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之丽歌行》花青流苏

29、风起（1）

　　这一天过得很匆忙，玉真初来潞州觉得一切都很新奇，所以吵嚷着让李隆基带她去了很多地方，他们兄妹难得见面无奈李隆基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直到回到家中才有工夫询问。
　　只是玩心甚重的玉真公主还念念不忘今日的所见所闻，便一直拉着王菱问个不停，“三嫂，这里这么好玩，你都不出门看看真是太可惜了。”
　　王菱见天色已经不早，一边张罗着晚膳一边说道：“王府中这么多事情，哪里还能有工夫去玩？”
　　玉真听着王妃口中的话很是难过，她的这位三嫂一向都是最任劳任怨的，在长安时三哥同他的兄弟们住在一块这些都是用不着王菱操心的，如今却被诸多琐事缠身，没有了当初的安逸可享，她替王妃叫屈便向李隆基抱怨道：“三哥你瞧，三嫂在长安时多么光彩夺目，如今为了你都辜负了大好年华了。”
　　玉真看似无意的话戳动了王菱心中最柔软的领地，她甘愿为李隆基付尽青春，却被玉真玩笑似的几句话说得一阵委屈，可身为王妃多年，她已经习惯性地为丈夫维持体面，“却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怜，只是初来乍到要安定的事情太多罢了。今年过元日时，我还特意去看了潞州的驱傩大会呢，不知比平时的景象精彩多少。”说罢，她让人端来水盆让玉真净手准备用膳。
　　李隆基听了玉真的话心中也不免触动，他虽未说什么却知道来潞州之后确实对王妃诸多冷待。只是幺妹离别在即，他尚有诸多疑问，只能先将王菱的事情放在一旁。
　　“昨天只顾与你争执，金仙到底怎样你也没说出个为什么，她现在在哪里？”李隆基无心用膳，便守在妹妹一旁问道。
　　知道三哥对金仙公主的事情已经放下，玉真也就没有刻意隐瞒，她放下碗筷认真地回答道：“年节时她还住在骊山金仙观，后来出了安乐的事情，她不想掺和就去了洛阳我离京前也没回来……”
　　王菱听见此番话，也放下了正在忙碌的事情坐了过来，只见玉真神情失落再无半分喜色。
　　“她自己去的么？”李隆基话中有话，却是为了妹妹们殚精竭虑。玉真见长兄神情不济，遂摇了摇头实说道：“同史法师一起去的，姑母试图拦过可还是没留住他们……”
　　眼见着李隆基的脸色越来越差，王菱却一句话也不敢说，许久只听李隆基一声怒喝大声道：“她怎么这么没分寸，父亲和姑母怎么能这么纵容她！”李隆基深知其中利害，如果妹妹只是私下里与人结好也就罢了，可她竟然假借师徒名分暗通款曲……他很失望又不知该如何阻止，一股深深地无力感弥漫他的全身，让他第一次觉得辛苦……
　　玉真第一次看见这么疲惫的哥哥，她心中不忍却又为金仙始终觉得委屈，“其实八姐很可怜了，她是真的爱他才会不顾世俗眼光，其实我倒希望她能够还俗，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玉真透过金仙的事情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她心疼三哥又同情八姐，两样的情形让她夹在中间难以喘息……
　　此时王菱见两人就要僵持，只能走到李隆基身边，看着夫君此时的煎熬，她虽不好表明自己的看法却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三郎，我以为你昨晚就已经想开了……”提起昨晚他兄妹二人的相处，李隆基顿生欣慰之情，他抬眼看向王菱，努力地在那双炽热的眼眸中寻找解脱，“‘情难自已’四个字你是最理解的，就像你初来潞州遇到丽娘一样，京城中不知多少人反对，可你还是留下了她。你以为你是对的却又一厢情愿地以为妹妹们是错的，其实你们为了一个‘情’字，谁都没有错！”王菱的一鸣惊人让李隆基好像一匹迷了路的马匹重新找回了方向，他渐渐地开始理解金仙的难处，就好像放过自己一马。
　　而守在一旁的玉真也清楚的明白，王妃的这番话已经足以让李隆基醒悟过来，她为姐姐舒了一口气同时也察觉到赵丽娘之于三哥的生命中必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大唐民风开放由来已久，金仙就算是同师父交好，只要无人点破也不会有人去追究这个，更何况如今朝堂上党派林立，也不会有人拿一个身在异地的公主对你们父子发难。况且朝中还有太平公主，她是万不会让此事成为话柄的。”
　　李隆基听了王菱的一番分析，终于平静下来，他捧起茶碗引尽才觉得心情平复。玉真见哥哥神情如常，便也安心用起膳来。
　　等她用完膳，李隆基已经坐到了桌案前和王菱又聊了好一会儿，“今日王毛仲突然上山去了，匆匆忙忙回来谁也没有告诉。”王菱心思颇重，偶然间想起来便告知李隆基，他的心思如今都在京城，对于王妃的提点并未在意。
　　见玉真走了过来，他又想起父亲的近况来，“你说金仙年节时还在骊山上，想必她陪父亲过节了吧？”对于妹妹们可以留在父亲身边共聚天伦，李隆基是艳羡的。
　　玉真漱完了口轻声答道：“恩，今年不同以往，三哥不在父亲也不愿留在城中过年了。说是怕触景生情，反而过不好了。”
　　“唉——”李隆基一声长叹，已经将感情投入进来，“也不知今年骊山上的风雪如何？父亲恐怕更想去陪母亲……”以往即使在长安城中过年，他们一家人却总是在初一就上骊山，以祭奠母亲的魂灵……
