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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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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后脊背热一阵冷一阵,紧张到快要窒息。黑暗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对我说,扶鸾,不要把自己当弱者,你要学会自救。宁静的月光从窗牖透进来,铺了一室荧亮,也让我的心情稍许平静。
我略推拒了一下天帝的臂膀,皱眉娇嗔道:“诶哟,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莫要心急嘛。”
天帝低下头来吻着我的脸,一股陌生的男性气息压得我呼吸紊乱:“金星,今夜的你比以往更令人心驰神往,朕难自矜。”
“陛下,你……能不能闭上眼睛?”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以稳住他骤升的热情。
“为什么?”他愈发凑近来吻着我的颈脖,声调像是呵出来的,入魔一般。
我被吓得不轻,结巴着说:“我……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慌乱之下,口不择言,没想到他真的停下了,饶有兴致地问:“什么惊喜?”
什么惊喜?我也不知道什么惊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说,“你先闭上眼睛嘛。”
他放开我,呵呵坏笑了一声:“一会若是没有什么惊喜,看我怎么惩罚你。”竟然真乖乖闭上了眼睛,表现得十分君子。
我也顾不得浑身耸立的寒毛和额上泛起的汗珠,就着月色摸索出清尧帝君给我的锦囊袋。
那日回到太白宫,心生好奇便拆开来看了,内置一张小纸条,兴匆匆一瞥,上面就两个字,就狐疑地贴身收了起来。此时,再往锦囊袋里一掏,还有一颗赤色的小药丸,赶紧狼吞服下。
“爱妃如何了?”那声音像魔咒般敲击心弦,“我可要睁开眼睛了。”
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本能地想跑路,但逃能逃到哪里去,只能拖延时间,我一边找地方躲藏,一边轻语传音“陛下,您来抓我,您若是能抓到我,我就告诉您惊喜是什么……”
“小妖精,你是故意让我心痒难按,看我如何置办你!”天帝抑制不住的狂热声音呼啸而来。
这样子是拖不了一会的,焦急的心绪直逼得我满脸通红。该死,怎么药性还不发作?但见那锦囊纸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装病”,那赤色药丸子定是佯显病症的药,这危机时刻,清尧帝君怎能给个慢性药,还不急煞人。
虽是在迷宫一般的寝殿里东躲西藏,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地盘,折腾不了几下就被天帝轻易拿住,他似乎十分亢奋,又有点生气,一逮住我就嘶啦一声撕开我的霓裳,沁冷的寒意透彻心扉,我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出口。
“干吗躲着我?莫不是你心里真有了别人?”他的喃喃耳语,似亲吻似啃噬,捏的我骨头酸痛,我闭上眼睛,缄默不语,心头涌上一丝绝望。
……
“臣罪该万死,惊扰天帝安寝,但事出紧急,臣不得不来通报。”温凉的夜,冰凉的声音,此刻传来却万般悦耳动听,我循着天帝微恼的视线探去,飘忽的绯色纱幔后透出一抹玄色的魅影。
轩辕帝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只有他在这特殊之夜还能入得这禁忌之地,此刻他来做什么?
管他来做什么,他若能救得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就是我最至亲盟友。
天帝放开我,手上的宽袖竭力向下一甩,可以感觉出他很不高兴,怒喝道:“爱卿,你也要找朕的晦气吗?在这要紧之时,你不能为朕排忧解难,要你何用?”
