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心似女意短篇》心倾

3、第三章

　　“上仙，你干嘛！”桃芊抓住云澜放在桃鸳身上的手。
　　“找解药。”
　　直到云澜将一颗小药丸放到鸢儿嘴里，桃芊才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云澜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占女子便宜的人。
　　“云澜！”刚恢复意识，桃鸳就紧紧地搂着云澜的脖子，开心地笑道：“你是来娶我的吗？”他温和地笑了笑。
　　“这次谢谢上仙的救助，桃芊感激不尽。”她拉开缠在云澜脖子上的小手：“鸢儿，跟娘亲回情桃林。”
　　云澜看着一脸委屈模样的桃鸳，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先回去吧。以后我再去找你。”
　　入夜。
　　云澜回到客栈就被房间里面的人儿吓了一跳。灯光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脸，却听得清她急切的声音。
　　“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先隐蔽我的仙气再说，快点快点啦！”她急得在房间里转啊转，好几次撞到桌脚。
　　云澜无奈，只好先隐了她的仙气。房门被撞开，桃鸳吓得躲到床下。
　　“出来吧，是冷亓。”
　　“上仙，这姑娘自称是您的未婚妻，属下无法确定，不敢伤了她，没想到她擅自闯了进来，还望上仙恕罪。”
　　“无妨，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桃鸳这才从床下爬出来，一脸内疚地跑到冷亓面前：“对不起啊，我是情势所迫不得已才……”敢情是这丫头挠的。桃鸳施了一个小法术，冷亓的脸立刻恢复原貌。她用手指碰了碰，喃喃道：“还好没有留疤，这法术效果还真好。”
　　冷亓别过脸，退后一步，有些尴尬。云澜忍俊不禁，吩咐他下去休息。桃鸳对于冷亓的躲避有些疑惑，一时没缓过神来。
　　“冷亓向来不喜人靠近，本能躲避罢了，不必在意。你胆子倒是大得很，居然抓他的脸。”
　　桃鸳吐了吐舌头，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我也是逼不得已嘛！他一直不然我进来，再晚一点我就被娘亲抓回去了。我有跟他解释啊，他听不进去。我只好走下策了，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你不是都成了我的未婚妻了吗？”
　　桃鸳红了脸，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是故意暴露我的身份的，人家也很想低调，可是没办法呀。”默默地在胸前对手指。
　　暴露身份？云澜满头黑线。
　　“你不用担心，我给我娘亲留了信笺。”说罢还一副‘我真聪明’的神情得意地对他眨了眨眼。
　　桃鸳一口一个水晶饺，丝毫没有一点客人的拘谨。
　　“五们……来回额去集市完吧。”
　　“吞下去再说话。”
　　“咳咳，我们待会儿去集市玩吧！”
　　云澜抿了口水，说：“我待会儿还有要事要处理，可能没时间陪你到处逛，你是自己去玩还是……”
　　“我和你一起去！”果然他的问题是多余的。
　　“走吧。”
　　“去哪儿？”
　　“回仙界。”
　　“可是，我还没吃完。”
　　“那我先走了。”
　　桃鸳连忙把桌子上的水晶饺通通打包带走，一路上乖乖地消灭饺子，自动屏蔽一切，这点让云澜很没有存在感。

　　“这是什么？”
　　桃鸳随意拿起石板上的一卷卷宗随意翻了翻，发现全是繁体写的仙文，勉强能看懂个大概。
　　“这是历届仙子的罪行，每段时间都要整理并挂于天显粱上警示众仙不可重蹈覆辙。”
　　“你一个上仙就负责整理这个啊！”
　　云澜耐心解释道：“不是。刚才有人通报有小仙篡改卷宗，还是重刑，亲自过来看一下比较好。”

　　“是这一卷吗？”
　　云澜接过，诧异：“你怎知？”
　　“你看，这墨迹还没干啊。”
　　云澜：……
　　看来这个小仙的智商有待提高。
　　“之前捉我的那个人是不是犯了情戒？”云澜回头看见桃鸳正在认真地研究沽衾的罪卷。桃鸳以为云澜没明白，又重复了一遍，“就是那个古琴啊。”
　　“他叫沽衾，不是古琴。”还琵琶呢。
　　“沽衾原本也是八大上仙之一，后来与一魔女勾结，被罚下仙界。那个魔女被仙尊处死了，他执念过深，一心想要报仇，抓了许多无辜仙女引起仙界大乱，你是他抓的最后一个，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桃鸳想，就算沽衾犯了情戒，仙界又为何非要赶尽杀绝，喜欢一个人错在哪？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云澜淡道：“仙与魔虽说不是对立，交集却是两界的大忌，就算仙尊不处死她，那魔女也逃不出魔界的手掌，死得只会更痛苦。”
　　“我们回凡界吧。”虽然听不大懂，但是云澜的一番话却莫名让她觉得难受。
　　“好。”

