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破晓（瓶邪）》千*祁

7、——7.张海客

　　梦中的时间似乎走的很慢，吴邪只觉得自己被困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已经很久了，感觉不到任何变化，那仅存的月光也被乌云掩埋，似乎他已经被世界所抛弃了，他一度觉得是不是把他锁在这里的那个人，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

　　“或许我死在这里都没有人知道。”吴邪脑海里不止一次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过了不知道多久，吴邪只觉得浑身难忍的疼痛感已经让他快要崩溃，挣扎着想要从梦中醒来，却怎样也不无法睁开双眼，只能继续呆在这个“十岁孩子”的梦里。

　　直到天蒙蒙亮，一个老者的声音才从黑暗的对面传来，伴随着钥匙与铁物碰撞的声音：“少爷，老爷叫您了。”吴邪这才发现在黑暗的尽头是一扇铁门。

　　身体不受吴邪控制的动了起来，这孩子似乎是在努力的站起身，但挣扎了几下碍于双腿的关节实在太痛了，只好抓着束缚着他的锁链勉强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吴邪痛的满头是汗，却怎样也离不开这个梦，他很想吐槽这小兄弟：“你要怎样都成让我先醒过来行不行？现在我也是会感觉到你的痛感的。”

　　随即便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残忍了。

　　“少爷！”开门的老者显然很担心这孩子，语气略显慌张，但却不见他上前搀扶一下他。搞不懂这两人唱的哪出，吴邪只得默默忍受着疼痛，任由身体被那孩子控制着动起来，他明白了，这个梦是那孩子的梦，自己只是个感同身受的旁观者而已。

　　勉强动了动干哑的喉咙，吴邪发出了一个陌生的、轻轻地声音：“没事。”

　　那老者也没多说什么，迈着略显蹒跚的步伐朝吴邪走来，在清晨的光照在那老者的脸上时，吴邪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卧槽！死胖子？”只见那老者的脸分明是那个自称私家侦探的死胖子！此时正向吴邪抛着媚眼喊着“大舅哥”，吴邪只觉得一阵恶寒！顾不得痛不痛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身体就可以由他控制，吴邪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醒过来醒过来！这他妈简直噩梦！”

　　在想抽第三下时，吴邪就觉得自己的手腕突然被什么人抓住了，试着睁了睁眼睛，面前一片模模糊糊的光影，还有一个人形的轮廓此时正抓着他想抽自己嘴巴的手，醒过来了？

　　花了几秒钟调整视线，吴邪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一个类似医院病房的地方，向来低血压的他，每次起床后的几分钟之内几乎都是恍惚状态，只记得面前这个皮肤白白眼睛黑黑的小哥，像闷油瓶子一样不爱说话：“啊，那个瓶子……”

　　听到这话，抓着他手臂的人也呆呆的盯着他，本该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此时难得露出点鄙夷的神情，像是在看傻子一样。这张起灵见过晕着晕着哭的、晕着晕着笑的，再不晕着晕着就彻底往生的，但哪见过晕着晕着突然抽自己嘴巴的。

　　见吴邪彻底醒过来了，张起灵松开了抓着对方防止他自虐的手，指了指病床边上的桌子，上面有几盘饭菜，大概示意吴邪去吃饭，可吴邪哪有心思吃饭，好不容易从低血压的混沌中清醒，想起来晕倒之前的事，像是害怕面前这个闷油瓶子跑了似的，吴邪用力抓住张起灵的一只手腕扣在窗边厉声道：“你这闷油瓶子敢不敢告诉我这他娘的都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被抓疼了还是心情不佳，张起灵皱了皱眉，抬起没被抓着的手轻轻一捏吴邪的手腕，吴邪就觉得整个手臂都麻木了起来，不由得收回了抓住他的手，揉着还麻酥酥的胳膊一脸敌意的看着张起灵。

　　两个人只是互相瞪着，不，是吴邪单方面瞪着对方，似乎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凶悍的眼神，张起灵一言不发的呆呆看着吴邪，任凭他瞪着，不急不恼，直到对视的时间久到吴邪想要放弃和这个“假人”玩木头人，就听张起灵缓缓开口：“吃完饭告诉你。”随后，他便起身准备离开这个病房。

