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云乱江湖》静沫人生

63、山重水复无疑路（下）

　　只听得空中划过一阵悠悠琴弦声，刚听去无比柔和清脆，可时间一久，便觉琴音越来越来快，霎那间忽觉头痛。若霜揉了揉太阳穴，已有晕沉迹象。慕容云秋一凛，陡然心惊：“什么？竟是夺魂曲！”随即脸上现出担忧神色。
　　“三妹，快，捂住双耳！”
　　迷迷糊糊中若霜顺从地两手放在了自己的耳际。乍看那凤凰双侠，已然头痛欲裂，全身无力瘫软倒地。本以为这琴音会持续不断，哪知戴斗笠的女子嘴角哨音一起，八名手中执剑的女子随着那琴音传出的方向奔出，两个来回便不见其踪影。
　　琴音就此戛然而止，大道旁又恢复了平静，茶铺里倒地的行人和武林人士仍然一动不动，想来是中了什么时间较长的迷药，亦或者真就如刚刚那戴斗笠的女人所说，他们多半中了剧毒当场死了。
　　若霜小心翼翼地将两手放下，侧头狐疑地瞧了瞧双眉微蹙的慕容云秋。正要关切，便见着几丈之外的凤凰双侠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近。女妇声音颤抖，拱手正要对若霜道谢。却见若霜一个激灵背身而立，左手往后一扬，道：“凤凰双侠，此事，此事不用言谢了。”
　　那受伤颇重的两人听见此音，脸上一股似疑非疑的神色，敛了敛眉，细细打量若霜。女妇欣慰地走上前去，笑道：“妹子，竟不知今日救我夫妻二人的会是你！”捂着胸口拐上前去，见着若霜容貌，又微微一笑：“那日也是茶水铺见着你，你一身农女打扮，脸上也画得……呵呵，今日……今日却不想妹子如此绝貌！”
　　若霜欠了欠身，垂眸对着身下的慕容云秋使了几个脸色。这一使，恰巧女妇也瞧见了，眯起眼睛往慕容云秋的身上瞧。可脸上除了疑惑神色，竟什么憎恶之情都没有。
　　“姐姐，能在此刻遇见你真是缘分。”自言自语又有些许恍惚，觑了觑桌上临危不乱的慕容云秋，慌乱道，“姐姐，适才苦苦相逼的那几位究竟是何人？”
　　女妇沉沉叹气。若霜搀扶着女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男子也挺身坐在位置上，嘴唇发黑，脸上苍白。男子道：“妹子，要不是你和这位侠士的帮忙，恐怕我们早已命丧今日了！”说着欲对慕容云秋拱手道谢，哪知细看时神色一滞，反射性地握刀却在一瞬又突如其来地放下。
　　对着那同样神色一滞的女妇轻轻点了点头。若霜开门见山道：“想必你们也知道，坐在妹子身旁的这位便是竹影宫的二宫主。但也请你们仔细想想，适才身处显境，是何人出手相救？”眼神一扫，继续道，“实不相瞒，妹子就是江湖上传地沸沸扬扬且让人憎恶的妖女冷若霜。所以你们知道的那点儿事情也多半是我所做。要讨命地尽管冲我来！”
　　男子苦笑了声，方道：“我夫妻二人虽信正义邪恶，却不以此认人。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倘若仅仅以一些江湖上的流言蜚语来辨别对与错，可不是笑话。”拂袖咳了数声，恼道，“虽说你们竹影宫罪大恶极。可始终不是你们这些小辈的过错。我夫妻二人恩仇分明，谁害得我们没了儿子，我们就找他报仇。”
　　女妇脸色一横，也点头道：“妹子，我不知道你与武林人士结怨是为了什么？不过有时候也该好好想想！”瞥了一眼同旁一言不发的慕容云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你该明白。妹子，今次你救了我夫妻二人，本该言恩，不想你身份特殊，与我夫妻仇人关系密切。”说着颤巍巍地立起来，伸臂来拽自己的相公。
　　若霜吃惊，厉声道：“你们那么着急做甚么，身中剧毒，又运功和那些恶人相抵。你可知这般不谨慎处事，会造成多大的后果！”说罢，男子女妇便即咳嗽，脸上一会儿呈现出恼怒之态。
　　此时静默一旁的慕容云秋说话了：“两位气愤离去，莫不是不想活了？”
　　男子一听，拨刀骂道：“二宫主想阻拦我夫妻二人！”说话时，已做好防备之势。
　　慕容云秋淡淡一笑，起身望向男子左臂衣服撕破处。两柄速灵针唰唰弹掉手中半握的刀，撩开衣袖道：“你中毒了，如不尽快医治，只怕活不过今晚。”
　　女妇颇担心相公伤势，紧急之下，也顾不得是不是仇家。语气和缓道：“那……那有甚解毒的法子？”
　　慕容云秋凝眉笑道道：“解毒？呵，你们二人应当知道我竹影宫只会下毒！”
　　女妇扭头道：“既是如此，你何以说出这话？”说着搀扶着男子离去。
　　若霜也眼神一笑，冷不防地唤住她：“姐姐，你也中毒了！”
