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破晓（瓶邪）》千*祁

28、——28.枪伤

　　“别动。”

　　那个熟悉又异常沉稳的声音只说了这两个字，和往常一样听不出语气，吴邪下意识的乖乖收回了乱挥的手，随后用咳哑了的嗓子，艰难的挤出两个字试探道：“小哥？”

　　后者没有回话，这让吴邪觉得刚才那一句“别动”会不会是他的幻听，此时，前排那个司机早就因为太过浓重的瓦斯味而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连吴邪身前那个一直不肯放弃的武警，也不敌“生化兵器”无奈咳嗽着急忙逃出了车。

　　“走。”这一回，吴邪彻底听清了，他身后车窗外的就是那张起灵无误，他的声音隔着防毒面具比之前还要低沉。

　　又是被勒脖子又是呛瓦斯的，吴邪的双腿早就软的跟一滩泥一般，即使张起灵让他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个走法，他身后还压着一个被他头槌砸昏过去的人，前面又有刚跳车出去的那个武警，在他有点发懵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身后的车门瞬间被人打了开来。

　　吴邪身后那个武警本来是倚在车门上的，这车门一打开他整个人就掉了出去，同时压在他身上的吴邪也好不哪去，整个倒栽葱的姿势悬在了后排座椅上，好在张起灵及时架住了他的肩膀，不至于让他和那个武警一样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防毒面具的视野本来就小，加上吴邪在防毒面具里鼻涕眼泪一起流，重点是还没办法用手去擦，所以他现在的视力比戴上面具之前还要差，几乎就是半瞎的状态。

　　张起灵两下就把吴邪从车后座扯了出来，然后把他的一只手架到了肩膀上就要往道边的草丛里撤，那些警察先不说被呛的够呛，光是有浓重的烟雾在那他们就不敢贸然开枪，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身体素质过硬的挥着拳头攻上来，也会被张起灵轻松的单手撂倒。

　　被张起灵架着即将离开小路时，吴邪强忍着鼻腔里难受的感觉沙哑道：“我三叔……”

　　后者丝毫没有想要停下脚步的意思，继续拖着吴邪往路边撤，同时低声道：“他没事。”

　　几乎与此同时，吴邪就听到身边有很多肢体碰撞的声音，还会传来几句带着外地口音的咒骂声，其中他还隐约听到有一个浑厚的声音似乎非常耳熟，而这声音一听就流氓气十足，绝对不会是那群警察，估计就是这群人扔的催泪瓦斯了。

　　“不要伤到女人！”除了吴三省，在一片打斗声中最让吴邪担心的就是云彩，这群人不知是敌是友，如果他们是一群仇视警察的土匪，那么云彩岂不是也深陷险境？不管他吴邪现在是何立场，云彩都是他最重要的妹妹，这一点不会变。

　　吴邪只是条件反射喊出的这句话，其实他的声音早就嘶哑的难以让人听清，估计也没人能在意这片打斗声中，偶尔传来几句嘶哑的吼声。

　　突然间一声枪响，在这混乱的情况中，吴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随即就听云彩严肃又捎带慌张的声音传来：“都不许动！”

　　听到云彩的声音，吴邪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听得出来她没有受重伤，张起灵则完全不顾这一声鸣枪示警，架着吴邪迅速退到了路旁的树林里，直到退的距离混战地点已经有一段距离才停下脚步。

　　混乱中几乎所有人都中了催泪瓦斯的招，加上晚上的林间小路视野本来就不开阔，所以并没有人跟上来，张起灵按着吴邪的肩膀蹲在茂密的树丛里观察了好一会，才舒了口气靠在一棵树边坐了下来，也顺手摘掉了防毒面具。

　　见张起灵放松下来，吴邪也长出了一口气摘掉了面具，然后拿袖子胡乱的擦了擦脸，突然想起来刚才张起灵中枪的情形，吴邪急忙凑上前去打量着那闷油瓶子急切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对吴邪摆了摆手，张起灵略显疲惫的吐出两个字：“没事。”

　　由于之前下过暴雨，现在天还阴沉着，在没有月光的情况下，吴邪根本看不清张起灵是不是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没事，只是听他说话的声音似乎真的是没有生命危险。

　　见吴邪还揉着通红的眼睛似乎想努力看清他的伤口，张起灵拽住那人虐待自己眼睛的手腕，意外的主动解释道：“擦伤，子弹我躲过去了。”

　　张起灵的右手上虽然有血迹，但那绝对不是挨了一枪的出血量，这让吴邪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一些，人一放松浑身的劲就都卸了，他一屁股坐在泥泞的地上抱着头自言自语抱怨道：“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吓我，早晚我会被你们吓得精神失常……不过……”

　　说着，吴邪抬起满是污垢的脸看向漆黑的夜空，像是说给张起灵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刚才看到你差点中枪，我似乎想起来一些以前不小心忘掉的东西……”

　　一直盯着远处发呆的张起灵听到这话，挑眉看向一身狼狈的吴邪，正巧也赶上吴邪将视线从天空中收回，他转头回望着张起灵那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许久才缓缓开口问道：“小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吴邪下意识的扶上自己左腹部的疤痕，他说过，那枪伤是十几岁时去广西被越南流弹打中的，他没有告诉胖子和张起灵的是，当时他是怎么去到广西、怎么中枪的、怎么在阎王殿溜达了一圈回到老家的，那期间的事他早已完全不记得了。

　　医生只说他因为中枪受到了惊吓，把可怕的事忘掉，这是人类大脑很正常的记忆保护措施。

　　要不是看到张起灵左腹部中枪这种熟悉的场景，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想起那年在广西发生的事，也不会想起到底是谁开的那一枪。

