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初恋》杜鹃花发

2、超级花痴

　　每个女人都有过对爱情抱有最纯真幻想的年纪，那时候的天空，都被心情映照成玫瑰色。某个人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微笑一蹙眉，都能牵动你小心脏嘭嘭乱跳。那时候的感情，纯洁如水晶，你甚至不会去考虑以后能否在一起，而只想贪婪地把握在一起地此刻。你笑盈盈地接受他对你的好，然后更心甘情愿地加倍对对方好。

　　你像向日葵一样，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是吸引你的阳光。你像非洲草原上的猎豹，一切有关他的气息，都是你敏锐追逐的方向。

　　这种此后再难遇到地心迹，我们管它叫初恋。

　　你肯定猜到了，是的，我的初恋，和梁啸有关。

　　只不过，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恋，是不能说出的秘密。

　　你无法想象要把这种深刻强烈的感情埋在心里，不露一丝痕迹，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来说，需要多么大的耐力和技巧，但事实是，我确实做到了。

　　我真奇葩。

　　我现在对梁啸最难以忘怀的画面，始终停留在高二开学上课的第一天。

　　正是九月好天气，碧空如洗。我搬着刚领到的厚厚一叠新书往教室走，心里美滋滋的，因为我终于摆脱了如鬼魂般的物理化学，虽然还要学习应付会考，但总算将这两货打入了“副科”的冷宫。越想越嘚瑟，忍不住小心哼唱了起来。

　　“哟，瞧你这美的，你丫知道了吧？”詹蓝从后面猛地拍了下我肩膀，硬生生把我的小调吓回了肚子里。

　　“知道啥啦？”我白了她一眼。这姑娘，总是一惊一乍的。

　　詹蓝高一跟我一个班，我的文科有多好，她的文科就有多烂，同理，她的理科有多好，我的理科就有多烂。所以，高一结束填报分科志愿时，我俩完全没经过任何犹豫和纠结，顺天应人地她选了理科，我文科。

　　“梁老师啊，梁啸啊，他要去教你们文科班了！”詹蓝夸张地表情充分印证了这丫果然如传说中一样花痴。

　　梁啸家在男女生宿舍之间、食堂对面的位置开了间小店，顾客毫无例外都是学校的学生。平时，都是梁啸老婆在搭理，傍晚和晚自习结束后，店里人头攒动，都是正处于青春期的学生们觅食的身影，梁啸变会被他老婆拖去帮忙。

　　像我这种懒人，平时买东西基本都让别人帮忙代买了。有时候路过小店时，看到只有梁啸一个人看店，我更不会进去，因为我发现这人的脸比三九天的冰还要冷，永远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神情，与生意人笑脸迎客的习惯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在他那个大嗓门伴着几米外都能听到笑声的老婆的映衬下，梁啸更显得冷清萧索。

　　我那时候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冷冷的人，我怕被传染。

　　詹蓝则相反，据说她经常有事没事跑去梁啸家的小店晃悠，借口买个本子、笔之类的，多数时候是买吃的，我还听说她会专挑晚饭十分梁啸老婆去打饭打水、留下梁啸一人开店的时候去。为这事，好多女生笑过詹蓝，没想到这厮脸皮忒厚，舔着雪糕留着哈喇子回答：“哎哟，你们不知道梁啸递给我本子的时候我都忘了接，真是好帅啊！”配合眼睛里发出明亮的光。酸倒我们一片。

　　“哦。”我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哎，你这啥表情嘛！给点反应撒！”詹蓝显然对我的冷淡反应大感意外，追上来。

　　“我对他不熟啊，再说他很会教数学吗？”我歪头反问。

　　这是实话。那时我对梁啸仅有的印象是，他每次走过我们教室去3班上课，永远一副淡淡的表情，悠哉地踱着步子，书夹在腋下，我总觉得他身上有股隆困浅池、怀才不遇的意思。

　　“哎，你这孩子……”詹蓝欲言又止，一股贼笑涌现在脸上，靠近我：“告诉你个秘密，我拿过一道题去问过他……”