　　走了一半时，张起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回头看了看吴邪，后者刚把气焰放下，见对方又看自己，只得瞬间又提起气场瞪着那闷油瓶子，一副绝不示弱的架势。

　　“我叫张起灵，不是什么闷油瓶子。”丢下这句话，他就转身准备离开病房，吴邪也大概摸清一点这人的秉性了，忙喊了句“等下”，对方也很给面子的站下等他的后文。

　　既然吃完饭之后才能知道真相，吴邪哪还有心思等，回身抓起床边的餐盘，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把食物往嘴里塞，期间还用塞满食物含糊不清的声音告诉张起灵：“马上吃完！你要马上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显然被吴邪这吃相微微吓到了，张起灵一瞬间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但转瞬即逝就恢复成一直以来的扑克脸了，见吴邪手里的食物已经下去大半，他也没有想要食言，于是又踱步回到床边的椅子坐下来，等吴邪吃完。

　　期间吴邪被自己夸张的吃法差点噎死，张起灵则默默的拿起一旁的水杯放到他面前，不是关心也不是在乎，只是因为他们重要的试验品万一被饭噎死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谢谢，吴邪就开始咕咚咕咚大口的灌水，一片风卷残云好不容易把食物都解决掉了，吴邪只觉得被噎的少了半条命，还没顺气就回身对张起灵道：“张小哥，饭吃完了，你该履行承诺了。”

　　谁知道这张起灵很清楚吴邪想要听的重点，开口就是一记大招：“这是九门。”但这一点吴邪早就猜到了，他不理解的是九门为什么要抓他回来。

　　“九门在做一种药，这药物需要一种特殊的血液作为材料，这种血液只有一个特殊家族的后代才有，现在能找到的这个家族的后代只有你。”张起灵说完这番话之后就转头去看吴邪，只见后者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长大了嘴。

　　“就是说，我是药材？”愣了半天，吴邪猜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显然他由于震惊没有想到云彩和他是兄妹，他们家族的后代不可能只有他一人。

　　没有管吴邪无厘头的吐槽，张起灵继续淡淡的说道：“之前九门从世界各地购买或抢来的东西，都是这个药的材料，包括前天在洋楼那里夺来的种子，你可以理解为九门所有的行动都是在找这个药的材料。现在只差最后一味——你的血。”

　　吴邪明显感觉到他在话尾轻轻地拖了个长音，似乎话还没有说完，知道这个闷油瓶子说话费劲，这会能跟他说这么多字吴邪已经觉得万幸了，所以也没有打断他，乖乖等他的下文。

　　谁料张起灵说出的后半句话，却让吴邪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虽然我知道他们找错人了，你并不是张海客。”

　　知道吴邪现在的感觉像什么吗？那就像突然有一天一个可疑的人跳出来告诉你：“你是有超能力的大英雄！去拯救地球吧！”，然后那人转头就告诉你：“逗你玩呢，蠢猪！”前一秒张起灵告诉吴邪他有一种特殊的血液，以至于九门盯上他，可回身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耍人很好玩是么？把人绑来之后告诉你：“对不起，绑错了，虽然我一开始就知道。”

　　在吴邪正准备发火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张起灵迅速站了起来把吴邪压着躺回床上，用手捂住他的嘴靠在他耳边低声道：“不想死的话，就别让他们发现你不是张海客。”语毕，就顺势往吴邪嘴里塞了一个东西，凭触感吴邪觉得那是一张纸片，碰到舌尖时苦涩的感觉就蔓延开，吴邪从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以至于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了。

　　那纸片入口即化，吴邪的口腔里瞬间就被恶心的苦味占据，他一边用力点头回答张起灵的话，一边胡乱的乱摸找刚刚喝水的水杯，好不容易摸到水杯刚灌下去一口水，吴邪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床上的，瞬间水浇了一脸。

　　所以当瞎子进来时，吴邪正用力捶着胸咳嗽着，脑袋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头发，一旁的张起灵手里拿着刚才吴邪喝水的杯子，不知道这场景是怎么回事，瞎子一脸坏笑的上来勒住张起灵的脖子调侃道：“他把我车撞了我都没泼他水，你这是闹哪出啊？”