　　“小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如果不是因为光线昏暗，吴邪大概就会看到张起灵眼中瞬间出现一丝若隐若现的动摇，后者没作回答，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这次的沉默异常难熬。

　　直到他们身后的树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吴邪难得比张起灵提前感觉到了异样，急忙谨慎的弯下身子，而张起灵也只是迟疑了一瞬间，然后突然眼神一变拽过吴邪躲进了身旁的树丛里。

　　随着那阵脚步声的靠近，吴邪居然听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那人骂骂咧咧的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细听之下他似乎在叫“天真”？

　　天真？这个世界上会这么叫吴邪的人，除了那个王胖子还有谁？吴邪这下可算想起来刚才混乱中那个浑厚又熟悉的声音是谁的了！只不过他不管怎样都想不到那胖子为何会出现在这。

　　除了胖子那很富有标志性带有“磁性”的嗓音，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胖子的方向传来，不同于胖子大吵大嚷的喊话，这人要谨慎许多，他刻意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试探着一遍遍叫着：“小三爷，张家小哥，我是三爷这边的，刚才劫车的也都是我们的人，三爷平安无事让我带你们过去，听到就回个话。”

　　躲在树丛里，张起灵示意吴邪不要妄动，再观察一会看胖子他们身后跟没跟着尾巴，吴邪自然一早也是这样的打算的，所以配合的点了点头屏住了呼吸。

　　本来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偏偏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来破坏这种气氛，只听胖子用相当开阔的嗓音对另外那人抱怨道：“我说大潘，你这是叫猫呢？鬼能听到！”

　　被叫做大潘的男人啧了一声，带着相当不满的语气让胖子安静点：“死胖子！你注意点！你生怕条子找不见我们是吧？”

　　“你胖爷我说没有尾巴就肯定没人跟着了，还怕个毛线？好好学着点吧你。”对大潘义正言辞的“教育”了一番，胖子转头就冲吴邪他们藏身的树丛方向喊道：“我说小哥，不是你说要在这附近汇合的吗，你还躲个什么劲啊，快出来！胖爷我不喜欢和大老爷们玩躲猫猫！”

　　首先，吴邪对胖子会出现在这就很是怀疑，其次，他身边还有个陌生的男人，这让吴邪很难放松警惕，可胖子既然说张起灵说在此汇合，那就证明张起灵和胖子他们在刚才的混战前已经通过气了？他刚转头看向张起灵，谁知后者就突然站了起来。

　　胖子还在那边叽叽喳喳的乱喊着，听到动静瞬间就盯向了吴邪他们这边，几秒钟的沉默后还是那个叫大潘的男人先开口的，他似乎也是费了好大劲才看清这黑漆漆树丛里的人是张起灵：“是小哥啊，小三爷怎么样了？”

　　张起灵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看还心有余悸的吴邪，然后对他点了点头，估计是想告诉他胖子和大潘没有问题可以相信。

　　吴邪不知何时养成了觉得“张起灵的话就是绝对准确”这种意识，此时也只是松了口气站起身，他这才看到不远处那两个人形的黑影，一个圆润横肥，一个高大壮硕。

　　见吴邪也现身了，那个叫大潘的男人才长舒了口气，然后开口道：“三爷等着呢，走吧。”

　　直到又走近了一点，吴邪才看清那叫大潘的男人的样貌，他是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壮硕汉子，一脸的胡茬相当有男人味，虽说算不上一脸正派，但也是那种给人耿直印象的人，他的话不多，看到吴邪平安无事他就兀自打头开路去了，留下吴邪一脸问号的跟胖子大眼对小眼。

　　“刚才的话题，找机会我还会问你的。”趁那两人没注意，吴邪凑到了张起灵身边小声留下这句话，也不等张起灵做出回答，他就故意快步赶上了胖子，戳了下那日渐圆润的肚子故意调侃胖子道：“你不是自称什么‘合法偷偷买卖古董的大好公民’吗？怎么跑到我三叔手底下来了？”

　　张起灵意料之中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停住了缓慢的脚步，远远看着吴邪和胖子在那打闹，大概这就是劫后余生的放松感，胖子拍掉了吴邪不安分的爪子，一摸下巴故作深沉的开口道：“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不过我这不叫你三叔的手下，是那老家伙百般求我我才肯给他当这个‘顾问’的。”

　　不管胖子的立场如何，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此时吴邪只觉得像见到亲人了一般，即使听他在那边骂娘吴邪也觉得亲切，惹得胖子一个劲说天真被熏傻了。

　　吴三省准备的车停在稍远的另一条山道上，为了躲开警察的追踪，他们劫完警车之后全部往四面八方各个方向撤走，这里地处深山老林，任凭警察有再先进的设备，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追踪到吴邪他们撤到哪条路线。

　　也是在路上胖子告诉吴邪他才知道，原来以大潘为首的吴三省手下，已经在张启山的别墅外蹲守了三个月之久，等的就是趁机救出被软禁的吴家三爷，那张启山是局长，他们一早就做好了可能会袭击警车的准备，所以可以说计划与工具齐全。

　　当然这中途顺便救出了小三爷吴邪，这就纯属凑巧了。

　　至于胖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只能说他才是在幕后与每一个势力都有联系的主，张启山委托他跟踪九门的人，九门的人在他手底下买卖文物，他又是吴邪这边自封的“妹夫”，其实多年前在他多次与九门交易兵器和文物时，吴三省就注意到了他，并且秘密把他拉拢了过去，为的就是应对今天这种突发情况。

　　解释完这些，胖子还故意拿手指头朝吴邪比划了一个不大的长方形，然后勾起嘴角怪笑道：“你以为我吃饱了闲的，随便捡了张名片就找上门去给你提供情报啊？你以为一句‘妹夫’我就随便窝藏杀人犯啊？吴牙同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