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玉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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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彭顺打我这一场还把我打得失了忆不成？二姐姐，我不记得你是这样的性子。”费小绻眼睛略略眯起，是一个讥诮的弧度。
原身记忆里的孟二小姐，虽待人柔和，性子却最是坚韧更兼有些许傲骨。原身尚未出阁时，平素唯唯诺诺得很，每每在哪里受了气都是要由这个二姐姐帮着讨些公道的。
孟二小姐听得此言，倒也没甚表情，只捋下腕上串子，两指曲起，缓缓捻着一颗又一颗珠子。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开口，“有所恃者，方能无恐。现如今我的前途全握在母亲手里，安能不巴结着呢。”
她说的倒是真的。横竖一个庶女，高嫁低嫁都挑不出什么理。若只是这些倒也好，怕只怕是个望门寡，续弦妻，哪一个落下来都得生生受着！
原本定的那门世交家的亲，让孟二小姐颇为心安，在娘家说话也颇有底气，谁知全被那一场变故搅了个彻底！
三年，整整三年，孟二小姐守在府里，这三年漫长到足以让她失掉所有的刺，建起最高的城。
她以为自己该是早早过了还会怨天尤人的年纪，所以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怨恨玉娘，毕竟山高水远各两方，所谓的怨恨其实折磨的只有自己。
于是，她尽力去做到大度，尽力去做到心如止水，尽力去做到安于命运。时间一长，甚至连她自己都有些忘记了这究竟是她的伪装还是她心里真实所想的。然而，所有的一切，在这个冬日的清晨，在见到玉娘的那一刻，悉数崩散。
她的心像沸水冲泡下的茶叶，浮浮沉沉，散发着一丝丝艰难的苦涩。伸展着，氤氲生香。
所有的厚薄重淡似乎又渐渐回归于初始时的模样，过往如云烟，悉数消散在这雾气里了。
费小绻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无论多少声抱歉都嫌苍白。
孟二小姐轻笑一声，“原不该说这些平白教人不痛快的事情。三妹妹，我送你去你屋子里，你也正好瞧瞧那木槿移得好不好。”
费小绻缓缓眨了眨眼睛，“不着急……嗯，暂且不着急。二姐姐，我求你件事情。麻烦你帮我派些人手，在城里找一找彭顺的下落。行事秘密些，别教父亲母亲知道。再有，找到后不要有任何动作，只看好了，回来报我。”
孟二小姐略一拧眉，“这倒也不难，只是你想要作甚？”
费小绻咳了咳，又摸摸鼻子，“一报还一报罢了。”
孟二小姐并未动用侯府的力量，而是唤来屋子里的大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丫鬟应声离去后，费小绻好奇道，“你跟她说的什么？”
孟二小姐正扶着一枝梅花修剪枝梢，头也不回道，“梅径横斜，半影逢葵。商女弄调，铺设及蕊。”
费小绻伸手拨弄自己的白木槿，笑着接道，“芳庭其悱，郁郁难言。木槿其娓，将将可绘。”
孟二小姐顿了顿，“遣词倒也平平，只是论及此中意境，我却是远不如你了。”
“不过赶巧吟得几句好的。二姐姐如此夸奖，却是折煞玉娘了。”费小绻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暗暗说道，若是要我回你什么藏头诗，只怕我吟的还没你好。
商铺。
这是孟二小姐对玉娘所问之事的回答。
她虽身处深闺，轻易出不得房门，却不代表她便培植不了自己的势力。每月的份例，她除了日常必需和栽养花草，其余悉数叫丫鬟拿出去给府外一家百年的胭脂铺子。她在那里入了钱，又把南安侯府的名号借给那家铺子去打。久而久之，她倒也算得上是个幕后老板了。那家铺子是百年的老字号，又有她幕后帮衬，自是一日生意好过一日。银钱进账，她也要分成，但却并不怎么稀罕。她真正要的，是与诸位京城贵女家来来往往间搭起来的线。
当然这些背后的弯弯绕绕，费小绻并不知晓。她只大概以为，孟二小姐是叫孟府门下经营的商铺去帮她找人。对此，她很满意，只要能不被孟侯爷二人发现就好。
过了几日，费小绻正在自己屋子里半倚着椅背打盹，突然孟二小姐急匆匆走了进来，“那边传来消息了，彭顺现下正在城郊一家小客栈里住着，用不用将他扭去见官？”
费小绻半睁开眼睛，“便是见了官又能如何？横竖本是夫妻，便是真打死了我也不能判他什么，更何况我还好好的活着。”
孟二小姐踌躇道，“那该如何做？我们毕竟是侯府，父亲又是清流，私下里找人收拾他是万万不能的。”
费小绻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神中初醒的迷茫渐渐散掉，“谁说我要找人打他了？我只是想去找他，说几句话罢了。”
孟二小姐惊疑道，“玉娘，你犯糊涂了不成？找他说什么话？莫非……莫非你还没有对他死心！”
费小绻摆了摆手，眼睛转了几转，“不是那样，我确实只为和他说几句话。只是，在他眼里我可已是个死人……嗯，还蛮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玉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