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火》不妖君

46、第 46 章

　　林远不得不承认，秦荣这个人对于他，是特殊的。他与一般人相处时虽然大大咧咧，不太讲究，但是关于家里这点事，他都会有意避开。
　　不是因为说出来怕招闲话，就是觉得没必要。
　　另外要是秦荣的表情丰富点，露出点吃惊困惑同情的样子，兴许林远也不太愿意跟他说太多，可就是因为秦荣表情很淡，一般人不大看得出他的情绪，这会让林远觉得那些压在自己心底无比操蛋的事，也就不会那么操蛋了。
　　上学一如既往，除了再没有一个时不时跑过来一惊一乍的卓一航外，其他基本没什么变化。
　　哦，还是有一点变化的。
　　之前与林菀越好去动漫展的事被迫取消。
　　林菀给林远打来电话，气的都快踹不上，一顿压制不住的咆哮。
　　“凭什么！她凭什么！”林菀对着电话吼，“凭什么不让出门！亲妈就很了不起吗？亲妈就可以约束我的人生自由吗？就因为她是亲妈，我就得抛弃人权？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又不是出去见网友，又不是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她凭什么管我？”
　　被林菀一顿“凭什么”吼得耳朵发麻，林远稍微拿远点，就听到了林菀哽咽的哭声。
　　“你是我哥啊，她就算，就算再不喜欢你，你都是我哥啊。我本来以为，以为她跟爸离婚，那都是大人的事，我还没满18岁我不该管，他们离他们的，我照样还有爸，还有妈。可她，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啊？”
　　林远被哭声搅得也是一顿难受，但他能忍，早在他学会接受自己的身世后，他就逼迫自己学会忍耐。静静听着林菀哭的说不出话来，林远叹了口气，学着问了一句，“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得被亲妈抛弃？
　　凭什么林父就得把他捡回家？
　　凭什么阿姨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喜欢他？
　　好吧，换一个人来，碰见老公捡个孩子回来，宠得比自己亲女儿还要宠，也都不会喜欢他。
　　林远说不出啥好听的话，林菀不是小孩，再有几个月就满18岁了，不好糊弄，也没法糊弄。他轻声笑了笑，笑的很蠢，“凭什么呢？就凭她是你亲妈，这世上没有哪个亲妈会害自己孩子的。”
　　“别哭了。乖乖听话吧。”林远说，“又不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你都快高三了，高三嗖的一下就高考，等考上大学，亲妈也没法管你出门跟谁玩啊。动漫展以后再去，又不是这一次才有。倒是你之前问你情哥哥要的参考资料还要不要了？”
　　林菀吸了吸鼻子，被转移了注意力，“要呗，很多吗？”
　　“不少，几块板砖。”林远说。
　　“……行吧。那你给我送来吧。”林菀窸窸窣窣了几声，大概是在抽纸巾，“不让我出门玩，难不成不让我上学？哥，好久没看你了，你来我学校呗，要是方便，顺便把我情哥哥叫来，我得当面谢他。”
　　“打算怎么谢？”林远问。
　　“你看以身相许怎么样？现在估计不行，让他再等我一年。”林菀说。
　　“脸呢？”林远说。
　　“要情哥哥的大帅脸就行，”林菀心情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又失落了，“哎，这么一弄，我真想离家出走。平时还好好的，就是每次我一说要去找你们，那脸拉得能煮一锅兰州拉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握去投靠敌军了。”