　　“可不是么？如今你不在父亲身边，他所挂念的也只有骊山上的一处小丘了。”玉真由衷感慨，父母生前的感情相对平淡，竟是在生死两隔后欲显弥贵。
　　“那现在父亲已经回城了吧？”李隆基淡淡地问道。
　　“嗯，金仙也走了，我又来了潞州，父亲也就回长安去了。”幸好她上面还有大哥二哥，才让她的愧疚之心稍稍好过。想起父亲临行前的交代，玉真忽然想起一桩事情，“对了，我临走时父亲嘱咐我问你，赵家的兄妹你可曾找到？”
　　李隆基与王菱面面相觑，尽管父亲的书信中不止一次地让他找寻知己的一双儿女，可他翻遍了后山也未曾找到。如今妹妹再次提及，他很是无奈：“四年间说短也不短了，父亲只说是将她们安顿在后山，可是后山那么大，要寻个人也着实不易。就没有别的线索了么？”
　　玉真知道三哥一无所获，也明白此事不能强求，可哥哥提及线索二字，又让她灵光一现，“哥哥并未见过这对姐弟，要依相貌寻找恐怕太难。可父亲说过，那乐师临走之时曾经留下一份绝世乐谱，既然三哥通晓音律这上面也许可以下下功夫。”
　　李隆基会心一笑不再言语，谁知王菱一声惊异道：“若说姓赵的姐弟，我们府上就有一对！”
　　李隆基闻言一惊，却马上反应过来指的是谁，他愣了半天没有答话，却听玉真惊奇的问道：“是谁？”
　　“赵丽娘！”王菱的声音极为笃定，却让玉真公主泄了气，“她竟然有个弟弟！”公主一声质疑，却听李隆基失落地回答道：“我倒希望是她！只是，她是从山东逃难来的……”
　　众人各自沉默，许久没有了声音。王菱见天色已晚，有道玉真明天还要赶路，便督促她早些去歇着，玉真见离别的脚步越来越近，竟忍不住扑倒在李隆基怀中，说话也再不顾忌：“其实姑母让我告诉你，假若你要回京，只要一声令下她便追随！”这一句话她憋了许久，本来都想要放弃，她不想哥哥成为大逆不道之人。可她终是被离别的气息所俘虏，即使再理智也终究难敌。
　　李隆基轻抚着幺妹柔软的发丝，他明白妹妹对他的期望，但他也并非还是一时冲动的年纪了。他语气中满怀希望却又异常坚定：“你告诉姑妈，潞州一切都顺利，只是我不会反我自家的朝堂，若他有一日要换姓我定然要第一个杀进京城！”也许是话语中的戾气太重，李隆基觉得怀中的女孩轻颤了一下，他终是不忍便捧起幺妹的脸颊柔声道：“但是你千万不能义气用事，此番回去多学学金仙。你为了明哲保身，已经没有了公主的尊贵，可你也要学着保护自己，既然暂时处于下风那就静待时机，能守得住寂寞才能享得了尊荣！懂么？”
　　为着哥哥的这一番教诲，玉真含泪点点头，她哽咽地答道：“我们都要好好的，父亲还在家中等着你，大哥还等你回去陪他演练新曲，所以我们都要好好的！……”
　　玉真离去时，李隆基眼中已经含了泪光，尽管明日才成行，可今日的道别已经让他像剜掉半颗心似的痛。
　　王菱转身归来，看到这一幕也不禁伤心，她想要默默地离开却被李隆基伸手拉住。王菱一下子站住回过身来，目睹他此刻的失落。
　　“三郎，既然这么不舍，何不就让持盈留下来？”
　　李隆基强自镇定，他被王菱的话提醒陷入了沉思，他思绪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此时我们的境况也很难，她一味躲避只会将更多的目光转移到潞州来，我们因为敛财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此时还是低调小心为妙！”
　　王菱知道李隆基想得长远，也不能强求，她明天丈夫的苦心却不忍他如此伤心，“要不今晚去丽娘那边罢，这几日忙着招待玉真你还没怎么见她呢。”把夫君往外推的情形王菱不知做过多少回，可刚才玉真还在替她打抱不平，尽管很委屈可王菱依旧很大气。
　　李隆基抬眼看向她，才发现来潞州之后发妻真的憔悴不少，她整日为了王府的生计奔波，以致于眼波中的神采涣然，全不像来时的明媚……他心中一阵愧疚，才发现亏欠发妻太多，而玉真的话也确实让他反思，他再度摇了摇头却是为了她，“不了，明天一早我再去瞧。”
　　说罢，李隆基便站起身来，看见王菱也正含情脉脉的看向他，于是便不再矜持执起她的素手将她牵引着去了内寝……云收雨霁之后，王菱和衣卧在李隆基怀中，散落的发丝洋洋洒洒地落在他的膝上，只余下几声微喘弥漫在床幔之中，欲显暧昧……
　　一番激情过后，最让李隆基挂念的仍然只是王府后宅中的细微琐事，他心里藏着心事只能问道：“你方才说王毛仲怎么了？”
　　王菱气息渐匀，听见李隆基已经恢复了平日的语气，便正色回道：“他今日匆忙上山去了，连高力士也没告知，我还是专门问过他才知道的。”
　　李隆基苦想一阵，也想不起王毛仲为何事上山，他并未吩咐什么，也曾告诫他们轻易不要上山，可王毛仲为什么会瞒着他私自上山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想贸贸然去问询，只怕会伤了主仆间的信任之情。“此事你我知道就行了，也不要再去问他。王毛仲跟着我们这么多年，我是信任他的，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不要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伤了我们的和气！”
　　王菱杏目微合，微微颔首道：“知道。”

作者有话说

　　由于作者后知后觉，以至于过了一天才知道上了榜单也是醉了。。。我会努力更新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