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米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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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廉价出租房，仅仅是我五分之一的收入便可以缴清所有的住房费用。
巷子狭小幽暗而潮湿，煤油灯的吱哇乱响和蛾子翅膀的扑腾声格外响亮。生锈的铁质楼梯歪歪扭扭的盘曲在被油烟熏得发黄发黑的墙壁上，像只钉死的蜈蚣般。
我小心翼翼地顺着蜈蚣般松散的楼梯直上，这楼梯是这栋公寓的主人后来搭建的直达阁楼的通道，现在那间莫约四十平方米的阁楼是我的家——虽然我只是租下了它。
我弯着腰从用钥匙轻轻扭开刚刚在齿轮上上过油的生锈铁门，在门口处脱掉凶器般的高跟靴后拎着它悄无声息的踏进房间，一片漆黑，但不妨碍我看清眼前的景物。
这是我和我的女儿米拉共同布置的，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藤椅，加固后出奇的舒服，摆在被重新刷漆的小书柜旁。两张破损了一个角儿的单人沙发被摆在了壁炉旁边，挤在厕所及盥洗室为一体的隔间旁边的剩余空间被我用自制塑料珠帘隔开来，里面将将放下一张双人床。
我匆匆将自己洗刷干净，换上睡裙轻手轻脚的撩开珠帘爬上松软的床。身边早已经睡下的小人翻了个身，迷迷蒙蒙的嘟哝：“Mum……”
我在这个有着一头黑色卷发的粉嫩小姑娘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Have a beautful dream,my Mila……】我无声的说。
第二天一早六点我从床上爬起来，从储物柜里摸出一只白面包，凑到面前嗅了嗅，没坏。于是切下四片。又翻出一只火腿切了几片扔进锅里草草加盐煎了煎……
面包火腿煎蛋牛奶，经典外国佬的早餐搭配……当然我现在就算得上是个外国佬。
不过现在英国底层人民能吃这么好的估计很少。
我是1915年年末登上岸的，在得知自己所处的年代后我默默认识到这一现实：我，又穿了。毕竟如果颅骨里的那坨东西不是装饰的都会明白，人鱼公主的故事和第一次世界大战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这里是英国苏格兰，格里姆斯比，后来被誉为世界第一大食品加工区的城市……千辛万难，我在这座城市的一座附属小镇住了下来。彼时第一次世界大战还打得正热火。明白英国会是战胜国所以我的心放得很宽。在解决身份问题后我开始找工作，万幸的是那是女性由于替代了大多数男性的工作地位提高的不是一星半点，于是我轻轻松松的在一座食品加工厂找到了一份繁琐单调的手工活，工资十分客观。
那时厂区里几乎清一色的自立女性，在家中男人参军后便独自撑起了自己的家，她们都是坚强的女人。而且，十分照顾我这个口不能言的哑女。
那段日子清苦但充实，我还学会了手语，写得一手又快又漂亮的花体字……
后来1918年11月，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德国战败投降结束，之后，直到1920年前，英国国内有着短暂的经济繁荣——工厂加班加点的生产，以满足长期抑制的消费需求。那段时间我可谓是拼了命在工作敛财，而后将存款如数兑换成黄金。
因为我虽然不甚了解，但英国1920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间恶劣的经济萧条导致的几百万的失业人口实在是太过惊心。
……唉，不过话又说回来，等我被工厂开除后我才意识到……我不可能被饿死的，实在不行咱蹦回海底就成了……
自21年我因为工厂不景气而被开除后，我又在一家报社找了一份打字员的工作——熟悉那个奇葩的打字机花了我一些精力——算是轻松，我甚至有空去海边踱步吹吹海风，趁没人的时候让承受了骨裂剧痛的双腿变回鱼尾泡泡海水……
直到1922年12月，我在海滩上捡到的那只婴儿车……里面的小女孩开始，我的生活天翻地覆。
我……收养了那个女孩，从警方的登记处得知了她的身世，一对远住在苏格兰高地的牧师及其妻子的女儿，家里无别的亲戚。后来仅有女孩父亲的教友远道而来看望她，我觉得也算是尽仁尽义了。
既然养了个女孩，我的生活就不能那么随意了。
先是从杂乱的贫民窟里搬了出来，租了现在住的这间阁楼，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靠着已逝丈夫丰厚的存款度日，过得不错。
然后除了上午的打字员工作之外，我还应聘了下午的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均是单调工资低的工作。你知道现在单身女人养个孩子不容易……所以我又在一家难得在这个时期还开门营业的酒吧里跳艳舞……收入不错。至于我的小米拉，其实她五岁前我常常拜托房子主人莫森夫人帮忙照顾——莫森夫人十分愿意，我以帮她偶尔做做家务买点吃的送给她作为回报。
米拉五岁之后识字了，我假公济私（？）的帮她办了一张借读卡……于是好学的小姑娘天天泡在图书馆里，十分乖巧省心。
……不过我有些担心她会不会近视……
真是难为她了，本该是活泼好动任性的年纪，却如此乖巧成熟。
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穿着睡裙一头黑色卷发乱糟糟的米拉噔噔向我跑来。
“早安，妈妈。”她说。
我俯下身去亲吻她的额头。
早安，我的米拉。
她是如此纯洁如此美好，我看着她从小小的一团渐渐长大……她似乎每天都能给我惊喜；她是我的光，是我这混沌生活中的希望;她是我生活的动力，是一切美好的来源；她是黑暗海洋中的微光，是航行海陆上的道标，是北极星，是勇气……
为人母，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我的，米拉，我想，她值得最好的。我会尽我所能让她过得更好——在这个经济萧条的英国。
作者有话说第4章 chapter 4 米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