怜儿不胜心痛地问道。
“因为……因为许多事情,因为我是耶律不平,她是陆可风,因为我是辽人,她是汉人,因为司徒被困忘忧岛,我急着赶去搭救他,却与司徒一起被困了三个月,从而错过向可风告白的机会。当我九死一生从忘忧岛回来时,一切都晚了,可风再也不会等我,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那天的情形,你都看到了。”
“你为什么不好好向她解释清楚呢?难道就因为一次失约,两个人就要错过一生吗?”
“我也想过,但是没用,你身后的那座山神庙,就是我们当初约定的地点。”
怜儿回头望向那座破旧不堪的山神庙,更为不平与可风神伤。
“在我醒来的那一刻,看到四周的情景,我的心已经死了,但当我望向梁柱之时,我已明白了一切。可风曾在这里苦苦等候过我,不顾一切地等我到来,其实那时她早已抛开了一切骄傲,只要我一出现,她就会随我浪迹天涯,可我……”不平没再说下去,神情黯然。
“为什么你一看梁柱,就知陆小姐来过呢?”
“说来好笑,那是我与可风的秘密联络方法,每到一处,必在梁柱上留下讯息,方便对方寻找。”
“这样说来,陆小姐一定是留下了许多绝情话语给你。”
“没有。”
“没有?”
“是的,梁柱上空空如也,她什么话也没给我留下。”
“那你又怎知她苦苦等过你?”
“因为地上有一层细碎木屑,可风曾经写过讯息给我,可又被她自己全部毁去,足以证明她对我有多失望。”
得知不平与可风的过往后,怜儿心头难过不已,但只能怪天意弄人。
“怜儿,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天寻的问话于此时打断了怜儿的回忆。
她抬头看着天寻,终于听清了他的问话,“耶律公子的伤势如何?”
“回公子的话,耶律公子的伤已全好了。”
“这么多天,你随他去了哪里,他又在何处养伤?”
“我也不知是哪里,有一个好心大夫收留了我和耶律公子,并为他悉心医治,耶律公子养好伤后,就不辞而别,不知去向。”
天寻听了怜儿的回答,许久未语,怜儿则低垂着头站在原地,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因为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说谎,还是对最信任自己的天寻说谎。
“怜儿,你也辛苦了多日,早点回去休息吧。再过几日,我们便回家去。”
“是。”未等怜儿迈出房门,天寻又叫住了她。
“不要对少夫人提起任何有关他的事,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明白了吗?”
怜儿轻轻颔首,她自然明白天寻话中深意,更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耶律不平,因为她早就把这个人深深地刻在自己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