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门立雪・顾影自怜》九嘉

1、第 1 章

　　第一章
　　这个住了九年的小房子，进门就看见一张不大的床，左侧靠着床是一张小书桌，右侧停着卖小吃的车子，灰色的铁皮，上面横七竖八的刮痕是赵顾影每次收摊回来后用铁纱用力的清洗的时候留下的。
　　他记得刚开始卖小吃的时候程立偶尔会在他累得精疲力尽的时候代替擦洗，程立会一边擦，一边念叨赵顾影不必要把车子打扫的那么干净，他说自己大学毕业就能让他们的日子好过点，他说等过几年就能帮他买一个商铺，这样，赵顾影就不用每天风吹日晒，赵顾影每次都微笑看着程立，也劝他不要管那个车子，他明天早点起床在打扫也不晚，然后他会伸出手，拽一拽程立的衣角，让他坐到床边的凳子上，问他今天过得好不好，那时候觉得房子这么挤挺好，这样他就能一伸手就把程立拽过来，有时候让他坐到床上来，听他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到后来，他也没觉得房子小，因为那时候，程立总是站在靠门的位置那，有些戒备的看着身旁的小吃推车，仿佛一靠近那上面已经擦不掉的熏黑的地方就会沾到他身上，但他还是觉得，程立离他那么近，他只要坐在床边上，就能碰到程立手，只要轻轻地抚摸，有时候再放到嘴边亲一亲，他就能感受到程立的手颤抖着，不自觉得往前跨一步，这时赵顾影只要仰起头，就能看见程立那张努力保持冷漠的脸和充满欲，望的眼睛，就能感受到程立怦怦跳动的心脏和因为要控制呼吸而塌回去的的肚子，他只要轻轻碰一碰程立的嘴唇，程立就会热烈的回应他，把他推倒在床上，坐到他身上，然后疯狂的SEX，那时候他觉得程立还是爱他的；
　　再到后来，程立只是站在门口，不耐烦的问他有什么事，想干什么，他这时候才觉得程立离他那么远，他看着程立穿着得体，气质儒雅，配上那张英俊的脸，微微的皱着眉头，他只轻轻的叹口气，转身回到屋子里，有时候程立会一声不吭的走掉，然后等他收摊的时候回来和他sex，有时候也会靠在门上一直看他忙完收摊然后再回到屋子里sex，总之后来他们都是以sex来做结尾，赵顾影也想不出除了自己的肉,体，还有什么是程立需要的，那时候赵顾影就想到总会有这么一天，程立从别人身上感受到幸福和前途，就不在需要他了。幸福，也许他们曾经有过，但前途，他知道程立从来都没有在自己身上看到过前途，也从没觉得呆在自己身边会有前途。
　　赵顾影也一直等着这一天，仿佛一直在做准备一样，也确实做好了准备，而且赵顾影以前就见过程立的女友，当时程立警告过他，说这个女孩是香港不知哪家上市公司老板的女儿，对程立的未来很有帮助，之所以要见赵顾影，是因为程立不小心提起有一个和他一起来香港的人，算是朋友；这位千金小姐很在乎程立，也很想了解程立每次说自己要去看望自己老乡的时候，到底去见了一个什么人，但是当听见程立那么明确地提出，在程立结婚之后，还会找他sex，程立就那么平静的说，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在美珊眼里，你是我的老乡，我会定期的来看你的时候，赵顾影真的很惊讶，在沉默了几秒之后，他摇摇头，轻轻地笑了，程立低声嘟囔，我们不会分开的，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程立的电话就响起来，之后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赵顾影只是想感激那个打电话过来的人，让他什么都不用说，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顾影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用了不到一上午的时间，一大一小包裹，放在床旁边的小书桌上，现在他坐在床上，突然觉得挺难过，他已经二十七岁了，从中学毕业来了香港，摆了七年小吃摊，现在要回内地去，赵顾影才突然想到了前途这两个字，我怎么就没想过回去要干什么呢，赵顾影心想，但他也知道，自己为了坦然面对这一天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思，根本没有力气再为别的事情做打算。
　　这时候太阳快要下山了，金黄色的余晖透过高处的小窗户照到他的脸上，他就想到以前程立会坐在那张小书桌上，安静的看书，他则是坐在床边上，准备晚上摆摊的食材，当太阳的余光照进来的时候，程立会用手扶着木头椅子的靠背，拖着下颚呆呆的看着他，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程立会微微的笑起来，说你的脸上铺了一层金子，就像向日葵，那时候他么关系那么纯洁，没有金钱，没有性。
　　想到这，赵顾影觉得自己不应该想到美好的事，他应该想到，就是前几天，在他们sex之后，程立赤,裸的站在这束光中间，告诉他，我要结婚了，他只看到程立闪闪发光的身体，却看不见他背对光的脸庞。
　　赵顾影突然又觉得也不应该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他应该想到，程立来告诉他要攻读研究生了，他可以拿到奖学金，以后他能找一个更好的工作，那时候程立站在光线的另外一边，赵顾影站在这边，这时候他看不见程立的脸，也看不见程立的身体，阳光把他们隔开，那时候，赵顾影觉得他再也接近不了程立了，他甚至都看不见他的转身坐在了床上，然后喃喃的说，咱们以后会好的，赵顾影觉得这才是应该想到的，不甜蜜也不苦涩，没那么近也不会远，他们都能悄无声息地走出对方的生命。
　　赵顾影听见外面有汽车来了，喇叭大声的响起来，他赶紧出去，外面摆着他的小吃推车，上面放着他囤积的一些货物，他把它们都低价卖了，现在买家来把东西拉走，赵顾影有些懊恼刚刚在屋里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应该好好地跟他的小吃车道别才是，这些东西陪伴了他七年，这些东西在他一开始做挣了一些钱的时候把程立拉的很近，而做到后来也只能刚刚保证两人的生活却不能支撑程立的梦想的时候也把程立推的很远。又是程立，赵顾影心想，他看见那些人把那些东西一股脑的扔上车跟他结了账之后，扬长而去。
　　赵顾影数了数手里的钱，转身准备回屋里，就看见程立怔怔的站在那，看着货车走出他的视线，然后把视线移到赵顾影身上，赵顾影突然也有些伤感，没说话就进屋了，他坐在小书桌前，看着程立软软的，毫无生气的慢慢的走进来，赵顾影觉得就好像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在孤儿院当别的孩子告诉程立，赵顾影要被送回广西的时候，程立就这样，满脸委屈，撅着嘴走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