　　意料之中，云澜推开房门就见桃芊沉着脸坐在桌旁。他戏谑地回头看桃鸳。小丫头已经躲在他背后不敢出声。
　　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某人被无情地拖走了。整个过程中，云澜一直淡定地坐着喝茶，嘴角上扬，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而且，不久就会实现……
　　入夜，云澜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倚靠在窗边，目光停留在已被小厮关上的窗户上。窗外传来一阵摩擦声。不出所料的话，三，二，一，——
　　桃鸳十分利索地打开窗户从外面跳进来，左右张望一会儿迅速把窗户关上。云澜看着她像做贼一般的模样有些好笑，未等他开口，桃鸳就紧张地说：“嘘！不要说话！”云澜无奈地想要拿开她捂在他嘴巴上的手，却被她瞪了一眼：“不要动！”
　　大手轻轻松松擒拿住作乱的小爪，云澜起身倒了杯水给她：“压压惊。”
　　桃鸳一口气喝完，顿了下，紧张兮兮地低声道：“我就要被娘亲拖走了，你一定要记得经常去情桃林找我，不然我一个人在那么一大片桃林里很无聊的。”
　　“无聊你不也是在那里待了十六年。”
　　“那怎么一样！不说了，我先走了，不然又要被娘亲责备了。记得哦！”
　　桃鸳敏捷地从窗户跳下，随着“咕咚”一声落地的还有一句“哎哟”。云澜失笑，这可是三楼，这丫头还真是，耐摔啊……
　　要等的人等到了，不久也就天亮了。云澜躺在床上轻寐，脑子里闪过桃鸳刚才说过的话——“那怎么一样！”
　　“有何不一样？”或许是最近太过劳累，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已沉沉睡去。
　　有何不一样？遇见你之后，又怎会一样……
　　一觉醒来，云澜觉得心头堵得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一路，未免也太顺了……他刚意识到什么，冷亓就闯进门来。他一向注重礼节，若不是急事绝不会做这种无礼之事。未等他开口，云澜已猜到他要说什么，轻叹一声：“还能活多久？”冷亓微愣，严肃道：“恐怕……熬不过今日。”
　　那群人……就这么等不及么？
　　简单收拾了一下，云澜速速赶回仙界，临走时让冷亓去通知桃芊。众人看到云澜回来的时候皆是神色慌乱。他无暇顾及，直奔主殿。
　　“仙尊。”云澜看着眼前这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即使是现在也是神色清明，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敬佩之意。
　　老人淡淡一笑：“你来了，我这把身子骨活到现在也不容易。这仙界以后就由你来掌管了，放到那群人手中我也不放心……”
　　云澜静静听着老人的念叨，思索着如何推掉这个职责。老人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相劝道：“云澜，你走到今天这一步……”
　　“吱嘎”一声，主殿大门被推开，桃芊踉踉跄跄地踏进主殿，步伐有些不稳，桃鸳在后面扶住她。她刚躺在树上逗小虫子玩，就被娘亲一路拖了过来，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还未等桃鸳反应过来，桃芊“扑通”一声跪倒在老人面前：“父王，女儿错了。”
　　这一幕来得始料未及，桃鸳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云澜示意她先自己出去玩会儿，桃鸳乖乖点头转身离开。云澜尾随其后，却被老人留住：“云澜，留下。”他只好留在原地，眺望着窗外的风景，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桃芊拉着老人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半辈子的父女恩怨在死亡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两人冰释前嫌，只可惜……
　　“父王！父王！”
　　云澜闭上双眼，心里一沉。

　　他忙着处理后事，这一界之尊逝世，纵使各怀鬼胎，却也都是一一前来参加葬礼。可偏偏有些不长眼的，非在这个节骨眼挑是非。云澜接管仙界的第一天照惯例开众仙大会，一切按计划中进行着，快结束的时候底下走出一个人，低头请示道：“仙尊，属下有要事相报。”
　　“说。”
　　邪霖冷笑一声，开口：“仙尊，前仙尊在多年前曾宣布与不孝之女桃芊断绝关系，桃芊却擅闯仙界。我们本念着一丝情意不愿与她动手，好言相劝让她离开仙界，奈何她大动干戈，伤我仙兵多人。属下将她关在大牢，其女桃鸳却施妖法将桃芊放出。这大牢奈是禁地，闲杂人等不可入内，桃鸳可是犯了大禁，还望仙尊立刻下令处死她。”
　　此言一出，底下众仙皆是交头接耳，纷纷附和，邪霖的笑意更加明显。云澜在上座不动声色地看着底下上演的这一出“好戏”。早就料到这群人心怀鬼胎，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斩草除根。
　　“呵。”他起身盯着邪霖，忽地大手一挥，听得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惊恐地停下头，不敢再言。云澜冷眼看着捂着右手在底下呻吟的邪霖：“这是小小的教训，再敢寻她们母女麻烦，我可不敢保证下次能否保你性命。”邪霖被他这一掌击得神明不清，只得目送他离开，心中恨意更甚。

　　云澜看见桃鸳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哀愁地盯着窗外，笑言：“别伤感了，过来吃点东西。”桃鸳慢吞吞地走到餐桌前，面无表情地一口吞一个水晶饺，食之无味。云澜扬眉：“忘了告诉你，这是生的。”她瞪了他一眼，连忙要吐出来。
　　“逗你玩呢，刚煮熟的。”换来更加哀怨的一眼。
　　桃鸳忽地趴在他肩头，哽咽道：“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他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好好现在怎么……
　　“鸢儿乖，下来别闹。”
　　她却更紧地搂住他：“我没闹，你不是不喜欢做什么仙尊吗，那就不要做了，我们回情桃林，和娘亲永远在一起，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你也不用每天为那么琐事烦忧，不用每晚入眠时眉头仍是紧锁。”
　　他的心头有些发涩，轻轻环住她：“鸢儿，这世间很多事情不能随心所欲。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做仙尊是我的职责，纵使心中不愿，这仙界也不能一日无主，明白吗？”
　　桃鸳乖乖从他身上离开，低着头呢喃：“我喜欢你。”云澜一愣，抿了杯水没有言语。桃鸳许许得不到回应，有些失望地离开房间。他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苦笑地摇摇头。
　　鸢儿，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因为最后伴你终老的人一定……不会是我。
　　窗外清风卷过，扫起一地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