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会等你》樱朗

29、表白

　　车子到了家门口，林修恺付了车钱，随后下车绕到后门，扶着温越帮她下了车。

　　她一脚踏在雪里，一脚微微勾起，就这么一蹦一蹦地进了小区大门，林修恺就在后头跟着，时不时上前搭把手，怕她跳high了，在刺溜一下滑出个三五米远。

　　温越心里暗暗地想，说林修恺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对，他其实知道人情世故，方才在学校里，他抱她背她都不怕，估计是因为知道她不过是个实习老师，再过两个礼拜也要走的。可这会儿到了家，他就老老实实走在后头，邻里邻居看见了，七嘴八舌都是事儿。

　　说他不懂事儿？他懂事儿着呢!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往里走，等过了小花园到了温越楼下，林修恺这才过来问了一句。

　　“上得了楼吗？上不去要不我扶你，要不让你爸妈下来接你。”

　　温越盯着自己脚尖，心里想着的却不是上不上得去楼。

　　林修恺见她没反映，便喂了一声又问了一遍。

　　只见温越突然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冲着他问：“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盯着林修恺，发现他的两道眉毛因为这个问题斜飞了起来。

　　“你问我啊？”他反问道，“你自己看不出来？需要问我？”

　　温越噎住了，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有点生气地说：“你不承认我怎么好意思认定你喜欢我？我还想说刘德华喜欢我呢？这是我说说他就认的事儿吗？”

　　林修恺笑了一声，没吭声，他知道温越伶牙俐齿，只要一开说，就没他的什么事儿了。

　　果然！温越说了这一句，就仿佛火信子被点燃了，昂着脑袋义正言辞地开始了她的演说。

　　“我说林修恺，你才高二吧，几岁我就不说了。有点想谈恋爱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适当的早恋我觉得那绝对是可以的，你看方佳妮和陈建安，不是挺好，所以你要是想早恋，感觉班里或者学校里找个同龄人，千万别找我，和谁恋都不能和我恋，为什么呢？因为我比你大太多了，我都大三了，你还是受精卵的时候我已经满地跑了。三岁一个代沟，我和你一个代沟还多了一年。你想什么我不了解，我想什么你也不明白，我嫌弃你新潮你嫌弃我古板，咱们这样的，做做良师益友还是可以的，做情侣那是没可能的，听明白了吗？”温越说完，像是要强调一般，又问了一遍，“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林修恺那对飞起的眉毛渐渐放了下来，可脸上依旧是一副看笑话的淡然表情。

　　温越等他回答，可他偏不搭腔，极有耐心地沉默着，只是目光始终看着温越，看着她假装成熟，假装底气十足。

　　过了半晌，他开了口。

　　“我觉得你想多了。”

　　这句话，就像一记鞭炮在温越的耳朵里炸开了，她怕的就是这个，怕的就是自己长篇大论之后他一句轻巧的你搞错了把自己给全盘否定了。不，这不是全盘否定，这是挖了坑给她跳啊。她抬起那只摔坏了的脚踝突然发力踹向了林修恺，可林修恺却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肩膀，怕她因为这一踢而失去了重心。

　　“老实点。”他说，这似乎是他的口头禅，或者，只是对她的口头禅。

　　温越现在只觉得没皮也没脸，恨不得转身就走，根本不想理他。

　　可他却说：“我是喜欢你，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温越愣住了，瞧着他发发愣。

　　她希望他不喜欢她，这样她可以少许多麻烦。

　　可当他说他喜欢她，她的内心里即便用再多的理智、道理拼了命的填埋，也掩盖不住土壤下头那一丝蠢蠢欲动的喜悦。

　　所幸，他是喜欢我的。温越想，随即又为自己这样的心情找了理由，若是他不喜欢，我就白担心了，还是喜欢的好，这样总算不是自作多情。

　　她头疼着，又高兴着。

　　装出满不在乎的洒脱模样冲林修恺说：“喜欢就喜欢吧，好好想想我刚才同你说的话，一时迷了眼的事儿是有的，不要紧，只要悬崖勒马就行。”

　　她转身要走，可林修恺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后领又将她拽了回来。

　　“站好！”他命令她，而她不知怎么的居然听了他的指挥，歪歪斜斜地把身子又扭了回来。

　　“听好了。”他又命令，而她便竖起耳朵，一脸严肃地做好了准备。

　　林修恺松开手，看着她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听好了，温越，我是喜欢你，这事儿我承认。我也不是个热心肠的，要不是喜欢你，也不会看你受伤了还费劲巴拉地送你去医务室。但你放心，我没有和你好的意思，咱们俩好不了，倒不是因为你比我大，主要是因为我没时间，我得上学，得考试，没那功夫和谁恋爱。”

