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途》i桑梓

6、第6章 五方兽觉醒 青肆的逃避

　　我试着换了几个姿势，发现都不是很舒服。非常不习惯这种身在其中的奇特视角，周围都是移动景象我却不知道该看哪里好。纠结的时候没注意周边，突然被绊倒。“躺着看舒服些，你试试。”小花怡然自得的枕着胳膊得瑟的向我一挑眉，笑容在光影下显得颇为阴森。

　　球幕电影的视角果然更加舒适。
　　一团混沌的景象逐渐显现，天空，大地，山川，河流，果真像是科教片一幕幕历史快进的方式闪过。播放速度见缓，五个巨大的神兽盯着我们，我一时紧张起来，这逼真的不大像是景象，小花的胳膊突然搭了过来，大概跟我一样有些紧张吧。巨大的神兽眼中好像噙满泪水，不愿妥协，眼神让人很是难受，还有些熟悉。

　　小花轻轻捏了一下我的手说：“是不是有点邪门啊。”
　　我用胳膊甩了他一下，看也没看他，不满地说：“别说话，接着看。”

　　他们聚到一起像是在商议什么，画面上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两条甬道，很多奇怪的小兽争先恐后的涌出，没有他们那么大，却比他们多太多。小兽们与大兽激烈的打斗起来，画面开始混沌，不时看到飞溅出的鲜血、残肢。一声声凄厉的哀鸣不绝于耳。这画面太过惨烈，等到再次开始清晰，已是尸横遍野。
　　小花又拉了拉我，问：“完事儿没，太血腥了也。”
　　我瞥了他一眼，只见他两只手紧紧捂着眼睛，无语。

　　良久后画面趋于平静，我用胳膊碰了他一下说：“完事儿了。”
　　五只兽负伤惨重，其他也是非死即伤，奄奄一息。他们再次艰难的聚在一起，向中心顶礼膜拜，上下两条甬道逐渐变得模糊，最终看不见了，五只兽也消失在画面中。
　　画面快进了各段战争史，继而再次陷入黑暗。

　　小花又问：“我怎么觉得可以感觉到画里那些东西的感觉啊，跟从他们心里往外看似的。真慎得慌。”
　　我没有理他，我也有同感。

　　屏幕突然亮了，没有过程，直接呈现出漫天大火，连绵无边。火气像流体般升腾，周围不时爆炸声，尖叫声，哭嚎声，谩骂声，声声入耳。不甘和绝望像幽魂充满了空间。火海中浮现出闻人爷爷的脸，曾经在我看来无比慈祥的脸，他在笑，开心的笑。我紧紧攥着手中的胳膊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变得模糊，泪水漫上眼眶。
　　“哎呦，祖宗，您轻着点。”小花呲牙咧嘴道。

　　巨大的铁栏，上下左右都看不到头，很远的上方一双红色的眼睛成为了这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红色慢慢变大，越来越近，一只高大的青龙兽撞向铁栏，浑身缠满了铁链，每一动都带起一阵哗啦哗啦的巨响。她焦急一次次顶撞铁栏，像是要出去找她的孩子。不禁联想到我的父母，他们是否也在拼力找我，是否知道我没有放弃寻找他们。泪水不受控的夺眶而出。

　　再次黑暗后画面出现我们的父母，我连忙用指节抹去泪水，想看他们更清楚些。他们好像是在开会，愁眉不展，激烈的争论着什么，为什么听不到声音。
　　镜头转到已安然入睡的我，爸妈在我床边守候着，静静地看着我，他们怎么哭了，怎么又笑了，他们怎么走了，他们要去哪。我好想喊醒画面里熟睡的小人，这就是父母离开的画面，他们竟是主动离开我的。尽管我感受到了不得不的苦衷，却还是咬紧了牙。

　　熟悉的院子，守候院子的大树，我们的童年。一起奔跑，一起玩，一起哭闹，一起笑的孩子们。远处静静观望我们不时指点的父母们好像心事重重。我们竟有这么多不知道的事，他们到底瞒着我们在做什么。

　　我们一起静静地看着，像看我们的成长史。

　　幼小的诚非哥哥，六七岁便会“出口不逊”的断人死期，十五岁已被报道为神医。过高的曝光率换来的却不是旁人的尊重而是冷眼和咒骂，他被誉为“死神”，尽管一直努力讨好一样的笑，可别人还是唯恐避之不及。除了守护家的孩子没有人敢和他在一起玩，他一直以来得到的都是恐慌奔逃的背影，渐渐学会了缄默。充斥在空间的悲怆强烈的让人喘不过气，全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剩他自己。画面转暖，他扛着小花牵着我走在一条很长的路上，夕阳在身后照，小花在肩上叫，哥哥一样没有说话，却笑的好温柔，我在一旁埋着头错过了这个笑，那时的他太高，是我即使仰望也无法触及的。送走我们，继续救人，继续让人写遗嘱，继续努力地笑着承受各种误解和诽谤。

