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入骨》沈星辰

27、记忆再现

　　当晚，万成便订了第二天一大早回应城的机票，钟意坐在床上看他沉默地将一件件将衣服重新叠好放回行李箱，心里很不是滋味。

　　“到底是谁在跟踪我们啊？一定要回去吗？”

　　万成头也不抬：“他的目的已经不是钱财，这里不安全。”

　　“不是钱财，那他不会贪图我的美色吧？”钟意托着腮，笑得眉目如画。

　　万成俊脸灰了灰，他此刻已经心乱如麻，她却还有心情开玩笑，她难道刚才还没有被吓到吗？

　　见他不说话，钟意锲而不舍：“那我们换个地方，厦门怎么样，鼓浪屿好像也不错？”

　　“你现在还有心情玩吗？”

　　“为什么没有，只要你陪着我。”钟意说完，忽然爬过来抓住了万成的手，眼神就像小狗看见心爱的骨头却吃不到的着急和期盼。

　　“钟意——”万成皱了皱眉，她是看准了他对她的心软，但这次没有商讨的余地。

　　“他难道一直跟着我们吗，你不会得罪什么人了吧？”

　　“没有，不要瞎想。”

　　钟意嘟了嘟嘴：“那回去干什么，他要是真的下定决心跟踪我们，到哪里都不安全。”

　　万成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怔，浅茶色的眸子忽然盯住钟意。

　　钟意被他这么看着，心咯噔一下。

　　看着她片刻凝固的表情，万成心里百味陈杂，放下手里的衣物，走过去坐在床沿将她如珍宝般地拥入怀中。

　　他不该爱上她的，现在把她也牵扯到了这场恐怖的生死游戏中。

　　或许，从那之后，他注定孤独。

　　第二天一早，钟意明显情绪不佳，上了飞机戴了眼罩直接睡觉，也不理万成。昨晚问了他好久也不告诉她原因，只因为一次恶作剧就毁掉这来之不易的独处，钟意简直觉得自己亏死了。

　　迷蒙中，钟意感觉有谁给她盖了一条薄毯，扯下眼罩，果然是万成。

　　以为自己惊醒了她，万成柔声问：“醒了？”

　　钟意白他一眼：“根本就没睡。”

　　“那这一个小时你在……”

　　钟意更没好气：“在等你和我说话！”

　　“……”

　　“你真的没有话要和我说？”从昨晚钟意就觉得万成有事瞒着她。

　　万成犹豫了一下：“说什么？”

　　说什么？说他的过去吗？说他这十几年来孤独、苦难又战战兢兢的岁月？昨晚已经吓坏她了，可那只不过是这场游戏的序幕，昨晚的跟踪和恐吓不过是这场游戏的冰山一角，他那样恐怖的过去，她能接受？

　　见他根本不想对自己坦白，钟意撇撇嘴，扭头看向另一边，下决心一句话也不要和他讲了。

　　万成的心忽然变得很空，有一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觉得自己要失去这个太阳般的女人了。

　　下一秒，钟意的手伸了过来，准确捏住了他的，再然后，她的头就靠了过来，那样近的距离里，万成看见她漆黑湛湛的眼睛里只有他的脸，占满了她整个儿清黑的瞳孔。

　　“……”上一秒她还在生气的。

　　她的鼻尖抵住万成下巴的轮廓，温暖的呼吸喷在他唇边，痒痒的，撩人心肝。两秒后，他便听到了她埋怨又委屈的声音：“万成，我们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独处时间，刚才我已经浪费一个小时了。”

　　万成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心瞬间疼得无以复加。

　　“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做什么呢？”钟意抬头问他。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轻轻别去耳朵后边，柔声问：“想不想吃冰淇淋？”

　　“真的？……你陪我吃。”

　　万成点了点头，伸手按了按头顶的按钮。

　　两份冰淇淋，一份香草味，一份芒果味，钟意笑呵呵地把那份芒果味的递给万成，又忽然对推来餐车的空姐说：“可不可以帮我和男朋友照一张照片？”

