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妖精》夜更夕

3、魂的羁绊

　　9岁被王后接回王宫的我，不再是被软禁的祀析公主，而是国家未来的王。
　　回到王宫的第一天，王后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除了那位隐者留下的预言。
　　对于不懂悲哀的我而言，5年的孤独寂寞并不重要，再加上祀翼的快乐……我完全没有怨恨父母的理由。
　　作为王的继承者，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学会叫‘母后’这个简单的称呼，可无论我怎么喊，王后都会老泪纵横地过来抱住我。
　　然后跑去国王的病榻边，哭着喊着，“把孩子的笑容还给我！我不要一个没情感、没知觉的孩子！”
　　有情感、有知觉的，是祀翼，是那个被父母逼走了的我……这算不算是神降下的惩罚呢？
　　国王的病情加重后，王后时不时地就带我去见他。每次我叫‘父王’的时候，他都会红着眼眶，艰难地握住我的手。
　　那种温暖的温度，也许没有祀翼这么强烈，但也触动到我的心。
　　我总会尽量上扯嘴角，将自己的手附上去……我也爱你们，可我已经无法，将这些传达给你们。

　　吹灭蛋糕上面的十支蜡烛，房里只有国王和王后的画像，他们欠我生日增加到了十个，而且也再不可能对我说‘生日快乐’了。
　　【生日快乐，祀翼。】我闭上眼睛，传达满心的祝福。
　　结果，能和我分享生日的人，始终只有祀翼一个。
　　【生日快乐……祀析。】另一个声音在体内回荡，带着浓重的伤痛。
　　【祀翼？】不安像是风暴似地席卷而来。
　　【……】
　　【祀翼！】
　　不足20字的对话，却让我感受到了四年前，被祀翼拿走了的悲哀……原本属于我的悲哀和祀翼的绝望正笼罩着她。
　　十分钟内，我召集了所有的王公贵族，在此起彼伏的反对声中，将王位传给了最合适的混血公爵。
　　条件是，放我自由地离开。

　　匆匆地办完继承仪式，我走下祭台，跨上骑兵的战马扬长而去。
　　【祀翼，你在哪里？】
　　【……别来。】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神经骤然绷紧。
　　【你在哪里？！】
　　【呵……我……在地狱里。】凄凉的笑声直刺进心脏。
　　【是么，那正好，我的面前就是悬崖。】我跨下马走到崖边，小石块承受不了重量，碎裂滚落。
　　【……】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
　　【你就不能好好地活下去！】有生以来，这是祀翼第一次对我生气。
　　【不完整人无法活着！谁都不例外！】即使失去了‘快乐’和‘悲哀’，我的‘愤怒’还在，【我不可能只靠一半的灵魂活着！】
　　【……对不起。】
　　【这不是我要听的。】
　　【……我知道。】……

　　腐臭味充满了空气中的每个空隙，这里和我想象中的区别并不大，也可能是另一个我正身处其中的关系吧……就在这乱葬岗之中。
　　在层层叠叠的尸体上坐着的人，靠着身后的石柱费力地呼吸，墨色的长发僵硬地在风中摇晃。
　　我踏上那些腐烂的肉块，内脏和□□马上粘附到鞋上，艰难地保持着平衡走到祀翼面前。
　　凝固的血浆粘结住她的头发，被血染红的衣服完全看不出原来的花色，满负全身的伤口深浅不一，新鲜的血液还在不断地从额前的伤口涌出。
　　双腿一软，我笔直地跪倒在她面前，胸口的呼吸变得异常困难，身体向前倾倒一把抱住她。
　　【……你还是来了。】她已经无力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连说话都不能。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用力搂紧她体温渐低的身体。
　　【我真想……回去……你的身体里。】
　　【撑下去！我带你走！只要还活着，总有一天！你会回来这具身体里！】我连扛带拽地把祀翼拖出尸堆。
　　用尽力气将她搬上马背，我也跨上去的瞬间，眼前的亮光骤然消失……同时失去了意识。

　　可能是因为战马受过训练，它将我们载到了城镇里，我们立刻被送进了医院。
　　再次醒来时，是躺在双人床上，身边是包满绷带的祀翼，意识尚未清醒的她死攥着我的手。
　　我们被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紧握在一起，无奈医生用尽了方法也分不开，只好把我们安排到医院仅有的一间双人客房里。
　　之后8个月里，我和祀翼就这样捏在一起，她的痛楚通过手心传递给我，我们一起静静地疗伤。
　　偶尔痛到累得昏死过去后，就能看见黑暗中的祀翼，我总会走过去环抱住她，替她止住疼痛的颤抖。
　　经过8个月的治疗后，祀翼痊愈，只是额上留下了一生不褪的伤疤。
　　出院当天，第一次，我们坐了在阳光下交谈。
　　“你怎么受的伤？”
　　“流落在外的公主被暗杀，这并不稀奇。”祀翼轻描淡写地像是在说天气。
　　“抱歉……如果不是我公开露面，谁也不会认出你。”
　　“我就是你啊，”祀翼闭起眼睛，抬头享受着阳光，“他们暗杀哪个都没区别。”
　　“也是，”我释然地靠在她身上，“但我们谁都不能被杀……就当是为了另一个自己。”
　　“嗯，因为没有人，能只靠一半的灵魂活着。”祀翼重复着熟悉的语句，笑容丝毫不逊于阳光……她拥有着完整的快乐。
　　我突然发现微笑并不这么难……也许是她在身边，使我趋近与完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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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个人喜欢这样的风格，有读者也喜欢就好~
下集预告：一个错误，在它发生之前，我就知道我会后悔，也知道我要为此负出的代价，但我……却不得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