　　幼小的白，充斥各种老师的玻璃房，趁休息偷跑到婴儿房凝视出生不久的可爱的花儿，为了有朝一日能保护花儿而不停努力上进的心。为了有一天能与闻人家抗衡，默默练习瞬闪，收养孩子。接受子桑家独特的黑暗教育，承受各种为了训练他刻意制造的谎言、刁难甚至绝境，在无数次希望破灭后，他变得独立而坚毅，不对任何事抱有幻想，务实又功利。二十岁的白，到公司开会，接受采访，出国谈判，调查闻人，默默找我，他的世界全年无休二十余载，不管什么事情总能冷静应对，没有人能从他脸上看出喜怒，被称为“假面”。虽然对小花放下狠话又无视蔚蔚的示好，却总是派人保护着他们，默默地关注。他总是这样默默地，努力隐藏自己的好。

　　幼小的花儿，缠着哥哥，缠着思默，芒果味糖果真好吃，要去送思默草莓味糖果，缠着颜，抓蝴蝶，扮成别人吓思默，模仿奇怪的声音吓思默，不喜欢学习。为什么思默只对颜笑，为什么哥哥总躲着我，他们都很讨厌我吧。是不是我变乖了他们就会喜欢我，我会变乖。突然，思默不见了，哥哥也不见了，我还没学会变乖就已经被抛弃了吗。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糖，一个人练武，是不是学习很好哥哥和思默就回来了。一个人学习，夙兴夜寐。不喜欢被称呼为少爷，不喜欢旁人异样的目光，一个人画面具，一个人假装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假装不是花郁诺。

　　幼小的我，小花又来拉我玩，又被白嫌弃了，诚非哥哥又把我们送回来了。蚂蚁蚂蚁你去哪，小猫小猫你别跑呀，诚非哥哥又去救人了，你们陪陪我吧。小花送来了草莓味糖果，诚非哥哥也给了糖果，爸爸妈妈怎么不见了。我不想离开他们，闻人爷爷你别带我走。小鸟小鸟，我把所有糖果都给你们，你们去帮我找找爸爸妈妈好吗。青肆你怎么晕过去了，青肆你别死，青肆我来照顾你，青肆你怎么不理我。鑫睿你也喜欢画画吗，鑫睿我会保护你的，鑫睿我们一起吧。爸爸妈妈你们在哪，诚非哥哥你在哪，青肆你在哪。我不想一个人。鑫睿，你为什么背叛我。

　　幼小的王族人，这是哪里呀，这些陌生人是谁。我不喜欢黑的地方，我不想学这些，快把那些可怕的虫子拿开。又是一整天的训练，累到虚脱。思默说她想找父母，为什么我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每天都是被打醒，不知道怎么入睡的，思默怎么在身边。为什么思默可以什么都不做，为什么思默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为什么思默可以有朋友，我讨厌思默。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不喜欢身上被插满管子。我总能猜到会发生的事，我居然杀了人。什么少主，一个小丫头也想使唤我。什么思默，我也讨厌她，少主我帮你。

　　我们借着屏幕上的余光互相看了看。
　　我想我已经知道要找的王族守护是谁了。这个想法竟得到了强烈的回应。难道我们现在思维可以沟通，我试着想了几句无关紧要的。
　　“我这有芒果味糖果。”
　　“哪呢哪呢，赶紧给我交出来。”果然，馋嘴小花第一时间回应了我。
　　我想我们现在是全程通感的状态，所有人都不禁振奋了一下。

　　原来五方兽是可以用心真诚沟通的，看来我们之前低估了自己的能力。
　　我们纷纷开始回忆各自父母不经意间教过的奇怪的知识，比如关于五方兽的故事。交换信息看能不能得到更大突破。
　　之前我们的调查方向都在怎么寻找王，完全没往五方兽身上牵连，信息交换完毕，得到了惊人的收货。
　　原来五方兽是相知相惜互相保护的，他们可以在三界畅行，可以收集并传递消息，可以储存守护记忆，可以互相感应记忆共享，甚至可以带各自方位守护进通往三界的甬道。

　　“青肆，你都看到了对不对。”我突然想到如果五方兽记忆共存，那么肆应该也看到了这些，她一定像刚开始的我一样，很难接受。固有观念的完全颠覆，何况她似乎不大喜欢我。
　　忘记了还在通感中，我的犹豫同时被传递出去。
　　“别来找我。”青肆终于还是回应了。

　　仪式终止，蔚蔚已经瘫在一旁没有撑起身的力气，白奔上前查看。
　　没想到王守护竟然是青肆，不知道她是会帮我们还是会去跟少主告密。
　　我看着众人忧心忡忡的说：“她那么讨厌我，不会去闻人家告密吧？”
　　“现在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只能相信她。没想到这次能有这么大的收获，我先带蔚蔚回去休息，你们散了吧。”白抱着蔚蔚离开。

　　眼看就要毕业了，若不是闻人家偶尔的进展询问和包里平白无故多出的草莓糖果，我会以为一切都是我的一场盛大的幻觉。白跟青肆表现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各自继续各自的生活，再未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