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站[未来]》继无涯

79、Chapter 79

　　安洛能来为他送行，艾维斯心中还是十分感动的，他迎着西沉的太阳张开双臂，欢欢喜喜的迎头送去一个临别的拥抱。他的肩膀宽阔，双臂结实有力，安洛只能在他怀里露出个小脑袋。

　　余晖将他整个人染成灿烂的金色，这个动作因此总带上了些模糊的不真实感，安洛无法拒绝他，这个男人就仿佛是个移动光源一样，走到哪里都能第一时间吸引住别人的视线。然而，当他想到艾维斯执意要回到那个危险的漩涡中时，又不可避免的生起他的气来。

　　“其实你根本不必回到远东军分区，凭你S级机师的身份，就算在首都也能占有一席之位。那个时候，我可以回到中央军事学院继续学业，你也可以进入中央军区获得进一步的提升空间。”

　　安洛从那个温暖的快要令人窒息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给了艾维斯一个新的选择。哪怕机甲已经停在眼前，战士们已经整装待发，他还是想要再次确认对方是否已经改变了主意，虽然这种可能性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安洛一出口就是令人扫兴的质问，尽管并不期待对方说什么临别的吉利话，艾维斯那热情洋溢的笑脸仍立马垮掉了。

　　“哦，求你了安洛，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说什么要跟我一起去D102之类的话了行吗？我的军籍还在远东军分区，除非上级批准，我是不会私自离开的，再说了，就算我愿意，海因茨，古斯汀，他们哪一个又愿意让我现在抽身离开了？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无数遍，你明知道这根本就行不通。”

　　艾维斯被他问的脑袋都大了一圈，他简直不明白安洛为什么总是要纠缠在这些完全没有意义的细节上。

　　安洛的心情同样十分复杂，一方面，他不希望艾维斯因为别人的利益而只身犯险，而另一方面，他又很清楚的知道艾维斯的离开不可避免。

　　“那好，我最后在问你三个问题，问完我就走，决不耽误你归队。”他脸上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艾维斯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安洛起争执了，经验告诉艾维斯，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给自己设置障碍的机会。

　　“你问吧。我一定我知无不言。”他忐忑的道。

　　空旷的停机坪，有说有笑的人工智能，高大威猛的机甲停在最显眼的位置，流畅和优美的线条令所有人为之赞叹，而比机甲更令人移不开视线的是操纵机甲的机师和AI们，他们即将远行，迎战诡谲的局势和惨烈的战斗，但现在，你却只能从他们的脸上读出期待和满足。安洛深吸一口气，复又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他，那仿佛夜空一样的眼眸里清澈到令人不忍说谎欺骗。

　　“艾维斯，你认真告诉我，你当初参军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问。

　　艾维斯有些惊讶这些问题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令人难堪，反而更像是指挥官在做战前动员，他被这个问题牵引着，那些久远的情绪从积极最深处被翻涌上来，考试时的努力，报考时的紧张，的到录取通知后的欣喜，训练时的劳累，完成任务时的满足，击败竞争对手时的得意，以及获得荣誉后的愉悦……层层侵袭着他的大脑，艾维斯不由挺直了腰杆，毫不犹豫。

　　“荣誉。军人的荣誉，我要建功立业，要闯下自己的一片天地，如果能被人永远记住我的丰功伟绩那就更好了。”他又开始信心膨胀的宣示自己的远大理想，就像他平日里喜欢吹嘘的那样。

　　比起考试通过、升职、加薪、获胜、艾维斯发现，自己最想要的还是获得荣誉之后，那种被万众瞩目，被称颂、赞扬时的喜悦和满足，每一次获得荣誉，他都会将军功章郑重其事的放在自己那个鎏金匣子里作为纪念，而每每拿出来翻看，他都能从亮闪闪的勋章上获得莫大的安慰，并为此而继续努力前行。有时候，他甚至模模糊糊的想着，如果自己能得到一个留名联邦史册的机会，他宁愿为了荣誉而拼上性命。

