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乱》紫桐灵菲

43、第四十二章

　　天方宏就好像在玩扮家家的游戏一样，在忽然起义并且控制了一座城之后，就没有了任何动静，执着于这么一座城，在里面进行各种改革。
　　“言寒，你去把这身衣服换上给我看看。”
　　天方宏将一套衣服交给了沈言寒。少年愣了一下，然后干脆地点了点头，抱着衣服暂时离开了。
　　“他看你的眼神有点奇怪，你觉得了吗？”
　　“呵。”
　　沈言寒褪下了自己的外衣，展开了天方宏交给他的衣裳。“是啊，很奇怪。原本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随从跟着他的，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了，我可不认为是因为我做得好。”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因为我是长得最好看的。”
　　沈言寒回答道，套上了衣服之后认真整理了一下。“也是最听话的。”
　　“确实。”
　　天积羽微微皱起了眉，“不过这算什么？他喜欢娈童？”
　　“真可怕，我可是很正经的人。”
　　少年回到了天方宏的面前，略有些拘谨地一笑。“天大哥……合适么？”
　　“很合适。”
　　天方宏点了点头，“稍微有些乱，你且过来。”
　　“是。”
　　沈言寒来到了天方宏身边，由天方宏为他整理好了腰带。其间天积羽一直在抗议，说着自己作为曾经的道王都没有这种喜好，从不喜好男色云云。
　　“我也不喜欢男人啊。而且就算喜欢男人，我也不要这种又无聊又没用一点都不可靠不养眼的。”
　　“符合你这个标准的人很多啊。”
　　“嗯，老师你也是。”
　　少年不动声色地和天积羽交谈着，然后向天方宏露出了笑容。“谢谢大哥。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天方宏看着少年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沈言寒微微垂下眼，然后又抬起头，“大哥，我真是个笨蛋，把长剑忘在房间啦，我回去拿一下，行么？”
　　“你果然是个笨蛋，剑都能忘带。快回去拿吧。”
　　天方宏露出了笑容，看着少年一边嘟囔着一边离开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在他看来沈言寒就是这样迷迷糊糊的，而且就是这样迷迷糊糊所以可爱。
　　“言寒，你过来。”
　　沈言寒刚走出天方宏的房间，就被郭统领叫住了。
　　“……？”
　　沈言寒走了过去，一脸茫然。郭统领犹豫了一下，按住了他的肩膀。“殿下有对你做什么吗？”
　　“天大哥？没有啊，就是送了一套衣服。”少年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我不能拿吗？”
　　“……你拿着吧。”
　　郭统领叹了口气。“不要和殿下太亲密，如果你影响了他的大业……”他狠厉地看着沈言寒，“我会杀了你。”
　　“诶？为什么啊。”
　　少年睁大了眼睛，“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郭龙！放开手。”
　　少年身后忽然想起了声音。沈言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老师，我觉得这个展开很不对。我这个位置如果换成涟漪，或者是个正常的女孩子，都会自然很多。”
　　“谁叫你也长得漂亮呢。”
　　天积羽的声音带着忍不住的笑意。“不过如果这种混乱要继续下去的话，你还是离开这里的比较好，反正闲无明也进来了。”
　　“唔，不太好。”
　　沈烟寒叹了口气。而在他面前，郭统领在放开手之后，跪在了天方宏面前。“殿下，您是要推翻陈朝、成为天子的人呐，断不可因为此人而驻足不前呐！”
　　“我何时有驻足不前？”
　　“那您为何除却这一城，便息兵不动了？”
　　哇，这也因为我吗？
　　“此乃是为了稳妥，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超出一城便无法控制了。”天方宏大义凌然地说道，“和言寒断无关系。”
　　郭统领露出了犹豫的神情，片刻之后低下了头。“属下明白了，属下竟敢怀疑您，还请殿下责罚。”
　　“不，你也是一片赤诚，我怎么可以责罚你？好了，郭龙，退下吧。”
　　“是！”
　　沈言寒不敢多说半个字，一直都缩着脑袋努力降低存在感。而在郭龙离开之后，他被从背后抱住了。“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
　　沈言寒目视前方，铁青着脸。片刻之后，他平静下来，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谢谢你，天大哥。”
　　“寒儿，你莫不是坏掉了？”
　　“老师您说什么呢，我好的很，只是很生气而已。”少年回答道。“虽然他是皇室后人……我可以不听他的话，把他打一顿吗？”
　　“当然没问题，他又不是嫡系皇子，随便打。”
　　“老师您是道王，您可是同意了的。”
　　少年咬住了牙。“我绝对要收拾他。”
　　天积羽嘿嘿笑着。“可算看到你有点干劲了。”