　　“我靠，你这太明显了吧？你将江恒俊置于何地？”我也夸张起来。

　　江恒俊是我们高一数学老师，可惜，人不如其名，一点也不俊，更别说“恒俊“了，矮小粗壮的身材，稀疏的头发，一道冬天就穿得像个粽子，鼻头总是冻得通红。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是我最尊敬的数学老师。和梁啸不同，江恒俊每次走进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声都还没停，下课直到下一节课的老师在门口探头暗示几个回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中午还要抱堆卷子给我们做，一个学期我们写完了十几个作业本。江恒俊永远步履匆忙，好像很怕耽误我们一分一秒。

　　我的数学从初二起就一路直线下滑到及格线直线，最后很吃力才考上这所高中，在整个高一时间里，由于我至今不清楚的未知原因，我成了江恒俊重点关注的学生：被叫起来答题、被喊上黑板做题……高一下学期，我的数学从不及格开始稳步上升，试卷上勾越来越多，分数越来越显老。这次期末考试，我考到了138，这可是我好久都没考过的分数。

　　“哎，不要这么八卦嘛！我是先问的江老师，他做了好多天也没搞出来，我才去问的梁啸嘛！我这是不可遏止的对知识的苛求懂不？”詹蓝伸出食指戳了下出神的我。

　　“滚！不许亵渎我敬爱的江老师！”我作发怒状。

　　“江老师好是好，负责，勤快，认真到死，不过说实话他有些解题方法太死板了点，梁啸却灵活多了！”詹蓝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得了吧，你是想说人家帅多了吧！”我做了个鄙视地手势。

　　“你这死孩子，咋不懂姐一片苦心呢！”她又换上那副做贼地表情，“其实那次问完题目以后，我还问了他高二是不是要去教文科班了。”

　　“哦？他怎么说的？”我倒很好奇梁啸怎么应付这种花痴。

　　“他笑着说现在还不确定，要等学校的通知，他对我笑了哦……”哎，又跑题了。

　　我做出要打她的架势，她笑着躲开了，随即像我欠了她钱没还似的，懊恼地说：“现在真去了你们文科班，我刚看到了分科老师的名单，哼，早知道我也去读文科好了！”

　　“你读文科？”我做了个仰天长啸的动作，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第一天不用上课。晚上，我们早早回到了宿舍。

　　明亮刺眼的灯光下，三双脚丫在上下铺各自床上悠闲地晃着，有人磕着瓜子，有人吃着雪糕。这帮姐们，正尽情享受刚开学的好时光呢。

　　在走廊上就听到了她们议论梁啸的声音。因文科老师都还是高一的老师，这个空降的数学老师自然引起了更多的好奇。不过，我觉得，更主要是因为他帅。这个看脸的世界。

　　“哇，许妍回来了啊，赶快加入！”睡我上铺的林玲热情招呼。

　　“加入什么？梁啸帅不帅的问题吗？”我笑着问。

　　“啥帅不帅啊，是到底有多帅！”对面上铺的木子晃荡着雪白的大长腿。

　　“嗯，以我美学的观点看，此君可打9.8分，诸位妹子们一定要把握住，注意矜持，矜持！”木子下铺的黄灿是学美术的，不过她最大的爱好是在午夜12点后给我们讲恐怖故事，要不就是披散长发，拿个手电筒到林玲床头，轻轻碰醒她，瞬间打开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色惨绿惨绿的，想以此吓唬林玲。不过在第一次就被林玲点评不专业“拜托姐你好歹搞点配音啊！”之后她就摒弃了这项据说吓哭了不少女生的娱乐节目，转而专心致志地给我们讲午夜鬼故事。

　　“为什么是9.8分不是满分”我边将脚舒服地泡在热水里，边好奇地问这帮花痴。

　　“哇哇哇！！！”三个人像中了百万似的亢奋起来，七嘴八舌地大喊：“哇，原来许妍你这个只知道读书的才是最大的花痴啊！”

　　“我哪有！我就问下你那个打分是咋来的？”我大声辩解，无奈被淹没在三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中。林玲边捶床边嚷嚷笑得肚子疼。

　　“218的，吵什么吵！不睡觉不要影响别人！”楼下传来宿管阿姨刺破云霄的一喊，吓得林玲和木子差点从床上掉下来。黄灿在下床直吐舌头。

　　换我大笑起来。

　　“想什么呢，小姑娘，笑得这么甜？”邻座一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爷爷向我微笑。

　　原来飞机快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