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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烦烦生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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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并不大,蓝河也不是第一次下山,该置办的东西他照着单子很快采购完毕,一时闲下来的时间反倒是不知怎么打发了。
这么早就去找自家少寨主那是万万行不通的,纠结了片刻,蓝河自掏腰包坐进了街口的那间茶楼里,直到戏台上的武松第三次打死那只老虎,直到夕阳斜照芳草萋萋,他才磨磨蹭蹭地起身朝城南走去。
蓝河这一路上设想了很多种情景:比如黄少天正拿着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缠着喻文州问个不停,让他没办法正常下课;又比如在下课后黄少天偷偷潜进了喻文州的书房,正一脸痴汉模样地在翻他的笔墨藏书;还比如黄少天藏了气息蹲在厨房的屋顶上,一脸呆呆地“听”着下面屋子里的喻文州切菜抡锅铲……咳咳,真不是瞎编,这些说出来就让蓝河觉得羞于见人的事情,蓝雨的这个少寨主可都没少做。
可不管上面哪一种,也不该是眼前这种啊——
蓝河按照以往找黄少天时的习惯,并未走正门。他也是绕到后院往围墙上一跳,安安稳稳地落了地……结果他居然就看见着落脚点前不到两米的地方,黄喻二人气氛和谐地正分坐于石桌两端,而中间摆着个围棋盘,这会儿正你来我往地下着围棋!
他怎么不知道蓝雨那个一看见书就头痛、拿着棋子就只会当弹珠玩儿的少主那么好雅兴?他是什么时候点了下围棋这个技能点的怎么没人告诉他?!
一定是他走进院子的方式不对!
蓝河的手刚攀上墙的那瞬间黄少天就已经听到了动静,手里捏着的棋子眼看就要被飞掷出去,千钧一发的那刻他终是看见了墙峰上耸起的那个大大的带着蓝雨符号的背筐。
接着探出来的就是蓝河的脑袋,再过片刻,蓝河已是一副受到了严重惊吓的模样站在了他俩面前。
黄少天的手顿了顿,这才意识时辰已晚。朝西边望去,果然太阳已经渐渐下沉,棋盘上的线条在一点点消失的光线中也渐渐地模糊不清,隔壁左右的院落里已有炊烟袅袅升起,而喻文州却一直没催他,很是好脾气地陪他下了一盘又一盘。
“哎哎蓝河你来啦?我都没注意到时间哈哈哈哈!不知不觉就那么晚了,别家都开始做饭了呢,我们也应该回去啦。喻先生你也快去准备晚膳吧,不然该饿肚子了……”黄少天站起身,过快的语速只为了掩饰自己的内疚,他歉意的朝喻文州欠了欠身,“喻先生,那我先告辞了。”
“少天不必介怀,和你下棋,我乐意之极。”喻文州笑着,目光转向蓝河,“这位公子是少天的朋友吧?现在天色已晚,若不嫌弃不妨一起留在舍下吃个便饭再回去?”
蓝河扶额,谁告诉他为什么这才小半天的功夫,称呼就已经变成了“少天”?!
“不必了,”谁知开口拒绝的却是黄少天,“我家……离这儿比较远,家里人都在等着。我们东西也有点多,等天色完全黑下去赶路不太方便。”
蓝河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还好这个小祖宗还记得他们的正事,他真怕黄少天一时心血来潮答应了喻文州,到时这餐饭是吃爽了,回到山寨后指不定要被魏老大罚跪多久的祠堂,以后搞不好还会背禁足,那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买卖。
“也好,那么路上注意安全,”喻文州是明事理之人,倒也没多挽留,“下次少天再来时,若我在上课,你可直接去书房等我。我的藏书你可以随意取阅。遇见疑问可以等我下课后问我,这日头太毒,不必专程在课堂外面等。”
黄少天当场红了脸,原来他的那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小动作,喻文州都看了个清清楚楚。结果不仅没怪他,还处处替他着想,果然做先生的都是心胸宽广、善解人意之人,黄少天感动得一塌糊涂。
蓝河在一旁抬头望天,别看他,他什么都听到,还有黄少天如果能静下心来看书,他蓝河就改名叫许博远!
自从和喻文州正式勾搭上、不对,是自从和喻文州正式结识后,黄少天下山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
虽说正常情况下蓝河下山的频率是固定的,可耐不住黄少天鬼主意多。他仗着自己的身份特殊,一夜之间变得娇气起来,昨儿才嫌缎面的被子太凉润盖着不舒服,必须要买床新的换掉,今儿就踩坏了魏琛的烟斗,催着赶着要亲自下山帮他买个新的,明儿又心血来潮想要读书,拉着蓝河就下山买笔墨纸砚。蓝河苦不堪言,“少寨主私会教书先生”,这话题怎么听怎么觉得膈碜人,最重要的是他俩要见面,为什么还要拉上他来来回回地跑啊?!他不比黄少天精力充分,这么跑上跑下,还是很累的好吗!
而且蓝河觉得这个喻文州肯定会妖术,不然他怎么总是有办法让黄少天做一些平日里他压根不会做的事呢。
比如抄一篇文、背一首诗。天知道当黄少天趴在桌面上用那狗爬一样的字体一笔一划地抄着诗经时,蓝河有多么的出戏。
只有不明所以、只看到表面的魏琛会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家儿子,觉得他长大了,觉得自己总算没有辜负他那早去的娘。
这日黄少天又找过借口遛下了山,彼时喻文州正在上课,黄少天便光明正大的进了喻文州的书房。混熟之后黄少天大大咧咧的本性显露无遗,比如此刻他翻着那些自己其实兴趣并不大的书,渐渐地就觉得掩盖不了的睡意袭来,打了个呵欠,人趴在台上直接就这么睡了过去。
喻文州下课归来时只觉得房间里格外安静,他推开门便看见黄少天整个人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只见他头侧躺着枕着手臂,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煽动着,呼吸平稳规律。一只手中还抓着书本,摇摇欲坠地眼看就要掉下来,另一只手也是远远地撑开,直顶着他桌角的那方砚台,姿势也是不稳当得让人心惊胆惨。
喻文州放轻脚步地走上前去,慢慢将书本从他手中抽出放回原位,同时探身将砚台扶正也移到了一旁。只是他的手要抽回来时,却忽然被黄少天一把抓了过去,还在睡梦中的少年拉着他的手无意识地在脸颊边蹭了蹭,低低地叫了一声:“文州……”
喻文州心内一跳,记忆中这是黄少天第一次这般叫他,这一刻他像触电一般,下意识地就想将手抽回来,谁知少寨主的力气还挺大,抓住了就没打算撒手。
“文州别闹……”黄少天迷迷糊糊地又嘀咕了一声,却是将脑袋翻了一个面,朝另一边蹭去——这回头直接枕在了喻文州的手上。
喻文州见状也明了几分:感情这家伙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纯粹就只是睡梦中的一种本能罢了。
本能啊……喻文州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几分迷茫,黄少天的本能,和自己有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