　　闭上眼不愿意去搭理这个话多的人，张起灵一只手放下杯子一只手扯掉瞎子搭在他身上的手，看了一眼吴邪之后就离开了病房，任凭瞎子在后面“真无情啊”的喊着。

　　吴邪因为撞车和瞎子有过一面之缘，并暗自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黑眼镜，此时看他那副墨镜还没有摘的意思，不由得考虑他是不是真的视力有问题。这黑眼镜也很自来熟，上来就大大咧咧往刚才张起灵坐着的椅子上一跨，笑嘻嘻对吴邪道：“哟！打扰你们兄弟相认了？不过看你们谈的也不愉快，都泼上水了，看来我来的还很是时候啊。”

　　兄弟？吴邪这才把张起灵和张海客俩系在一起考虑，确实都姓张，他说张海客有九门需要的血液，那张起灵不也是这个家族的人吗？难道也有这种血液？那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劲去找那个张海客？

　　光顾着消化这些疑问，吴邪忘了黑眼镜还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直到后者拿手在吴邪眼前晃了晃喊了句：“吴邪？”

　　一瞬间刚才张起灵说过的“不要让他们发现你不是张海客”这句话就闪现出来，吴邪马上警惕的盯着黑眼镜，不能回问“你怎么知道”，因为万一他是故意在诈吴邪，这么问就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此时只能抓紧转移话题还不能让对方觉得太不自然，于是吴邪开口问道：“你又是谁？”

　　那黑眼镜似乎并没有发现短短几秒钟吴邪考虑了这么多，还是笑嘻嘻的自我介绍道：“九门的主力人员黑瞎子是也。”来不及考虑这人的名字有多奇葩，黑眼镜突然就靠近吴邪，伸手掐着他的脸扯了扯开口道：“没有面具啊，这哑巴还真能草木皆兵。”

　　瞎子指的是张起灵之前说的“他不是九门要找的人”，可吴邪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嫌弃的打掉对方的手，决定沉默是金，免得说多了漏洞也多。

　　见在吴邪这也碰了一鼻子灰，瞎子撅着嘴抱怨道：“怎么一个两个都不理我啊，真伤心。”语毕吴邪以为他会识相的离开，谁知道这黑眼镜居然开始没话找话的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话说真没想到吴三省会把张家人藏到自己家去，还取了个‘无邪’的名字，这老小子真有意思。”

　　吴邪差点就脱口而出“你认识我三叔？”，随即就聪明的换了个说法：“你认识吴三省？”见吴邪终于肯搭理自己了，瞎子乐不得的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反正你也走不了了，告诉你也没关系，吴三省只在九门手下待了三年，然后就失踪了，他从九门逃走的时候，带走了八九岁的你，不过听说那时候你一直处在被‘六角铜铃’催眠的状态，所以估计你也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了，我们以为他会杀了你，没想到居然当成自己的侄子养起来了。”

　　说完这番话，黑眼镜饶有兴趣的看着吴邪的反应，如他所愿见吴邪挠着脑袋好像要把头砸个洞出来，以为他是突然知道自己的三叔并不是三叔而受到了打击，但其实吴邪只是在考虑那个老小子到底带着真的张海客去了哪，而那个张海客似乎和吴邪长的一样。

　　头疼得要命又不能多问，吴邪只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快要把他脆弱的小心脏撑爆了，直到黑眼镜突然一拍大腿醒悟道：“妈呀，跑题了，我是来带你去见二爷的，快收拾收拾跟我走。”

　　不晓得真的张海客知不知道九门的事，吴邪不敢多说也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生怕暴露自己是冒牌货的事情，不知道那个闷油瓶子是怎么打算的，按他所说张海客有特殊的血液，那他们只要一验血就知道吴邪是假的了，那现在这么隐瞒着有什么用？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吴邪还是决定相信一下那个闷油瓶，可能是他的第六感也觉得相信张起灵比相信他自己安全。

　　按那黑眼镜说的，吴邪换下去了湿漉漉的警服上衣，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就跟着他出门了，走出病房时他才发现，那个闷油瓶居然还守在病房门口并没有离开，黑眼镜热情的跟他“HI”了一声，也没等对方回答就走了过去，事实证明闷油瓶确实也没打算回复他。

　　吴邪大概觉得张起灵对待他还是友好的态度，之前在值班室时也确实没有伤害过他，于是对那木头一样的人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后者意料之中的没什么态度，只是在吴邪经过他之后，踱步跟在了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