　　“当然可以。”空姐微笑着接过钟意手里的手机。

　　钟意开心地在位置上扭了扭，又拿掉盖在身上的毛毯，对空姐嘱咐：“要一起吃冰淇淋的照片，拍漂亮一点哦。”

　　万成觉得很傻，可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欢喜，还是决定配合她。

　　“可以了吗？”空姐和气地问。

　　钟意点点头，从杯子里挑出一勺冰淇淋，又示意万成也一定要吃。

　　“一、二、三。”空姐笑着按下快门。

　　就在那一霎，原本约定一定吃冰淇淋的钟意却突然向旁边的方向凑了过去，飞快地将唇印上了万成的嘴唇。

　　冰淇淋的冰凉和她温热的唇瓣触碰在了一起，像是电流般划过。一瞬间，万成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咚，咚，一点点放大。

　　空姐也没料到钟意会这么热情，笑着惊呼了一声，把手机递给钟意：“两位好幸福，刚结婚吧？”

　　“嗯哪，刚度了蜜月。”她娇俏地回答，听上去很甜，尾音里拖着满满的幸福。

　　她真的说谎不打草稿，万成镇定地对空姐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需要了。

　　钟意心满意足地拿回手机，照片上两人似乎在共享一勺冰淇淋，自己得逞般笑着，万成却似乎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住了，嘴半张着，眼神微微停滞，看起来竟然呆萌呆萌的。

　　钟意掩嘴笑起来：“万成，你好傻。”

　　“……”

　　再愉快的旅途也有结束的时候，可钟意和万成没有想到，他们刚落地，局里就发来一条内部短讯：茶庵寺发现一具女尸，休假暂停。

　　钟意连家也没回，直接去了警局，钟局也是刚从省级会议赶回来，看到万成钟意有一丝的惊讶：“你们不是在海南吗？”

　　钟意：“海南太晒，怕变黑就回来咯。”

　　实在是太逊的理由，钟局怀疑的视线落在万成的身上。

　　“钟局，其实……”

　　以为他要说昨晚的事，钟意及时打断：“万成，收拾一下东西去现场吧。”

　　钟局看了一眼钟意，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不做声了，可看向万成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

　　钟意无可奈何地低声解释：“爸，我们没吵架，你别瞎想，只是温差太大，我一去就发烧了，有些不舒服，万成照顾我就说回来了。”

　　果然，钟局的眼神立刻柔和了许多。还以为两人吵架，万成那小子欺负自家闺女了呢！

　　茶庵寺在茶庵县，离市区并不是很远，因为建造得有些年头了，前去拜的人很多，倒也香火不断。

　　到达茶庵寺的时候，很多游客都已经被隔离在了寺庙门外，人群吵吵嚷嚷都在议论纷纷，各种各样的猜测被炒得沸沸扬扬。有人看见警察来了，都自发地让出了一条小道。

　　寺庙乃佛家净地，可是却发生了如此凶残的杀人事件，而且还在过年期间，实在是晦气。

　　茶庵寺主要呈四合院的形状，可占地面积却非常大，同时可以容纳几千人上香。钟意刚走进大殿，空气里就充斥着浓郁的熏香。

　　因为事情的严重性，寺里最德高望重的方丈也出面了，看见万成等人，很快迎了上来。

　　“谁报的警？”

　　“是我的徒弟空明，他本来是叫施主用午膳，结果一进屋就看见她躺在那里，浑身是血。”方丈说完指了一下站在自己身后的年轻和尚。

　　万成很快抓住了话里的重点，问：“死者一直住在这里？”

　　“不是，她有一个孩子正在城里读高三，所以她每个周末都会来寺里住一晚，抄经祈福保佑她的孩子考上好大学，而且她还一次性付清了半年的住宿钱。。”

　　钟意听着，忽然想到自己高考时，钟妈好像也来茶庵寺给她们两人求了幸运玉佩的。

　　“死者现在在哪里？”