　　他顿了顿，看见温越的脸就像一枚桃核，紧紧地皱了起来。

　　“拉倒吧。”温越忍不住反驳，“谁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装什么三好学生啊，就你花在学习上那点时间，人家都够考两遍大学了。”

　　她觉得自己才思敏捷反驳得极其到位，可一抬头，看见林修恺那严肃的眼神，又慌忙闭上了嘴。

　　林修恺的思路被她这么一打断，也有些恼火，原本不算酷毙也算极有腔调的一番说辞被她这几句话给毁了，要不是这里来来往往都是邻居，他恨不得把她吊起来胖揍一顿。

　　可现在，他动不了手，只能沉住气，又说了下去。

　　“我就是告诉你，我喜欢你，你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就行，别的，以后再说。”

　　“那你告诉我干什么？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因为林修恺说了喜欢，而温越没有，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了武器，有了可以趾高气扬的资本，她仰着脑袋问着林修恺，心里的雀跃再也掩饰不住，他说他只要她记住就行，这事儿温越想不明白，知道了又能怎样，但不管想不想的明白，总之她心里那点贼嘻嘻的得意是被煽起来了。

　　林修恺看出了温越的那种得意，他淡淡地冲她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

　　“你尽管去过你的生活，要是有机会谈恋爱你也大可以谈上一谈，等我有想法有功夫谈恋爱的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找我？”温越问。

　　“是的。”林修恺说，“到那个时候，我会去请你看电影吃饭回家，做一切谈恋爱的男女该做的事儿，不过不是现在。我也没想让你等我，你该干嘛就干嘛，一切走着看吧。”

　　他说完，背着自己的书包走向了他家所在的那个门洞，一切结束的那么突然，就好像一出戏突然地到了结尾，没给人留下一丝遐想的余地。温越愣在哪里，半晌才默默转身，心想，这算什么？表白？威胁？还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她想不明白，只能背着自己的小包一下一下地往楼梯上跳。她突然开始想念林修恺，突然他才消失不过五分钟，她忍不住想，要是他还在身边就好，他应该能背她上楼，他看着瘦可却有力气，背她的时候似乎毫不费力。

　　温越一边想一边跳，就像港片里的僵尸，只不过有点狼狈。她跳到二楼歇了一会儿，突然看见楼上有人下来，是她爸妈，沈清让急匆匆地一脸忧虑。看见了温越这个德行，连忙扶住她的脑袋左右端详起来。

　　一边端详还一边生气：“怎么搞的，一点不让人省心，你是去做实习的呀，还一点样子都没有，滑什么冰啊。”

　　温国民虽然也急，可还不至于慌乱，他拍拍沈清让，示意她上楼再说。

　　饶是沈清让再是知识分子特级教师，这时候也和一般的母亲无二，抱着温越一阵心疼，看温越不方便走路，便搀着她一节楼梯一节楼梯慢慢地往上走。

　　“你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要不是对面林妈妈给我打电话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家楼下了。”

　　温越心头一暖，知道是林修恺的意思，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可这一笑却被沈清让看见了，沈清让不明白这笑里的含义，以为是女儿撞破了头，把脑子都摔坏了。

　　几个人一进家门，沈清让便催促温越去卧室里休息休息，一边打电话给今天晚上本来要来家教的学生，说是课程取消了，接着搬出大药箱翻箱倒柜起来。

　　温越一个人走进卧室，却不急着开灯，而是站在窗前往那边看了一眼，那边的屋子已经亮了灯，蓝色的窗帘上隐隐地印出了一个瘦高的人影正在走动。温越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这行为简直就是偷窥狂才做的出来的，慌忙拉起窗帘，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她正要去开灯，却听见手机响了一声，连忙摸出来查看，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条信息，温越点开一看，发现消息是徐剑亭发来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干嘛？

　　不知道谁说过，表达想念最委婉的方式便是“在干嘛”三个字。这原本是极其甜蜜的三个字，可此时此刻，在温越眼里，这三个字的含义几乎有些酸涩起来。

　　她居然把徐剑亭忘记得干干净净，这两天的时间里，在徐剑亭用那种委婉的方式向她表白之后，她居然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

　　温越不禁自责，这样的行为看起来，她禁不住觉得自己有些放浪无情。

　　想到放浪这两个字，温越颤抖了一下，这字眼太过刻薄，可又说得是个道理。她没理由一边喜欢徐剑亭，一边又因为林修恺喜欢他而高兴，这不行，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