　　“你当初愿意去F297，是为了杀虫母获得荣誉多一些，还是为了升职加薪多一些？”安洛又问，声音依旧淡淡的。

　　“当然是为了杀虫母，这么紧张刺激又能得到军功章的机会怎么能少了我？”艾维斯的腰板挺得更直了，简直就像是个打了胜仗的英雄。

　　布伦忽然停下训斥满脸不高兴的科林，回过头来关注着这边的情形，他有种模模糊糊的预感，接下来似乎会发生一些不在计划中的变故。

　　“那么，我的最后一个问题。这一次你回到远东军分区根本就是为了保护虫母，这件事情你到底明不明白？”安洛的眉头揪紧，目光中已经隐约带上了愤怒。

　　“艾维斯，你现在所要做的，和你当初所想的早已差之千里，你汲汲营营，不过是为了升官，你兢兢业业，不过是为了发财，你早就丢掉了身为军人的荣誉感和使命感，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为了荣誉？”

　　艾维斯如遭雷殛，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住口！谁允许你到这里来的？科林，把他给我带走！”布伦大步上前，一把将他反剪。

　　安洛被他牢牢钳制住，在艾维斯面前连连呼痛，艾维斯哪里还顾得上思考他的话，他连忙上前，将布伦用力推开。

　　“别碰他！”他怒道。

　　安洛急忙抓住他的胳膊，恳求道：“艾维斯，别去了，虫母不过是这些人获得利益的来源，不论他们两方谁最后获胜，都会把远东军分区变成一个巨大的养殖场，他们看重你，不过是想让你成为一名饲养员而已，你努力与其他S级机师们拼杀，但这样真的有意义吗？你已经成为了S级机师，我也已经失去了敌人，我们都是自由的，不需要再被人钳制，离开吧，艾维斯，如果你不愿意去格林特，我们还可以去其他星球……”

　　“快给我闭嘴！竟然敢动摇军心？真是该杀！”布伦再次上前阻拦，这次他的动作变得更加雷厉风行，他把安洛从艾维斯怀里大力扯开，一把推向科林。

　　“别伤害他！”艾维斯急道，却被布伦一把拦住，他的眼神非常冷，几乎能把人冻僵。“比比，带你的主人回到机甲上去，我们该出发了。”

　　他猛推了艾维斯一把，金发上校差点因这突如其来的外力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艾维斯，你看看头顶的天空，宇宙宽广无垠，星空层层叠叠无限美好，你难道不想去见识一下吗？”安洛被科林拉扯着塞进悬浮车里，他却挣扎着从车窗里探出头，远远的喊道。

　　艾维斯听着那已经模糊远去的焦急呼唤，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迷惘当中，他开始情不自禁的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真的还有意义。

　　“我可怜的孙子，他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比比感慨地啧啧嘴。

　　“美人窟是英雄冢，这话一点不假。”克莱尔也笑眯眯的跟比比并排站着看热闹。

　　“看什么看！快点准备，我们走了！”布伦皱起眉头冲两人吼道。

　　艾维斯的脑袋收到了太大的冲击，上机甲的时候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他想到了科尔特兰，以及被科尔特兰洗掉了记忆强行变成自己妻子的峥嵘，还有峥嵘号那个不知名的前主人，甚至是躺在病床生命垂危的弗拉基米尔号的主人。他们的今天，是否就是自己的未来？而这样的未来，真的就是自己所期待的吗？

　　艾维斯神经恍惚，比比自然乐的自己玩，他毫不客气的接管了峥嵘号的架势权限，操纵着银白色的机甲飞上飞下，各种特技动作不要钱似的往外耍。

　　“呦，萨文，我们来玩DNA吧！”他兴奋的在频道里大呼小叫。

　　“当然可以，不过你可要跟得上我的节奏。”在布伦的允许下，萨文愉快的接过了控制权，海拔迅速拉高，在云丛中旋转飞行。

　　峥嵘号后来居上，两架机甲围绕着速度平平的A级机甲白夜号不停翻滚，如果自诩观察就会发现，他们两个的飞行轨迹，正是类似人类DNA的双螺旋结构。

　　“你们可真会玩儿，也算我一个！”克莱尔见他们耍的欢，也忍不住加入了螺旋队伍，单薄的双螺旋立刻变成了更加充满力量感的三螺旋结构。

　　又过了一会儿，三螺旋结构被拆散，其中一道暗红色的机甲忽然从探测器屏幕上消失，向着斜下方低空掠去，那里正通往一条前去远东军分区的走私通道，而另外两家机甲峥嵘号和白夜号则加快速度，冲向远东军分区空间站航空管制中心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