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后不侍二夫》仲夏玥

35、梧桐卷 第三十五回

　　“回去吧，不要再来缠着我了。”
　　“可是……”顾雨桐依旧不甘心。
　　“你不过是想图良心上过的去罢了，但是我没有义务在这种时候还管你安不安心。”少年话说的很直白，也很尖锐。虽然不好听，却说进了顾雨桐的心里。她一时找不出任何话来反驳，尴尬的跪坐在地上，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少年瞅了一眼一脸不知所措的顾雨桐又道：“人生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赌局。我赌那人不过是诈降，最终还是会想要取我性命的。方才我赌赢了了，所以我活下来了，仅此而已。你不用觉得愧疚，也不必觉得不安，从头到尾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快回去吧，这不是你该趟的浑水。”
　　顾雨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得站起身来低声说了一句：“保重。”然后一步一瘸的朝巷子外挪。
　　就在要离开巷子的时候，顾雨桐还是忍不住朝少年的所在望了一眼，却发现他已经移至巷子更阴暗的角落，蜷缩在那里。他解开了顾雨桐刚才为他包扎的丝帕，似乎是想要检查伤口，发梢上的汗珠不偏不倚的滴落在伤口上，顾雨桐看着都觉得肉痛，可对方却好像完全没感觉似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看了看伤口，又用丝帕将它扎好。
　　然后就倚着墙闭目养神。
　　那模样看在顾雨桐眼里尽是寂寞，萧索。
　　巴图是真的累了，先是被追赶，而后又负伤。自七岁以来，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筋疲力尽了。他想要阖上眼睛休息一下，即便他知道自己不能。随时有人会来取自己的性命，他很有可能就这样死在睡梦中，可眼皮沉得让他顾不了那么多。他不知道下一顿饭可以在哪里吃，晚上会不会只能睡在这巷子里，他不知道他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觉得自己那么无助了。睡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让他暂时逃避一下现实，逃避一下不知所措。
　　“喂！跟我回家好不好？”顾雨桐清脆的声音又在巴图的耳边响起，后者不耐烦的看了前者一眼，似乎并不想搭理。
　　顾雨桐不死心，又道：“你没有地方去了对不对？跟我回家好不好？你在被人追杀对不对？我家是余杭望族，皆是朝廷命官，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顾雨桐小心翼翼的又试探的问了一句：“喂，跟我回家好不好？”
　　少年没有看向顾雨桐，也没有接她的话。
　　于是顾雨桐便再接再厉：“你不是说人生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赌局吗？可是那是你的人生，我想给你看看我的人生，你，敢不敢看？”
　　“……”
　　巴图终是跟着顾雨桐回了金府。
　　他在顾雨桐说完以后只问了一句：“今晚有羊腿吃吗？”
　　笑容顿时在顾雨桐脸上绽放开来：“有！就是牛肉我都帮你搞来！”
　　他真的不是单纯为了个羊腿才跟这小姑娘走的，真的！
　　他只是突然有些好奇，是怎样的人生养育了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

　　顾雨桐带着巴图回到家中的时候金府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金伯从铺子里出来就发现顾雨桐走丢了，连忙回府差人满余杭的找。而后又传来了光天化日之下蛮夷子当街砍人的噩耗，那时在街上的百姓死伤无数。这让金府的人愈发悲观。
　　日头都开始下沉，却还不见张玥伶回来。所有人都觉得凶多吉少，可碍于金蕊儿和老祖宗的坚持依旧满大街的找人。
　　而后，张玥伶这样奇迹般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虽然身上血迹斑斑，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加狼狈，且不知来路的少年。但是却奇迹般的回来了。
　　对于能顺利回到金府，顾雨桐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在这偌大的余杭，她和巴图这两个伤残人士能在天黑前找到回家的路，可不是个奇迹吗？
　　“孙小姐！”金伯连滚带爬的从府门口跑到顾雨桐面前，抓着顾雨桐的胳膊那叫一个激动啊，他转头对还没反应过来的家丁说：“都还愣着干嘛？还不快通知老夫人和五小姐。胖子……你就别去老夫人那里添乱了，去把上街找小姐的人都给我找回来！”
　　几个家丁一股脑的朝府内跑去，而其中一个胖墩墩的家丁则闻言停了下来，憨憨的点了点头，上了街。身上的肉随着他的步伐一抖一抖的，无不在提醒着人们他的名字。
　　“孙小姐，您真是吓死老奴了，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可让老奴如何跟老夫人交代呀！”
　　顾雨桐软软糯糯的回了一声：“对不住，让金伯提我担心了。”样子楚楚可怜，甚是无害。
　　金伯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他原不过就随口这么一说，张玥伶再小也是府上的主子，本来嘛，哪有做下人的数落主子的道理？愣是没想到孙小姐居然朝自己赔礼道歉，当下心中因为弄丢孙小姐被老夫人责罚产生的埋汰消散了大半，对孙小姐更是产生了几分喜爱。
　　“孙小姐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夫人和五小姐怕是要等急了，我们快些进去吧。”目光停留在跟张玥伶身后自始至终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少年，略带为难的问了声：“孙小姐，这是？”
　　巴图听到别人在探问自己时心中一紧，觉得对方怕是不能容他。虽然面上没有改变，但心中已是凉了半截，一个小丫头一时兴起说的话又怎么能作数？今晚怕是只能寻个巷子睡了。
　　谁想顾雨桐咧嘴一笑，亲昵的勾起巴图的胳膊道：“这位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要不是他我今日怕是回不来了呢！”
　　巴图那只被顾雨桐挽着的手臂一僵。
　　听了这话，金伯看巴图的眼神也立马不一样了，客客气气的将两人一并请入了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