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破晓（瓶邪）》千*祁

9、——9.渐入险境

　　“1000cc！？”吴邪虽然不是专业的医师，但因为工作需要，他对于很多医疗常识还是有所了解的，比如这1000cc对于人来说有着什么意义。

　　“喂！抽这么多血会要人命的！”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甚至两个人的对话用两只手的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但不得不说吴邪对这个闷油瓶子还是蛮有好感，最起码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下，只有张起灵知道他的秘密并且还在帮他，吴邪考虑了一下，觉得在跟在张起灵身边时的那种感觉应该叫“安全感”。

　　文锦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只是在不停的调试机器，吴邪看了看张起灵，后者居然安静的躺在诊疗床上望天花板，没有丝毫抵抗。

　　“喂，小哥……”想要问他是活够了还是怎样，吴邪的话就被文锦打断了：“是他自愿的，而且抽血是通过这个机器缓慢进行的，全程会用上四个小时左右，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危及生命。”显然，现在文锦的语气，也没有刚见到吴邪那阵那么轻松了。

　　吴邪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被抓来：麒麟血。果然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不止是真的张海客，张起灵也有这种血，可一颗药丸才多大点？吴邪还以为最多抽个三四管就够用了，要说用来做药有必要抽取这么多吗？

　　不知道是没注意到吴邪的疑问，还是文锦以为他应该知道，在将针管刺入张起灵的血管、调试好机器后，她才慢慢开口：“药物还是研发阶段，这最后一味‘麒麟血’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与其他药物融合，九门每天都在做着大量的实验，所以用血量特别的大，即使起灵一次可以提供1000cc，上头的人仍旧不满意。所以说如果你的血检合格，躺在这里的会是你，毕竟起灵是各种任务的主力，九门不能让重要的战斗力常年处于不佳状态。”说着她便垂下眼帘看着张起灵苍白的脸，闷油瓶子也一如既往的闷，并没做任何表态。

　　吴邪这才知道为什么张起灵的脸苍白成这样，以至于第一次见他时还以为是个假人，他不敢想象这个沉默寡言的人，已经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大抽血了。也明白了九门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找张海客回来，单凭洋楼事件张起灵单枪匹马干掉了接近二十人，吴邪就理解了文锦说的“主力”是什么样的性质，如果他的状态更好，是不是代表着那天晚上一个活口都不会有？

　　想到这里吴邪猛地一惊，然后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之前被张起灵的种种表现蒙蔽了头脑，现在客观的回想一下，这张起灵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不管他此时看起来多么无害、多么友善，他都是一个可以只身一人杀死二十多人的冷血杀手。如果不是文锦提及洋楼事件，吴邪差点忘了那一晚有十多人丧命在这个闷油瓶子手下。

　　光顾着思考这些事，吴邪没有注意到自己几乎是瞬间表现出的警惕神情，开始怀疑起来他说的“以后找机会送你出去”，张起灵千方百计的想让吴邪的血检合格，难道是想找他做替死鬼？他根本没打算真的送吴邪出去？一直盯着天花板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这周身气场的变化，看了眼吴邪之后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合上眼闭目养神起来。

　　之前因为觉得张起灵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吴邪还算坦然觉得并不是毫无退路，现在看来只是因为他太天真居然毫不怀疑的相信了张起灵，顿时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要说不怕那是骗人的，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开始了“卧底”行动，吴邪这才真的觉得自己寸步难行。

　　文锦只是以为吴邪害怕了她刚才那句“躺在这里的人会是你”，所以表现出了不安，于是安慰吴邪说：“不用担心啦，人体造血功能的增强是要循序渐进的，而且有你们两个人提供血液，不会一开始就给你抽这么多。”

　　吴邪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和队友杀入敌营，正信心满满打算把对手连窝端时，一回头发现队友不见了，身边所有的人都是敌人，那种不安与恐惧感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即使他现在面对的是看似善良无害的陈文锦。

　　尴尬的“哦”了一声，吴邪用他自己都觉得不正常的声音对文锦说：“那，那我就不等小哥先回去了，四个小时太久了。”后者以为吴邪还在害怕，就露出了一副长辈关心后辈的笑容拍了拍吴邪的后背：“回去好好休息。”

　　吴邪花了接近半个小时才摸回他之前待的病房，偶尔会碰上几个九门的人，但显然大家都对吴邪视若无睹，有一些则会偷偷瞟他几眼，“可能是二爷的命令吧”吴邪只能这样想。

　　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自己现在的处境，除了孤立无援还是孤立无援，现在连闷油瓶子都不能相信了，下一步要作何行动？在躺回床上时，吴邪就确定了自己此时应该做的事：联系阿宁。

　　之前关于卧底计划阿宁只是一语带过，并没有详细的计划拟出，吴邪只能祈祷他们真的有一套，可以随时启动的切实可行的方案，剩下的问题就是怎样联系阿宁？吴邪醒来时就知道手机不在他身上，整个病房除了一堆医疗设备之外没有任何通讯设施，他只觉得自己遇到大麻烦了。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文锦给他抽那几管血的原因，还是大脑超负荷运转了，吴邪把头埋在枕头里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再想下去估计他的头会炸开，索性摆出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态度，睡一觉再说！既然对他们来说张海客这么重要，看二月红的态度似乎也是对他没有敌意，那么就证明吴邪的人身安全还是可以保障，至少在刚才的血检结果出来前。

