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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道别 ...

  •   "你就不能让我一盘吗?"我不满地看着棋盘上被杀得"丢盔弃甲"的白子,对童舒没好气地嚷嚷.
      他一手执着黑子,一脸无辜道:"诶,小姐,叫我陪你下棋的是你,朝我发脾气的也是你.这下棋哪有让的啊,你不能这么不讲理啊!"
      我一时语塞,继而兴味索然,叹道:"罢了,罢了,愿赌服输.不过你明知我心情不好,还来冲我."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我疲倦地闭上眼睛.
      "怎么又吵起来了?我的好妹妹,你能不能声音小点,装病也要像个样子,哪有病人像你这么中气十足的?"门被推开,柳若一脸无奈.小荷跟在后头,道:"是啊,如瑟,你叫我们在外面帮你推掉看望的人,自己又在这穿帮.十四阿哥来过好几次了,你再这样下去,不是我们不帮你,可是你自己不帮你自己啊."
      我一听到十四这两个字,立马睁眼,紧张地问:"他刚刚来了没?现在走了没?"
      柳若啼笑皆非,小荷摇头叹道:"第一十九次,一个星期中第一十九次!天哪,如瑟,你没救了!"
      我白她一眼,知道又被她们取笑了,可现在根本没精神与她们闹.童舒一个一个地把棋子放进盒里,慢声说:"你这样躲也不是办法,事情总要解决的."
      我知道,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哪儿都不行.哎,只能怪自己了,本来局势章控地好好的,偏偏自己又动了情,这下退都退不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烦闷地双手捧头,这时,只听童舒说:"我看'上上之策'你是行不了了,不如将时间缓一缓,拖得一时是一时,你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你暂时离开这皇宫."
      我想也不想,脱口道:"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等等!"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进宫前那两个老人.康熙以"孝"治天下,我何不以探望"父母"为名,到外面好好轻松一下呢?虽然那个父母是假的,呵呵!
      想到这,心情舒畅了些,我笑着拍拍童舒的肩,道:"不错,不错,还是你办法多.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和皇上说,你就在这等着我消息吧!"说完,立刻换上便装,我不习惯穿那鞋子,所以自己买了布鞋.一切穿戴完毕,我看着傻眼的小荷和柳若,笑着挥挥手,眨了眨眼睛,飞跑出去.
      风呼呼刮过,我一边跑一边哼着小曲,穿便鞋的感觉就是不错!不过真是挺哀叹古代的女人,就为了男人的所谓"审美观",这么牺牲自己,哎!但说起来,自己这个现代人什么时候能够回去呢?若是在这次出行中万一又回到现代,也挺不错的,反正历史上没我的名分,那爸爸妈妈应该会很高兴吧......
      我胡思乱想着,一瞬间只顾着自己傻乐,待我醒过神来,躲已经来不及了----前方是我最不想见的几个人,八阿哥一党.
      心里默叹自己命苦,我低下头,估摸着他们离我很近了,我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老老实实道:"如瑟给各位爷请安,各位爷吉祥."
      一时上头都没传来声音,我有些奇怪,却又鼓不起勇气抬头,良久,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就听十四道:"如儿,好久不见."
      他平平常常说出,我差点就地晕倒:十四啊十四,你就不能留我点面子?现在局势微妙,你竟然还有胆子叫我如儿?
      感觉几道目光全集齐到我身上,我暗暗叫苦,嘴上还是干巴巴地应了一句:"是啊."心里却道:不久不久,我与你一辈子不见都不算久.
      然后几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僵持着,我没抬头,无法看清他们的神色,他们也无法探清我的思想.似乎也觉得这样的场面实在太冷硬,不知道是谁咳嗽了一声,然而----
      "八哥,你们也在这儿?"十三的声音遥遥传来,我心里大喜,下意识地抬头,然而一看到十四眼里的冷意,面上的笑容硬是僵住了.
      "四哥,十三弟."八阿哥点头微笑,道:"我们刚刚从皇阿玛那儿出来,怎么,你们现在要去?"
      四阿哥淡淡点头,言语不多,倒是十三笑着说这个,说那个,都像没看见我正在这遭受某人的"目光凌迟"似的.
      我咽了一口唾沫,咬了咬牙:不行,再这么耗下去,我不死也翘地差不多了,还是主动出击好了.于是我重新把笑颜调整好,努力做到最自然,笑道:"十三阿哥也要去给皇上请安吗?如瑟也有事与皇上说,就跟十三阿哥一块去吧."
      这句话,我不说还好,一说,原本客套的几人注意又全回来了,八阿哥看了我一会儿,笑道:"原来如瑟你找皇阿玛有事,倒是我们耽搁你了."
      我一听,这话倒隐隐藏着些什么,忙道:"不是,反正也不是什么要事,如瑟前段日子生病,怠慢了几位,该是我陪不是才对."可是一说完,我几乎要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怎么越说越不对劲啊!语气倒像怪罪他们一样,而不是怪我自己!
      他们看着我,大概也看到我一脸尴尬,都只笑笑,八阿哥温言道:"不打紧的."十三这时也正好接上话来:"既然如此,那如瑟你就跟我们一起吧.八哥,失陪了."
      八阿哥点点头,我如蒙大赦,快步走去,一直没开口的十阿哥冷不丁地问:"如瑟,你有什么事啊?"我一顿,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问不好,这个时候问!但依然不敢说什么,只含糊道:"你过几天就知道了."
