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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二次伤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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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学校怎么想的?昨天那么大地震,今天居然让我们继续上课!?”
“学生狗没人权啊……”
“我说你把杯子放地上干嘛,还放了大半杯水?”
“不懂了吧,万一有人晃我凳子,看水面就能知道是不是地震……”
“啧胆小鬼。”
“喂喂!谁昨晚在公园草地上搭帐篷过夜的?哈哈哈哈是你吧?还好意思说我胆小……”
舒锦忍受着耳边嗡嗡嗡的声音,完全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
学校说是继续上课,可这教室里前后左右哪个不是交头接耳,人心惶惶?学生们提心吊胆,讲台上老师讲课也是心有戚戚,哪里还有个上课的样子?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关小庄的方向,惊讶地发现赵重瑞的座位上空无一人,只有关小庄孤零零的背影。
而关小庄看起来也不在状态,左手撑着面颊,右手眼花缭乱地转笔,心绪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舒大班长叹了口气,表示整个班级风气很糟心。
第三节课上课铃打响的时候,赵重瑞终于姗姗来迟。
他从后门溜进来的时候关小庄没注意,直到从旁边照过来的阳光被人一下子挡得严严实实,关小庄这才扭头看了一眼。
逆着光的赵重瑞显得面容模糊,关小庄只能认出这家伙的肩背轮廓和熟悉的气息,他手里的笔一下子脱了手滚到地上:
“赵重瑞!?”
对方低低地“唔”了一声,没说二话直接手臂一叠趴在了桌子上,一副心力交瘁的疲惫样子。
关小庄盯着他被阳光照得泛金的发梢,心里有一把小火苗莫名其妙地蹭蹭烧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居然敢无视我?
嫌我昨天在你家太丢脸吗?
去死吧!
关小庄脑内激烈愤慨着,突然瞥到赵重瑞似乎睡得不安稳,动了动姿势,衬衫袖口蹭到了手肘处。
露出的手腕上赫然缠了一根明黄的丝带。
关小庄疑惑地凑过去,仔细盯着那截干净好看的手腕,眼神飘飘忽忽地又落到了修长漂亮的尺桡骨,在阳光下肌理流畅仿佛艺术品。
目光像被蛊惑一样忍不住继续往下蔓延,毫无预兆地落入一双茫然柔软的眼睛。
关小庄心里咯噔一下,像是猛然被提到了嗓子眼。
于是他干咳了一声,指了指赵重瑞的手腕,转移话题道:
“你……去当志愿者了?”
赵重瑞双手一撑坐直了身子,有点难受地揉了揉额角:
“嗯,我跟老师请了假的。”
“你昨天也没跟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们家出什么事了呢。”
赵重瑞突然转过头来,一手托腮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似乎有点惊讶关小庄居然会关心自己:
“没,就是去市政广场帮忙给灾区宣传募捐了而已。”
关小庄突然蹲下去捡掉在地上的笔,仿佛掩饰自己的心虚,在桌子下面闷闷地回了一声:
“哦。”
笔落得有点远,关小庄几乎整个人都钻到了桌子下面,伸长了手好不容易扒拉出来,他松了口气赶紧爬出来。
关小庄刚从抽屉下面冒出个头,突然沉闷的“咚!”一声,关小庄只觉得天灵盖撞到什么钝器猛然剧痛,疼得眼前一黑差点跪到地上。
“关小庄!”——这是赵重瑞焦急的声音。
“啊!对对对对不起!!”——这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声音,很慌乱无措。
“我靠关小庄你怎么了?”这是隔了一个过道的糖糖夸张的惊叫。
关小庄强忍着蔓延到整个脑袋一波一波的激烈钝痛,咬着牙从桌子下面狼狈地爬出来。
抬起头只觉得眼前金光乱晃,费了半天力才看清了蹲在面前一脸歉意的陌生女生,以及她手里的“凶器”。
一个容量约600ml的不锈钢保温杯,从力度来看应该是装了满满一杯水。
赵重瑞在后面扒着他的肩一叠声问“没事儿吧?”。
关小庄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没事儿,撩开他的手爬回去趴在桌上闭着眼直揉脑袋。
耳朵还有点耳鸣,嗡嗡嗡夹杂着女生和赵重瑞的交谈。
“这是你早上落在募捐处的杯子,我正好给你带过来,没想到……实在对不起啊这位同学……”
关小庄抬起手胡乱挥了挥手表示没关系。
赵重瑞似乎轻笑了一声:
“没事儿他脑袋硬,一会儿就好了,谢谢你啊特意送过来。”
“没、没关系……那我先走了啊瑞哥……”
“嗯,我送你过去吧。”
赵重瑞大概是站了起来,旁边的凳子腿儿在地上滑出嘶哑的金属激撞声,关小庄觉得脑袋更疼了。
“哎你没事儿吧?”前排的哥们儿关切地转过来问他。
关小庄抬起头来眨了好几下眼睛,觉得眼前清晰多了,看见赵重瑞带着女生走出了后门,不由地叹了口气:
“没事儿才怪,疼死我了,哎话说那女生谁啊?”