　　“在后院的厢房。”方丈说完便带路向后院走去。

　　昏暗的房里，死者姿势僵硬地躺在角落里，目光空洞而惊恐，张着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一把水果刀准确无误地插在她的心脏里，心窝附近衣裳鲜血淋漓，灰白平整的水泥地上，也被血浸湿了大一片。她的一只鞋子也掉了，看得出死者生前很害怕，一直向墙角躲去，所以地上被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印，但凶手寸寸相逼，她无路可去。旁边的桌子上死者摆放着还没有抄完的经书，半瓶墨汁打翻在案，把经书和宣纸染的一塌糊涂，甚至已经看不出原来抄写的内容。死者的鞋子旁还散落着陶瓷碎片，不难想象是死者在和凶手争夺的过程中无意碰倒了桌上的小花瓶，碎瓷沾染了血在灰白的水泥地上看着格外惊心，不仅地上，雪白的墙上也是血喷溅的痕迹。

　　她的致命伤是在心脏的那把刀，整整两分米的刀身，全部插在了死者的身体里。不仅如此，她身上还有更诡谲凄凌的伤口。凶手似乎还在她的两个手腕上动了刀，手腕内侧白净的肉此时狰狞地向上翻起，血肉模糊。

　　万成的脸色瞬间如同雾霾般阴沉呆滞，双手下意识地环抱在了胸前。

　　一旁的钟意扭头看了一眼万成，只见他神情复杂，脸颊略微有些发白，不知在想什么。

　　万成曾经说过，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泄露深藏的内心。

　　双手环抱在胸前，这是最常见的抵触防御姿势。

　　他在抵触什么？

　　钟意轻声问：“万成，你还好吗？”

　　万成被钟意从沉思中唤醒，下意识摇了摇头，双手又自然地垂在了身侧。

　　警察很快开始拍照取证，罗思远戴上手套也开始进行初步的尸检。

　　万成则没有再在屋内停留，而是选择出去和方丈获取更多的信息。

　　“你对死者有多少了解？”

　　“她叫程邻珠，好像就是应城人吧，她平时话不多，每次来了都是静坐抄经给她儿子祈福。”

　　“那在案发前，有没有人见过她和什么人接触过？”

　　“这个不太清楚，她应该一直都在房里。”

　　钟意：“这里游客可不可以来？”

　　“这里是我们提供游客短暂住宿的地方，有需要的游客会过来看看，一般很少有人。”

　　没有摄像头，游客如织，这给破案增加了很大的难度，或许凶手就隐藏在游客里面，杀完了人镇定自若地出去。

　　可是他的动机在哪？钟意想不通。

　　几个小时的审问和现场勘查后，死者的尸体暂时移回警局。

　　人群很快让出一条通道来，一行人很快上车离开，万成沉默着开着车，瞟了一眼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人群，就在慢慢散去的人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带着黑色的棒球帽男人，男人脸对着车的方向，似乎在笑，又似乎和万成进行着眼神交流。

　　万成陡然踩下刹车，因为惯性钟意一下子向前倒去，又在下一秒狠狠地撞在了靠背上。

　　钟意刚想问为什么停下，万成突兀地问：“你看到刚才的男人了吗？”

　　钟意顺着他的视线向后视镜望了一眼，疑惑：“什么男人，你看到谁了？”

　　万成再看，后视镜里的那个男人早已隐匿在了人群中。

　　钟意调整了坐姿，有些不放心：“要不我来开车吧？”他自从回来就太不对劲了。

　　“钟意，我好像知道凶手是谁了。”

　　回到警局已经是晚上，偌大的会议室里，灯光炽亮，黑桌森严。钟局和众刑警围着长桌而坐，气氛格外凝重。

　　钟局：“万成你说你知道凶手？”

　　万成点了点头，深深呼了一口气：“是，他叫Sam，英国人，世界顶级的犯罪高手，清教徒，即使不是他，幕后凶手也一定是他。”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万成脸上一闪而过痛苦的表情，语气却是出奇的平和：“因为他还原了杀死我母亲的现场。”万成说完看向钟意的方向，但只是一秒，然后很快移开。

　　一句话，办公室的气氛凝固得要掉下冰渣。

　　钟意也惊得说不出话来，杀死他的母亲，凶手还原现场？下一秒，钟意的眼睛就湿润起来，她忽然明白了在海南他为什么会那么紧张，难道跟踪他们的和杀死程邻珠的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