      他们倒也什么也没说了,我跟着十三后面,低着头,刻意躲开几人的视线,渐渐远了.
      乾清殿内.
      一切没什么改变,还是那么富丽堂皇,我一时有些恍惚,有多久没来了呢?
      "哦?如瑟,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朕?"浑厚的声音响起,我刚想说意图,突然想到还有两个不能知道的人在这呢,于是笑道:"皇上,如瑟的事不打紧,你还是先问问四阿哥的事吧."
      康熙皱皱眉,道:"你这孩子,生了一场病,也变得这么不爽利了!"
      我吐吐舌头,心想这回非说不可了,四阿哥倒没什么,我与他交往不多,反正他也不在意我.至于十三吗,好好解释一番,就过去了.
      于是把早就编好的台词搬出来道:"皇上,如瑟很久没有回家,想回去看看父母.而且现在如瑟日子过得这么好,想到父母还过着穷苦日子,有愧于心,所以......"言下自然不明而喻.
      他沉思了一会儿,笑道:"你有这孝心,自然是极好的,但是何不把他们接进来住呢?我也想看看是谁能生出个你这样的丫头啊."
      我啊了一声,我竟忘了这一层!心里后悔不已,没考虑周全,还好我脑子转的快,想了一想,我接道:"这个......如瑟不光想父母,也想故乡的风土人情,而且也想出去玩一玩,求皇上准了吧."
      他笑一笑,突然问道:"十三,你与如瑟走得近,你说呢?"
      我一愣,万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问十三,一时愣住,等我缓过神来,就听十三笑道:"如瑟想回去看看就让她看好了,又不是不回来."
      康熙看着我,眼里光芒闪动,我心里不知怎么,有点发虚.他问道:"随你了,朕就放你一个假吧,你要多长时间?"
      我低头答道:"两年."
      "两年?"康熙的语气里有一丝疑惑.他沉吟了一会儿,我嗓子眼都提到上面去了.半晌,他似乎想到什么,应道:"两年就两年吧,你记得回来就行,也不在乎时间的长短."
      我心微凛,也不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是为什么,但答应了总是好的,于是恭谨的答应了一声,也不看他俩,退出去了.
      退出殿门外,舒了一口气,那殿里,总给我一种压抑的感觉,心脏时时刻刻都有负担.现在好了,能够出宫,即使是暂时.
      张开手,拥抱风,信步看风景.以为长久地住这里时,心总是想着太多,风景再美,也没心思看,要离开了,反而留恋,这里走走,那里停停,来到河边.
      站了不知多久,有悉簌声.
      他站在我身后,我知道的.却不想转过身与他请安.这一刻他没有给我那种压力,我们之间突然变得安静轻松.我们俩都只是默默地站,许多与他的言语涌来,心澄澈空灵.我弯腰拾起一颗石子用力抛入湖中,却激起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一圈圈波纹,荡回来再荡回去,终于平静.
      "其实,我错怪了你."很久,在第一颗石子激起的波纹平息后,我缓缓说道.
      没有声音,他不说话,就像不存在.
      "你并非是在意权利,我现在才想通."我投入第三颗石子,却只闻风声,杨柳依依.
      "你过大的野心只是因为你希望天下安定,社会繁荣昌盛.你觉得你父亲心肠太过软,失之刚硬,贪官污吏不能严惩,所以你便想代之当今太子的位置,是不是?"
      空气微微躁动,瞬息平静.
      我莞尔一笑,目视远方,继续道:"可是你难道一点点野心都没有吗?你若没有野心,大口辅助十四.以你的眼力,必可以看出十四日后定有安邦治宇之能,你为何不肯安心帮他?帝王之道孤绝苦寂,你不可能不知,但你却一直执意,又是如何解释?"
      他缓步踏来,终于至我边上.与我一般投石子,力道之强,竟越过了湖心,他的声音,一反平日冷静,生涩道:"一入局势当中,便容不得退,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也应当懂,否则不会一开始就疏远我们,而今又请皇上容你回乡探亲.其实都是借口,只不过一开始锋芒太露,你一失却了先机,如今也和我一样,退不出去.不必我点破,你自己也知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我敛了笑意,不晓得他看得这么透,扬手一挥,薄而扁的石子打起了水漂,瞬间远了.
      "你如今14,再过两年回来,皇上必会赐婚.你是女子,入了政局当中并非过不上好日子,你若自己选定一门婚事,求皇上准了,也算暂时免了风波."
      我冷笑:"难道你就认为女子一定要依靠男子才能生存?'
      他目光变幻,只定定看着我.
      那熟悉的压力又回了来.我咬着唇,低声问:"非如此不可?"
      他一字一顿,少有的郑重语气:"除非你死."
      我叹了口气,面对他,草草福了福身子,直言道:"我的目的你既已知,我也不必再多言,我本就是来道别,其实说实话,我并不想再见你."
      他见我这般坦率地说出,也只是默默地,半晌,才淡淡道:"又何必如此决绝."不是问句,倒像是自问自答.
      我不再理他,转身就走,心里却忽然抽丝般地痛,脑子里闪过某个人的脸:是啊,又何必如此决绝?可是你也说了,如今我已退不得,只有狠,对自己狠,才有两三分胜算.
      而且,我归来的那年----康熙四十七年,真正的暴风雨要来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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