　　两人胡扯了几句，约好什么时候去林菀的学校送资料，林远挂了电话，心情就一路down到底了，还加了速，
　　心情不好，连带着嘴巴就会有点难受，想咬点什么，但是他今天没有带烟，口袋里只有两个钢镚，用拇指擦了擦嘴唇，林远拿手机给某位在上课的“情哥哥”发了信息。
　　——我妹说谢谢你的资料。
　　很快信息就回复过来。
　　——嗯。
　　一如既往是“情哥哥”精悍短小的回复。
　　——为了表达谢意，她要以生相许。
　　“可惜得等她上大学”还没打完，“情哥哥”回了信息。
　　——不接受买一送一。
　　嘿，林远笑了笑，把那句话删了，换了一句。
　　——嘚瑟啊！
　　——有你就嘚瑟。
　　啧，真想让“情哥哥”的小迷妹迷弟看看男神私底下怎么个臭不要脸的。
　　算了，还是不祸害纯情小迷弟小迷妹，他自己祸害就好。
　　有些结课早的课，会提前准备考试，林远考完后就跟别人去打篮球了。说起来，他高中时候活的自闭，到了大学洗心革面才开始摸篮球。最初打篮球还是被卓一航怂恿的，说这样能够吸引学姐注意力，然后就吸来了唐小言。
　　分手后，跟唐小言在学校偶遇的机会很少，但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比如他在打篮球时，在旁边围观的女生队里就发现了唐小言的身影。
　　毕竟两年的交往，林远想完全忽视这个人对自己的影响，还需要点时间。
　　唐小言长得清纯，喜欢穿素色，如今天气渐热，已经换上了米白色的束腰薄呢料长裙，领口有点低，露出一大截白皙的脖颈，脖子上带着的，若是林远没失忆，是前年林远去街上饰品专卖店里买的红色樱花坠链子。
　　深红色的小花贴着领口挂着，因为颜色对比带出来的效果很吸引人注意，一般都是先注意链子，然后注意就会在精致漂亮的琵琶骨上流连。
　　“情哥哥”的肩胛骨也很漂亮，形状很好，也很白，跟唐小言的相比，一个是温和可爱款，一个是性感张扬款。
　　他还是喜欢性感款的。
　　当他也在篮球场边看见情哥哥时，脑子里就剩下“性感的情哥哥。”
　　不行，他要克制住自己。
　　情哥哥没有露肩胛骨，穿着熨烫整洁干净的浅蓝色衬衣，扣子扣到倒数第二个，只露出脖子下一小片倒三角肌肤，鼻梁上带着眼镜，手里拿着几本专业书，应该是刚下课回来。
　　林远也就是下课运动，打的不是很认真，但连续追着球跑了一个小时，运动量也是惊人的，他扔了个三分球，无奈准头不行，篮球在球框上砸了下就弹飞了。
　　“啧。”耍帅失败的林远有些郁闷。
　　他跟同伴招了招手，先下去休息，朝情哥哥走过去。情哥哥认识他的背包，背包旁放着一瓶没开的水，林远照常穿着短袖T恤跟运动裤，脚上则是情哥哥之前送的篮球鞋，他这人没啥太大讲究，喜欢就天天穿着不喜欢就扔一边等着哪天想起来，送人或者垃圾回收。
　　情哥哥气场有点大，往这边一站，旁边一米内都没人敢靠近，都小心翼翼的偷偷观察着。
　　林远一身的汗，衣服已经被浸湿，这个时候又该死的没风，没顾上说话，先喝了几口水，然后走远点，将剩下的水从头顶倒下去。
　　“爽！”林远叫了一声，他都能听到脑袋顶水蒸气蒸发的滋滋声。
　　就这么带着一身的水，林远抹了把脸，再走过去，“才刚立夏就这么热，等真的热起来，还不得烤猪皮。”
　　秦荣知道他背包里一般都会放毛巾，就主动打开背包把毛巾掏出来，递给他，“下午学校校招会要我陪你去吗？”
　　林远接过毛巾呼噜头发上脸上的水，然后就这么挂在脖子上，“你去给我护驾吗？”
　　“行啊。”秦荣说，“怕你被人掳回家当压寨夫人。”
　　周围都是人，而且很吵，两个人正常站着说点打趣的话，别人听了也只当玩笑，但大概是很少看见情哥哥会站在人多又吵的地方，有几个人忍不住往这边看。
　　“林远还打不打？”有人在球场上吼。
　　“不打了，回去认真学习，报效祖国了。” 林远吼回去，拿过秦荣手里的包，拎在手上，“你要是也想找工作，可以跟我一块去了解下情况，但要是闲的没事，那还是算了。我担心到时候都要你，而看不上我，那我岂不是很亏。”
