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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场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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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的一个国度里,住着一个国王和王后,他们渴望有一个孩子。于是很诚意的向上苍祈祷。”
女人一扔手中的书,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将手紧贴在胸前,声色高亢地做出了歌舞剧的姿态。
“「上帝啊!我们都是好国王好王后,请您赐给我们一个孩子吧!」——诶?这对夫妻也太没有常识了!想要孩子祈求上帝有什么用!【哔——】不就可以了吗?……不久以后,王后果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公主,这个女孩的皮肤白得像雪一般,双颊红得有如苹果,头发乌黑柔顺,因此,国王和王后就把她取名为‘白雪公主’……啧,还不是靠【哔——】生的嘛。”
接下她又捡起了丢在椅子的书,一本正经地念起了旁白。
“白雪公主在国王和王后的宠爱之下,逐渐长大了,终于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美少女——嗯~就像我一样美丽!”她点了点头,毫不惭愧地咧开了嘴边的弧度。
“喂……”
“她非常善良、有爱心、她经常和动物一起玩耍……哈哈,跟我一样善良!森林的动物,像小鹿、小兔子、松鼠、小鸟都喜欢白雪公主,因为白雪公主会给它们吃食物,还会讲故事给它们听。个性善良犹如天使般的白雪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你……”
“可是,好景不长,白雪公主的母亲生病去世了。”女人又叹了口气,将手握成拳搁在胸口,又蹩起了柳眉,看起来像是非常沉痛的样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狱寺隼人终于忍不住加重了语气,眉头紧紧锁成川字,望着眼里就差站在椅子上表演的女人。
“怕你伤口疼的睡不着,所以给你讲睡前故事。”艾丽卡神色坦然地垂下了手中激愤慷慨的姿势,疑惑地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她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吗?!居然还需要讲睡前故事这种东西!而且白雪公主这种故事只要听到开头就明白结局了,小时候根本就听烂了,还需要现在来念吗?而且念就念了,为什么中间还穿插这么多废话!还配上那种……算了,姿势还是挺专业的。
——但是谁见过给人念童话的时候自嗨到演起来的人?!
好吧。眼前就有一个。
一时值得吐槽的地方太多,狱寺隼人反而动了动嘴唇愣是没说出点反驳的话。因为实在太多,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不需要。”他咬了咬牙,将所有的不满打碎了往肚子吞。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总是好心办坏事,做的事情永远不着重点。
比如那碗粥居然可以不凉就直接倒在他嘴里;比如时常用脚踹开房门来看望他的伤情,像是这些门不会损坏不用花钱一样;比如喋喋不休地在他身边讲着什么演戏的趣事来分散他伤口的注意力,但其实吵得要死,基本都是在自卖自夸;比如在私人医生上门换药的时候,明明是关心病情却表现的像个变态一样一边两眼放光一边擦口水。
真是无法想象在犹如战场的娱乐场上,她是怎么一步一步爬上去的。还是说,她的家就像是屏障一样,进来的时候就自动卸去智商?!
“那你想听什么?”艾丽卡扔开了手边的书,眨了眨眼望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着好奇宝宝一样的光点。
“……不需要。”如果他现在能动,大概会选择跪在这个女人面前,祈求她安静一点。
“……那你伤口还疼吗?”艾丽卡望着靠在床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其实就算不用问也知道,那样重的伤口一定疼的难以忍受。只是狱寺隼人一直面色如常,看起来像是不严重的样子。亲眼见过医生处理伤口的艾丽卡,自然目睹了那惨不忍睹的枪伤和刀伤,鲜血淋漓几乎让演惯了电影的她也差点昏厥过去。
而他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顺畅说话,顺畅的……呃,发怒。
狱寺隼人抿了抿嘴唇,没有发话。
虽然眼前的人很是聒噪,让他觉得耳膜几乎都要震破,但确实这样无奈又隐隐作怒的心情让他觉得对伤口的在意度降低了不少……尽管这样的方法太极端,让他觉得像在看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病人唱独角戏。
“好吧,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念了。”艾丽卡将这本花花绿绿的童话书放在了床头,随后走出了房门。
狱寺隼人轻吁了一口气,以为耳根子终于可以清静一些,谁知道没过几分钟这个女疯子又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扬了扬手中的CD。
“那个……唱歌怎么样?虽然这个不是我擅长的区域!不过还可以啦!”