　　两人僵住，若霜走近道：“你身上中的毒也是不轻的！你二人与我们竹影宫的恩怨暂且放一放，不好么？你们两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一处，还不如全心相信我们，或许我们有能力为你们解毒？”若霜见那女妇犹豫片刻，又弯唇冷声道，“无论如何，你们都是一死，还怕我们陷害你，呵。我们两个大好的活人，害你们两个快死之人做甚么？你们说，是不是？”
　　二人听罢，也觉有理。但那男子眸光一闪，喝道：“即是你们救了我夫妻二人，也并不能逼我们放弃杀子之仇。迟早有一天，我们要闯上竹影宫，和你们做个敌手……咳咳。”捂胸咳了一阵儿，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迟早都是要报的！咳咳……”那女妇轻拍男子后背。
　　慕容云秋爽快回道：“我救你们，并没有什么要求。你与我们竹影宫的恩怨，我也的确不知。到时候你们真想挑战竹影宫，我慕容云秋随时奉陪！”
　　女妇一惊，笑道：“兄台说话就是痛快！你放心，今次救了我二人性命。他日对战即便我们死于你手，也绝对留下遗言，不许风霜城中师弟师妹报仇！”
　　慕容云秋本打算拒绝，不想若霜上前坚定地抬眸点了点头：“好，此事就这么办！”慕容云秋微有疑惑，但见若霜神色正经，也只得一笑点头。
　　若霜问道：“二哥，宫中定有个厉害的神医罢？有次我中毒，便是你唤人解的？”慕容云秋双手一拍，陡然想起道：“啊，对。二哥怎生把他给忘了？”
　　侧头望去，若霜笑道：“所以说，他们有救了！”
　　慕容云秋冲二人点了点头，半晌道：“我们快些回宫罢！”说着两人上前搀扶凤凰双侠。
　　二宫主的寝殿里。
　　灯笼高悬，蜡烛影光绰绰。
　　梅如云手执羽毛扇，捏指覆在这男子水彦的手腕处，又细细打量此人伤势。刚拨开那男子手臂，额上便大汗淋漓，眼睛突兀眯起，起身时自有一股惧怕之色。梅如云急急道：“这……这是……”
　　慕容云秋问道：“这毒可有解决的法子？”
　　梅如云脸色一沉，郁郁道：“二宫主，这只是蛊虫作怪！”
　　慕容云秋冷冷疑道：“他，他也是中的蛊毒？”心里念道：“上一次大哥告诉过我，前去裴庄作客的子灵门弟子百梓就中的是这蛊毒，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回神来，却见梅如云封了水彦手臂两处穴道，又用匕首狠狠剜开手臂凸起一处的浓包。
　　只见得浓包被挑开，里间一条黑虫蠕动，狠狠往更深处钻。
　　女妇柳烟看着自己相公手臂被削开的血肉，又看着被梅如云夹出的黑色虫子，蹄哭不已。背身又是一阵恶心的呕吐，咬紧牙关，恨恨道：“那妖妇真是蛇蝎心肠，竟然做这……”
　　彼时若霜也是瞪大了眼睛，心里恐有害怕，挨着慕容云秋又近了些。
　　梅如云刚想将此虫打死，慕容云秋扬手道：“这虫暂且留下。”
　　屋中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这慕容云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梅如云点了点头，将虫放入茶盅盖好，随之拱手道：“二宫主，水大侠已没什么大事，幸好这蛊虫刚刚被人植下。体中的残毒慢慢调息，不日之后也可痊愈！”
　　若霜道：“先生，帮忙看看柳夫人。”
　　柳烟后退几步，摆手道：“妹子，我就不用了。我夫君毒已解，我就放心多了。”
　　若霜走至她的身后，扶着柳烟的手坐到板凳上，对着梅如云道：“先生且看看柳夫人所中何毒？”
　　梅如云点头回至身旁，也查看女妇柳烟的伤势。一番打量，梅如云问：“夫人之前可被什么暗器伤过？”
　　柳烟大意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受几人围赌，情急之下，曾被一柄银针把脖子擦破了一块皮罢了。除此之外，倒也没甚么利器？”
　　若霜惊愕，连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姐姐，银针，那银针究竟是甚么样子？你可将那银针留下？”
　　女妇柳烟笑道：“妹子，那银针我怎会留在身上。当时被它一划，人也浑浑噩噩的，哪里还把它留起来，当个宝贝供着？”
　　若霜失望地坐在身侧，双目毫无神采，口中喃喃细语。
　　这背后的一切究竟，究竟是谁在捣鬼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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