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悲欢离合总无情（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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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大开。
“你不好好睡觉，提着个包袱，鬼鬼祟祟要去哪？”
花千骨浑身一颤，转头见朔风正坐在树上一脸好笑地望着她。她一下子就面色煞白，倒不是由于戴着面具的朔风，而是那个树下抱着自己的头在一下一下梳着发的女人。
那女人怕是发现花千骨能看见她了，小心地把自己的头安放好，莲步轻移，朝她笑道：“小妹妹，你看见我了呀？不如，干脆带我走吧。”
花千骨已是吓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半点都动弹不得，连法术也尽数忘了。
朔风大约是看不见女鬼，仍是懒懒地在树上躺着。
“小骨，快走！”
轻水不知何时过来了，一声厉喝，拉住花千骨的手便跑。
树下，一个黑衣男子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呵，那便是子画的徒儿吗？”
“是的，”朔风说着，边从树上跳下，“至阴之命，天煞孤星，实在是一个有趣的人呐。”
黑衣男子静静负手而立，叹道：“子画他怜惜万物，慈悲苍生，所以才这么放不下这个小女孩吧。”
他看了一眼朔风，又道：“你现在已经是一个真正的人了，怎么还是戴着一副面具？”
朔风低下头，有点惭愧地说：“沈大哥，我……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昔日作为女娲石的碎片，我无牵无挂，行过很多的地方，见过大漠孤烟、断桥残雪，也看过玉人弄萧、灞桥洒泪，却不明白这茫茫红尘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也弄不懂自己到底要为何存在。后来有幸遇到沈大哥你，到了长留之后又蒙尊上相助，让我脱离女娲石，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
沈夜低声道：“不必着急，以后你自当知晓。”
“对了，沈大哥，你是要去长留见尊上吗？”
“我不能离开我的身体太远，而且也只能在中元节这天出来一次。”沈夜说着，微微笑了，眉间眼梢俱是温柔，“不过，大概很快就可以见到子画了……”
“你的身体？沈大哥……”朔风惊疑地看着沈夜。
“我是人是鬼你看不出？……看来今后要勤加修炼呀。”
沈夜的声音还未消，身体已化作光点慢慢消失。
“沈大哥！不要走……”
朔风眼中满是失落，眼前再也不见他惦念了三十几年的男人，只有很多闪着莹莹绿光的鬼火，还有树下那个依旧抱着头梳发的女人。
“滚开！”他心中恼火，把女鬼当作泄气工具，挥手一道仙术直接打在女鬼身上，那女鬼惨叫一声便仓皇逃开。
大概，是到了另一处梳头吧。
朔风叹了口气，这些不肯轮回的鬼魂大抵是有着极强的执念，那个女鬼的执念就是梳妆打扮得漂漂亮亮等着自己的相公回家，不过大概是遇到流匪或者是其他什么不测而惨死，成为鬼之后，五蕴具失，忘了那个人是什么模样，也忘了自己究竟在等谁，只一直一直地梳着头，等一个面容模糊的人。
他是由女娲石孕化而出，对这些灵物敏感得很。沈夜身上的气息不若一般鬼魂般浑浊，隐隐然恍若带着神的气息，让他感觉十分亲近。
但是，执念却是一样的。
沈夜的执念，是尊上。
朔风低下头，想起多年前的除夕，他蜷在墙角，那个男人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为他拂去发上的雪花……
“喂，朔风，你怎么还在树下呀？”
他回头一看，却见花千骨与轻水正挽着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看水灯去吗？”他朝她们招手。
“水灯？什么东西？”花千骨一脸懵懂。
“鬼节又叫中元节，和上元节相对，上元节就是人间的元宵节，元宵的话就张灯结彩，点花灯，猜灯迷。人们觉得中元节是鬼的节日也应该张灯，给鬼庆祝，不过人鬼有别，中元节和上元节的张灯方式不一样。人为阳，鬼为阴；陆为阳，水为阴。水下神秘昏黑，使人想到传说中的幽冥地狱，鬼魂就在那里沉沦。所以，上元张灯是在陆地，中元张灯是在水里。因此一般鬼节这天人们就会放水灯以示庆祝，也为那些冤死鬼引路。灯灭了，水灯也就完成了把冤魂引过奈何桥的任务。”
“哇！这么好玩！我们也去放吧！”花千骨往前跑了几步，果然卖纸钱，卖水灯的店铺还没有关。于是买了许多，拿到河边。
水面一片昏暗，仿若深不见底的幽冥地府，无数的花灯载着人们的的祝愿悠悠荡荡地向远处飘去，无数的鬼魂跟着着一闪一闪的萤火飘向远方，饮过孟婆汤，行过奈何桥，从此今生往世，再无牵连。
只有活着的人仍在执着地念着，念着那人的好、那人的坏、那过去的点点滴滴，却不知，那个人已经换了副皮囊，与自己擦肩而过，今生来世，再无缘分。
无数的灯火，只载着同一个祝愿——
惟愿生者喜乐，惟愿逝者长安。
花千骨念及父母，不由伤感，写了很多的小纸条，小心地放入花灯之间，然后与轻水、朔风一起点燃放入水中。
转头，却见朔风望着远去的花灯，面色平静，眼神平淡无波。
“朔风，你不写点什么吗？”
朔风摇摇头，道：“写什么？我唯一的亲人……他不需要我来渡。”
花千骨眨眨眼睛，有点似懂非懂，又看见轻水正闭着眼睛，双掌合十，好似在虔诚地许着愿，于是也学着她开始许愿。
希望父母能安息，以后投一个好胎。
希望东方、糖包、姐姐、朔风……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希望能和轻水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希望师父……希望师父再也不要寂寞了……
她睁开眼，正见轻水正望着手上的乌咽萧痴痴地笑。
“轻水，你笑得好傻！”
轻水瞪了她一眼，道：“你闭嘴！”
“哈哈，”她凑了过去，也看着那萧，“这乌咽萧可是六界名萧，传说此箫低音极沉、高音极亮，发声极是诡异，非一般者不得驾驭，你喜欢吗？”
轻水点点头，轻声说：“你送的东西，我当然是喜欢的。”
“这宝贝你们从哪弄过来的？”朔风也凑了过来。
“哈哈，我们在荒寺里遇见两只鬼在斗法，一个用的是乌咽萧，另外一个不知道用得是什么玩意，”花千骨笑着说，“然后我就亮出我茅山掌门的身份，他们纷纷折服在我的威仪之下，自愿献出了这萧。”
“切！我才不信！”
“不信？”花千骨拍拍手，喊道：“小红、小白！”
顿时一个牛头一个骷髅头出现在朔风面前。
“掌门！”
“不要叫我掌门，叫我千骨就好了。你们告诉我师侄，我刚刚说的是真是假？”
双鬼见朔风双目凌厉，气势不凡，却原来只是花千骨的师侄，不由对她更加佩服，忙说：“自然是真的，我们都十分敬仰掌门的风采，自愿献出宝萧，给掌门护法。”
“好了你们下去吧，”花千骨十分潇洒地甩甩手，对朔风挑眉，道：“你看，我没有说错吧？”
朔风还没表示呢，轻水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喂喂喂，轻水你别笑嘛，我又没说假话！”
“不准笑啦！我是你师叔，我命令你不要笑啦！”
“喂，我好歹也是茅山掌门，给我留点面子好吗？”
“轻水！……”
这个鬼节，花千骨表示过得毫无压力……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