轩辕帝君于帷帘之后行君臣之礼,诚惶诚恐道:“此事罪臣力所不及,女娲直肠乃天庭元老,携一杆奸佞小人帐外闹事。众口铄金,闲言秽语,不堪入耳,有辱圣明。天帝此刻若听之任之,则君臣之礼懈怠矣。”
天帝听罢思忖片刻,愤然道:“朕身贵为天帝,竟然连宠幸一心爱之人都要受肘于他人?朕心意已决,谁人敢违君逆命,朕今夜便置办了他。”
又回头对我说:“金星,替朕更衣,朕先去处理了这些蚊蝇宵小,再来好好犒赏你。”
我听罢,低应一声是,忙不迭地替他更衣整装,期间不忘感激地往轩辕帝君望上一眼,却看不清他隐在黑暗中的表情。
待他们出去,我一下瘫倒在床榻之上,浑身脱了力气。回想过往种种,前途祸福未卜,心有戚戚焉。
忧思盘绕之际,忽感身上起了奇异变化,只见皮肤上顿现大片大片的红斑,片刻后红斑接近淤紫,有溃化之色,拿了镜子来瞧,脸上俱如是,原本如花似玉的一张俏脸,此刻再看确实形同鬼魅,连自己都不忍多看一分,惊吓之下猛然丢开了铜镜。
这毒好生惊悚啊,任谁看了这张脸,都再无半点兴致。感叹道,毒虽毒,清尧帝君果然还是够有先见之明,只是我没早点想起他的锦囊妙计,差点来不及发挥作用,幸得外头生事拖得片刻,这下堪保我一时无虞了。
我卧于金榻之上,用锦被将自己铺裹好,静静等待天帝归来临幸。
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天帝巡回,风风火火,余怒尚存,他说:“这些佞臣,自恃德高望重,朕又一向待其不薄,听之任之,他们不仅没有心怀感激,反而无法无天,他们之所以能嚣张是朕宽仁相让,这倒让他们上鼻子上脸了,刚才我就削去他们神职,打入幽冥之地,永世不得翻身,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我静听他的怒斥,沉默不语,拉被子将自己捂得更严实了。
“爱妃,你怎不说话?”
我轻轻叹息一声:“陛下,若是奴家有一日失却了花容月貌,不知陛下还会否眷顾往日恩情,待奴家一如既往。”
天帝微微一怔:“何出此言?”
“奴家不知何故染了恶疾,适才身体不适,模样也变得狰狞。”
“你又在跟朕胡闹,快来给朕看看。”说着他便伸手来掀覆在我脸上的锦被。
“奴家不敢,恐惊扰陛下。”我略一推拒,稍作僵持,便顺着他的力道,将盖被掀将开去,一张狰狞至极的脸忽地呈现在他眼前。
天帝大骇,身子明显后仰,又镇定一瞬,拉住我的手腕探知脉息,“爱妃不要焦急,许是中了毒,朕传人让清尧来探看一下,定能治好你的病。”
正中下怀!我嘴上又道:“容貌对奴家而言不过一张臭皮囊而已,若能得承蒙陛下抬爱,治不治好都无所谓的……”
他不待我说完,便吩咐侍从道:“让句芒大人去请清尧,朕有急事召见。”
片刻之后,侍从却回来禀报,句芒大人宿醉未醒,不省人事。
天帝大怒:“句芒办事向来分寸得宜,竟也如此失礼,岂能以醉拒命,朕倒要看看他宿醉究竟是为何故。”
我心念一转,急道:“陛下,奴家座下有一圣灵,名唤依雪,与清尧帝君相识,可遣之。”
天帝准奏,派人去找了依雪来,自己径去质问句芒。
他不再呆在太昊殿,恐怕也是不想再和我这个倒足胃口的人待在一起了吧。这个夜对他而言真的无一顺心,尽是晦气。
依雪须臾而至,看到我这般鬼样子,吃惊不已:“金星公主,不过半日不见,你怎么就……”
我一见她就心中欣喜,脱口而出:“小狐狸!你来啦。”
她狐疑地看着我,冰雪聪明如她略一思量便道:“你不是金星公主,你是扶鸾?”是的,只有我会这么叫她。
我见她觉悟得快,感动得泪湿衫襟,泣涕连连,不忘埋怨她见死不救,又将这事情来龙去脉一一道来,说到金星公主的存心利用,唏嘘不已,也不知她今身在何处。
待说到句芒宿醉的事,依雪桀然一笑,她说,自然是我将他灌醉的。
我惊道:“好端端的把人家灌醉作甚?赚了人家便宜没有?”
依雪啐了我一口,竟有一些羞恼:“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让我来,是去找清尧帝君吗?我正有事情要办,这就去了。”竟是一副急着要走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目送她出殿。许多事情也不及细想,谁能知道这草草一别意义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