“印小涵,隔壁尖子二班的,”说话的是前排同桌女生,当初和赵重瑞一起从尖子二班转过来的,“和赵班关系不一般呐~”
前排哥们儿一脸八卦:“他俩谈恋爱?”
“那倒没有,不过他俩平时就走得挺近,我还见过他俩周末在人民公园喂鸽子呢……”
“啧还搞地下情,胆小鬼……”
关小庄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旁边光线一暗,赵重瑞回来了。
前排俩八卦星人默契地闭了嘴,转过头一副我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赵重瑞估计也没听见,只顾着凑过来捏着关小庄的下巴,上下左右地细细检查:
“真没事儿?耳朵疼吗?眼睛呢?”
关小庄被他晃得直想吐,忍无可忍一把拍开:
“滚!说了不疼!”
“你脸都发白了关小庄!”
“……还好。”
“那杯子挺重的,你要真难受我去帮你请假……”
“……不用。”
赵重瑞有点无奈,这小子太敷衍了。
他凑过去想拍关小庄的手背:“关小庄你……”
关小庄瞥见他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明黄丝带,突然脑袋一炸就直接甩开他,猛然站起来:
“有完没完了你!”
赵重瑞愕然,手尴尬地伸在半空,进退维谷。
本来喧闹的教室突然静了下来,全班的视线都聚集在他俩这边,气氛凝重,落针可闻。
舒锦刚抱着习题册走进教室就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她自然而然地走向关小庄。
全班就他一个人站着,而且几乎所有人都盯着他,更别说他和赵重瑞那个剑拔弩张的模样,出了什么事一目了然好吗。
舒锦把厚厚的习题册重重放到关小庄桌上,叉着腰一脸严肃:
“你们俩怎么回事?”
赵重瑞没说话,只幽幽地看着关小庄。
关小庄想说话,然而刚说出一个“我”字,脑子里某根神经就已经绷到了极限,只觉得一阵激痛袭来,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舒锦眼睁睁看着关小庄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失声惊叫:
“喂——!”
赵重瑞眼疾手快地踢开凳子站了起来,顺势抱住了关小庄,关小庄脑袋一偏往桌角撞了过去,赵重瑞赶紧拿手垫了一下,顿时被砸得直抽气。
舒锦也跑上来帮忙扶住,赵重瑞甩了甩疼得要命的手:
“快!去医院!”
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太天真了,关小庄根本没那么脆弱。
学校对面就是Y市第三医院,赵重瑞刚跑过地下通道,关小庄在他背上就醒过来了。
关小庄有气无力:“放、放我下来……”
赵重瑞气喘吁吁:“马、马上到医院了……你、别动……”
“我……想、想吐啊……”
赵重瑞脚步一顿,果断在路边把他放了下来。关小庄脚一沾地立马扑向了路边的行道树,抱着树哇啦哇啦吐了个痛快。
赵重瑞跑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水和一包纸巾,跑回来看见关小庄抱着树还在吐,干脆拧开瓶盖自己先灌了一口。
等关小庄扶着树缓缓站起来,赵重瑞这才递了张纸巾过去,又把水放到他手里。
关小庄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只觉得清凉的水流冲刷过肿痛的咽喉,充沛的凉意灌进胃里,难受的感觉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