“……不用了!”狱寺隼人第一次睁大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不自觉染上了几分惊恐。现在无法行动的他就是只待宰的羔羊,而且还是面对着一个手上拿着屠刀却浑然不觉的人。
她完全就是在自我满足!
以上是他脑中瞬间闪过的想法。
艾丽卡垂下了那双剔透的眼睛,像是有些失落。
随后她又抬起头笑了起来,走出了房间。
再度进来的时候,狱寺隼人以为她又想出了什么可怕的想法,下意识地紧紧盯着她手中的东西。
结果只是一杯普通的牛奶。
“喝吧。”艾丽卡将牛奶杯塞到了狱寺隼人的手中。
玻璃杯中奶白色的液体腾起了袅袅热雾,散发着淡淡的奶香,指间温热的触感似乎是刚刚加热好的样子。
“……?”他疑惑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女人。那双银灰的眸子里闪着一弯不解的幽绿。
“医生说你肠胃不好,说是不正常的饮食习惯。”艾丽卡努了努嘴,示意着他手上刚热好的牛奶,“一看就知道你平时没少沾烟,而且你是不是经常因为工作日夜颠倒?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执行正常作息的机会,应该多休息。”
确实,日夜颠倒的文件作业让他无暇在正常的餐点吃上一顿饭,旅途奔波的执行任务也让他几乎吃不上好一些的餐点。其实原本可以吃得更好,只是他太过在乎彭格列的事务,能多分担一点事务他就愿意再多努力一些。就算是在正常的餐点随从首领参加宴会,他也绝不会离开首领一步。
狱寺隼人握了握手中的杯子,简直不敢相信现在这个好言相诉的女人跟刚才进入自我满足状态的是一个人。
“对了,我忘了你行动不方便,要不要我端给你喝?”艾丽卡的话瞬间打破了那一丝颇为感动的情绪,狱寺隼人抬起头看到对方闪着期待眼神的表情,像是避让怪物一样,立刻抬手就将牛奶一饮而尽,全然不顾牵扯肩部的疼痛。
艾丽卡有些不忍直视地望着他突然之间的行动,看起来就很是痛苦。
不过为什么比起疼痛……他好像更害怕自己刚才说的话?
完全不明白啊。
“你确定你这样不疼吗?”艾丽卡有些不忍地眯起了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
对方却依然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
艾丽卡顺手接过他手中的玻璃杯,又是龇了龇嘴,像是不忍想象方才剧烈动作的疼痛。
狱寺隼人确实有种伤口又微微裂开的剧痛感,只是他微微蹩了蹩眉,没有做出更多的表情。至少现在这一刻,作为男人的自尊不允许他向这个人来疯低头。
某种意义上来说,狱寺隼人也是个找不着重点的男人。
“那你睡吧。”艾丽卡撇了撇嘴,望着眼神深幽,抿直了嘴唇不再言语的男人。当然就算他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艾丽卡也明白其实刚才的动作很痛,只不过是狱寺隼人不说而已。而他看起来不像是轻易把情绪外露的人。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拒之门外,然后把自己负面情绪缩在壳中慢慢舔舐,如同不需要人怜悯的猛兽。
她眨了眨眼,有些好奇怎样的环境才能造就出这样一个不苟言笑,并且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而那样幽深稳重的眼里隐隐透着不服输的情绪,就像是平日里戴上面具闯荡事业的自己一样。
每个人都有一副面具,而狱寺隼人显然一直都戴着这样的伪装,就连昏迷时的眉头都紧紧锁住,像是已经卸不去这样的棱角。而现在也是如此,对方微微蹩起的银灰色的眉头、和轻轻抿起的薄唇,都是想将一切痛苦抛之度外。
越是这样,艾丽卡越是想扒开躯壳看一看,他的内里究竟是怎么样的。
她俯身掖了掖棉被,然后走到门边关上了灯。客厅昏黄的灯光洒进了昏暗的房间里,勾勒出男人紧闭双眼优雅的侧脸。
伤者仍然需要好好休息。艾丽卡难得地没有像往常一样,而是放柔了自己的声音。
像是被夜色融化了一般逐渐柔和的眼睑,睫毛投下了一片柔软的阴影。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