　　是的，沈言寒干劲十足。他一直跟随在天方宏身边，但是却保持着和天方宏若即若离的状态，既没让天方宏靠近他，又没让天方宏完全失去希望。
　　“这是和莺月姐姐学的。”
　　沈言寒解释道，微微一笑。
　　“莺月？”
　　天积羽愣了一下，“是谁？”
　　“闲无明喜欢的女人。”
　　沈言寒解释道，而就在此时，天方宏走了进来。“言寒，你今天夜里到我房里来。”
　　“——！”
　　少年愣了一下，露出了无辜的笑容。“啊，我知道了，天大哥。”
　　“……怎么办？”
　　天积羽微微叹了口气，问道。沈言寒在等着天方宏离开之后，狠狠咬着牙。“白痴！”他低声骂道，“完全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在房间里面转来转去走了几遍。“找一个由头让他无法对我做什么……”
　　“沈言寒！拿好武器，朝廷来兵了！”
　　运气这么好！
　　少年愣了一下，大大地松了口气。他拿起了桌上的长剑，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言寒，到我身边来！”
　　天方宏喊道，一把将沈言寒拉到了身边。“跟着我，注意不要受伤。”
　　“嗯。”
　　少年点了点头，跟在了天方宏身边。这座城被朝廷的大军围了起来，但是天方宏一点都不着急。
　　“殿下，朝廷派来的将领是齐源。”
　　郭统领说道。齐源是朝廷的老将，出名之战便是对前朝遗民的围剿，他对前朝遗民进行了毫不留情的屠杀，朝廷虽然明面上对他进行了责备，但是实际上却非常赞同他的行为。
　　沈言寒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狠厉。便是这个人下令杀死了许多前朝遗民，其中包括闲无明和韩涟漪的父母。
　　“你要杀了他？”
　　“嗯。”
　　少年微微垂下眼，然后往周围看了一眼，找到了闲无明。闲无明的眼眸之中熊熊燃烧着火焰，是沈言寒从未见过的神情。
　　是啊，相比他自己的，闲无明更想杀了齐源吧。
　　闲无明注意到了沈言寒的视线，在和他交换了眼神之后，闲无明点了点头。
　　——许久不合作了，合作把齐源杀掉吧。
　　“把叛逆全都杀掉！”
　　老将举起了长剑，朗声说道。“战后统统有赏！”
　　天方宏登上了城墙，用力一拍女墙。“齐源！你个老匹夫，杀了我多少无辜民众！”
　　“无辜？事涉前朝，无人无辜，死有余辜！”
　　齐源回答道，“弓箭准备！射箭！”
　　“保护殿下！”
　　郭统领喊道，将天方宏拉到了女墙之下。这一阵剑雨过后，天方宏站了起来，下令让己方的人也应战。忽而他想起了身边的美丽小少年，左右一看竟没看到沈言寒的身影。“言寒呢？”
　　“回殿下，沈言寒方才被箭矢伤到了肩膀，属下让他先去包扎了。”郭统领回答道。方才慌乱之中那少年受了伤，说是不想让天方宏分心便悄声离开了，这让郭龙对他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天方宏皱了皱眉，然后摇头。“之后再说吧。”然后他就完全投入了战斗之中。
　　“这天方宏还有些本事。”
　　天积羽说道。他虽然不懂兵法，但是还能勉强看出点明道来。沈言寒耸了耸肩，扔下了沾着血的手帕。他根本就没有受伤，而他的那点演技还是能够骗过郭龙的。
　　“无明。”
　　他和闲无明碰了头。然后两人便各自装扮起来。闲无明熟练地将头发放下，换了个发型，顺带将脸蒙住。而沈言寒则更加干脆——他给自己挽了个女子的发型。
　　“寒儿，你这是——”
　　“这是掩藏身份最好的办法。”沈言寒说道，将自己的脸也蒙住了，“再换身衣服就好。”他说着，接过了闲无明递过来的衣服，将腰紧紧扎住，伪装出了女子的身材。
　　……很熟练的样子啊。
　　天积羽叹了口气。“你们准备怎么靠近那个人身边？假扮流民？”
　　“直接冲过去。”沈言寒的回答非常简单粗暴，“我跟着无明做过一年的杀手，有的时候靠近目标身边比想象中还要容易。”
　　“这也太有勇无谋了吧？”
　　“其实足够‘勇’就行了。”沈言寒说着，轻声一笑，“我是开玩笑的。好了，无明，出发吧。”
　　一直都停留在远处的阴云随着一阵大风，笼罩在了战场的上方。毫无征兆地，大雨从天空之中倾倒而下。雨水迅速渗透进了地面，攻城的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水之中，而守城的一方眯着眼都不一定看得清下头的情形，那些攀着云梯往上爬的人也全都脚底打滑，有几个手脚笨拙的，就直接掉下去了。
　　“鸣钲吧。”
　　老将叹了口气说道。“如今的天气，根本打不下去。”
　　“遵命！”
　　他的亲卫得到了口令，立刻就去转述了。
　　瓢泼的大雨，最适合浑水摸鱼了。
　　冰冷而且带着雨水的手捂在了他的嘴上，另一只手扣着他的喉咙。
　　“比我想象中还要容易潜入呢。”
　　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刺骨的寒意。“就算是在打仗，怎么身边只留一个亲卫，还让他去传令了呢？”
　　老将沉默了一下，忽然一声大喝，迅速抓住了喉口的手，顺势想要将对方摔在了地上。对方在被扔出半空的时候，就调整好了姿势，最终稳稳地落地。
　　“女人？”
　　齐源皱起了眉。而外头听到了声响的亲卫已经开始喊着赶回来了。
　　“我去拖时间。”
　　“女人”说道，窜出了营帐。老将一愣，并不知道“她”是在和谁说话。
　　“那家伙的藏匿本事还不到家啊。”
　　从身后又传来了声音，然后下一刻，齐源就发现自己的视野颠倒了。
　　闲无明手一勾，沾着鲜血的细线就收回了手腕上的机关里面。沈言寒发现的藏殿里面所藏着的东西比他们想象之中还要多，闲无明也有幸捞到了一两件。
　　“好了，去找那个笨蛋。”
　　闲无明踩着齐源的身体，走出了营帐。
　　“他们靠近过来了哦。”
　　沈言寒说着，手臂夹住了亲卫的脖子，一用力就将脖子扭断了。“按原计划逃跑？”
　　“逃。”
　　闲无明露出了一如既往懒洋洋的笑容。“逃不出来我可不会来救你的。”
　　“怎么可能逃不出去。”
　　少年也回以了一个笑容。“我可是你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