　　在迷迷糊糊睡着前，吴邪脑子里出现的都是云彩的样子，不知道自己这样失踪她会不会担心，昨晚突然挂断电话后能不能安心睡觉，她如果今天找去了局里，会不会听说昨晚发生的事吓得晕过去……然后又想到了刑侦科的同事们，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还有那个王盟，早知道一起共事的时间这么短，就不对他那么凶了。越来越多的问题只会让吴邪更加疲惫，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他只得任凭周公来找他喝茶了。

　　刚睡着不久，吴邪就觉得自己又开始做梦，奇怪的是那梦居然还是个连续剧！早上梦到的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又一次出现在吴邪的梦里，这回吴邪倒开始考虑是不是以前看过这么一个电影，不然怎么会总梦到同一个场景。

　　这回吴邪乖乖的没有乱动，因为他知道这孩子身上的伤随便动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不知道是那个孩子的意识，还是吴邪的意识，总之他就这样呆呆的靠在石头墙壁上，环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看着那个缝隙透进来的月光。

　　吴邪感觉到“自己”特别的悲伤，无助，还有一股深深地被所有人抛弃的失落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这么稀薄的雾气后朦胧的月光，那是唯一不惧怕这片黑暗，肯进入这个地牢的、外面世界的东西。

　　与此同时，张起灵躺在诊疗床上把吴邪刚刚的表情又回忆了一遍，那是一幅不信任与惧怕的神情，和那些被张起灵杀掉的人一样，之前难得觉得吴邪“很特别”，现在看来他到底是个普通人，是个会害怕会怀疑的普通人，张起灵心里稍微出现了那么一丝、大概可以叫做失落的感情，但随即便恢复平静，因为他知道别人会怕他这无可厚非。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看着那台机器把张起灵的血液一点点剥离，陈文锦一直坐在诊疗床边，他并不介意张起灵的冷漠，只是在为他担心，因为她知道即使大量失血，九门也不会放他好好休息而是要立即投入任务中。

　　整个九门里，能看透张起灵想法的人，估计只有陈文锦了，虽然他闭着眼，可文锦知道他没有睡，研究室静的像是时间停止了一般，直到文锦一声叹息：“那孩子我记得……”张起灵意料之中的睁开的双眼，没有看向文锦，只是直直的盯着天花板，等待文锦的下文。

　　“他是三省真的侄子小邪，小时候我见过，虽然长得很像，但我看出来了，他不是小海。”说着撰住了手里那份血检报告，那上显示的吴邪确实是特殊的麒麟血，但文锦的语气并不是威胁也不是惊讶，反而像是预料之中。

　　见张起灵没有反应，文锦只得一皱眉略显焦躁的问道：“是你给他吃的麒麟竭，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他不该被卷进来……”说罢，她好看的面孔露出责怪的表情。

　　“吴三省的计划被人打乱了，不然被抓来的会是真的张海客，而吴邪即使没有麒麟竭，那份血检报告也不会有任何差别。”张起灵的话让陈文锦不由得一惊，吴三省当年带走张海客的目的他们并不清楚，可张起灵却似乎知道，血检报告不会有差别？是指吴邪真的也有麒麟血？

　　不等文锦发问，张起灵便抢先道：“如果想要救他，就不要再问，现在他作为‘张海客’比‘吴邪’要安全很多。”文锦很了解他这位不爱说话的朋友的性格，他不想说的事，别人不管怎样逼问都没有用。

　　“你为什么对小邪的事这么在意？”如果吴邪在场，估计这也是他的疑问。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张起灵只是又盯了一会天花板，就继续闭目养神去了。文锦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张起灵不像是会对外人如此上心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又或许他与吴三省还有着联系？是吴三省拜托他照顾吴邪的？

　　既然张起灵说作为张海客的话，吴邪是安全的，那文锦就有理由相信他，相比较之下，她反而更担心面前这个人，转头看了看那副苍白的面孔，还有伤痕累累的手臂，以及他特别的右手，文锦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打开这个固执的人的心扉，自诩可以看懂张起灵的她也看不懂他到底在追寻着什么。

　　四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以往文锦把抽血的机器关掉后，张起灵都会坐在诊疗床边适应一会，毕竟缺少了能致死量的血液可不是那么好受的，谁知道今天他拔下针头直接起身就要离开，刚站起来的瞬间他就觉得眼前的场景瞬间变成了灰白色，晃悠了几下后只得扶着一边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文锦见状赶紧上来扶着他再次坐下，平躺时或许没有感觉，但张起灵缺了这么多血必然会在站起身后头晕，他现在没有彻底晕过去也只能说是万幸。文锦气急了不由得吼道：“你急什么！？不要命啦？”

　　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张起灵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就准备离开研究室。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文锦用力撰了撰手里的档案纸，吴三省、张起灵、吴邪、张海客……以及更多她叫不上名字的人和她自己，都在为了那个传说中的“药”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可没有人知道这个药到底能不能研制成功，二十年来，九门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葬送了不下百条人命，今天又看到昔日的旧友挣扎在死亡边缘，文锦甚至想把一直以来的研究报告彻底毁掉，然后告诉上面“这药是假的，做不出来”，但她不能这么做，因为这药是真实存在的，而证据就是张起灵和她自己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