　　“不亏，我养你。”情哥哥说，没有半点笑意思，听起来很认真。
　　“好，等我哪天重度残障了再考虑你这个提议吧。”林远往外走，“还是回去吃饭？”
　　“嗯，想吃小炒肉。”秦荣跟过去，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留恋，“想吃点辣的。”
　　“这个简单。”林远与秦荣并排走着，余光扫了一眼，原本看着篮球场的唐小言不知什么时候看了过来，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故意走没走相，顺了拐拐到秦荣另一边，将唐小言那不可言喻的目光挡住。
　　秦荣不解的看着他。
　　林远哈哈两声，没说什么。
　　他与秦荣的日常交往简直就是“平静下的狂风暴雨”，但凡在外面两个人就像关系不错的朋友，时不时买个东西，结伴上课，再结伴回去，路上遇见也会停下来说几句话。
　　在外面一切正常，关上门过在家里，就有太多不可言喻了，想起来就臊得慌。
　　其实抛开两个人的性别，两个人的交往跟一般限于热恋中的男女差别不大，顶多就是有的时候尺寸大了点。
　　再难以驯服的野兽，在温柔乡里挣扎太久了，最终都会放弃挣扎，甘于堕落，林远也差不多，他都有点唾弃自己。
　　他享受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温柔体贴，却又同时压制不住内心的不安。
　　说到底，他无法完全信任秦荣这个人，不只是秦荣说过的话还是做过的事，他连秦荣对于自己的执着都抱有一丝质疑。
　　秦荣说，高中时候就对林远一见钟情，契机不过是林远帮一个被谣言逼死的可怜人顶了句嘴，然后秦荣瞬间就被不被世俗洗脑，勇于坚定立场的自闭少年吸引了，自此惦记了很久。
　　如今想起这事，他自己都觉得神奇，高中时候自闭加叛逆如他，居然真的会为了一个毫无相干的人出言反驳别人，打破自己以往的作风。
　　哦，也不是毫无相干，毕竟那个从楼上跳下来差点砸在他的脑门上。
　　大概是真的被砸在脑门上了吧，被砸失忆了，来来回回这么点事琢磨这么久，还是想不明白。
　　林父从老家回来后，似乎遇到了不少事，心情很是低沉，但什么都没跟林远说，林远也不多问，但是林远惦记着去年林父失业时提起的，亲生母亲相见林远的事。
　　林远是不介意的，也明确表露出来，让林父随时安排。但这事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咚”的一下就沉下去了，感觉近期林父都没有去打捞的意思，林远又不能问，会显得他有多渴望跟亲妈相认似的。
　　另外他让宁浩查到秦荣前女友的资料，但一直都很犹豫是否真的有必要去亲自问一遍。
　　见面了他该以什么身份去问？
　　问些什么？
　　又为什么要去问？
　　这些林远暂时都没有答案。
　　因为林父回到家，林远就没去秦荣家留宿，一方面不能让林父察觉出什么，另一方面他得有点时间恢复下元气。
　　正常来说，他应该是一个专心筹划，满腔壮志的拥有大片美好未来的正直少年，但自从脱单后，他就跟被祸国妖姬缠上，白日宣淫，整日酒池肉林的昏君一般，再过不久江山不保啊。
　　秦荣对他的突然拉开距离，虽然小小失落一下，但没有说什么，他虽然才大二，但韩骁已经开始为他筹划未来，最近不断会给他资料文档翻译，还会趁林远上课秦荣闲着的时候，见缝插针的把人叫走，带去生意场上。
　　林远挺羡慕的，韩骁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叔虽然冷淡，但确实是个很好地人生导师，秦荣自身条件不错，只需要稍微引导一下，就能混的很好。
　　他也想要个不会惦记他屁股的人生导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