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兰画堂春不在》秦西音

4、圣恩

　　半年后，纳兰入学国子监，不再住在明府。更多时间和康熙处在一处。君臣二人常常在一起相对品茗对酌，谈古论今。既已表明心意，趁着四下无人，常常把他拉到怀里细细亲吻。阳光透光窗棂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掺着金线的云锦丝丝缕缕勾勒出情意缠绵。

　　纳兰后参加乡试，高中举人，十九岁时参加会试中贡士。

　　殿试前夜，有圣命召纳兰入宫。

　　本已准备就寝的纳兰感觉重新穿好衣服，本以为康熙有什么急事找自己。却被皇上身边的梁公公带到一处偏殿，看到暖黄色的烛光下，康熙面前摆着笔墨纸砚一壶酒，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道：“你可算来了。”

　　“不知皇上深夜召臣下前来所为何事？”

　　“朕是看着今天月色正好，只在不忍辜负，就把咱满人的大才子找来了！”康熙笑得一脸坦荡，眼神在烛光明灭间深邃得看不清楚。

　　纳兰不疑有他，做到康熙对面，边斟酒边道：“皇上倒是有闲情。”

　　康熙拿过酒杯和纳兰遥遥对了杯，看着纳兰一饮而尽，突然听到门外梁九功高声道：“太皇太后驾到。”心中一紧，边上纳兰已经跪了下去，自己也迎上去作揖道：“皇阿奶。”

　　孝庄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保养得当，依旧是风韵犹存，端庄娴雅。看到屋子里只有康兰两人，只觉得气氛怪异，问道：“皇上今晚倒是有闲心了，平日里也没见得多往慈宁宫坤宁宫走走，现在倒和一个臣子吟诗作对，雅得很呐。”

　　康熙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冷漠了皇后，老祖宗素来疼爱皇后，估计是来兴师问罪的，只能答道：“是朕冷淡皇后了。”

　　“皇上也不是个孩子了，玩心却还是这么大。明日就是殿试，可不能耽误了，今日还是早点歇息吧。”转过来看向纳兰，心中暗赞一声好俊秀的孩子，道，“明珠家的公子，明日你也是要殿试的，还在这里陪着皇上赏月？不怕夜里玩得太疲了误了自己前程？”

　　“皇命不敢不从。”

　　“倒是个听话的小东西。”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孝庄转身出了门。留下来两人也没了兴致，康熙让纳兰回府休息，自己盯着他喝过的就被皱起了眉。

　　这天夜里纳兰突染风寒，高烧不退，第二天的殿试被迫缺席。

　　殿试后，曹寅陪着康熙在御花园散步。看着康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是康熙从小的玩伴，康熙待他与旁人是不同的，他也是纳兰知交好友，因此知道两人之事的除了当事人，便只有他一个曹子清了。

　　他知道今日本该纳兰殿试，却见他缺考，知道康熙神情郁郁必与此有关，便问道：“皇上可是在担心容若？”

　　康熙看着远方道：“昨日我把他喊来赏月，酒里掺了药，为的就是不让他参加今天的殿试。”

　　“这是为何……？！容若必能夺得佳绩，入仕为臣，常常伴在皇上身边岂不是好？”

　　“朕的容若性子太直，太容易被伤害。进了朝堂就是在站在一片腥风血雨中，就算是朕，也不能为他挡下那么多明刀暗箭。他现在还不适合……”康熙话锋一转，“他毕竟年轻，也耽误得起这三年，这三年多些历练，对他以后都是好的。朕本来还为做出这个决定有些犹豫，昨夜里正好被皇阿奶看到，像是看出了些端倪，现在倒是庆幸这样做了。”

　　“皇上这一番心思都是为了容若，他要是知道了定会感激皇上。他不过才十八岁，有的是大把青春，不在乎这三年光阴。”曹寅这次回答倒不是因为惧怕康熙，是真心的赞同，“容若他是天上的仙人，哪里懂得官场污秽不堪。”

　　“仙人到不至于，他太干净，太坦当。”康熙毕竟身为皇帝，他更要顾及的是万世业身后名！若是纳兰入了仕途，朝局动荡起来为了平衡势力，即使身为帝王他也只能忍痛割爱。想到纳兰，又只能笑笑，“容若才不会感谢朕，倒是会怨恨朕才是真的。”

　　曹寅看着康熙，觉得他唇边笑意苦涩无比，一时间心里也是一阵凄凉：“皇上您这样为他着想，容若他……又能明白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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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不过是小小一场风寒，却引出了纳兰本来身体中的寒疾之痛，缠绵病榻将近一个月这才渐渐康复。康熙知道虽然纳兰平日里看上去文文弱弱，却是从小就精于骑射，称得上是能文能武。哪里晓得他身子里有着如此跟根深蒂固的恶疾。

　　康熙心里有些愧疚，身为帝王之尊也不好经常去看他。这期间只去过明府一次，正好看到纳兰半倚在床上咳嗽不止，刚准备推门进去就看到床上那人惨白着脸竟然咳出一口血来。一时间心中一紧，忙上前握住纳兰的手，愣愣说不出话来。

　　纳兰好容易平了气息，声音微小堪比蚊呐：“臣……臣没事……吓着皇上了。”

　　康熙看着他满脸病容，只能叹了口气：“好好养伤，别的不管，一定要好好养着。”抬手把他拥入怀中，“就算是为了朕，这样要好好养着。没注意到你的身子，是朕的疏忽。”又拉着他说了好一段话，看到他微眯着眼有些倦了，这才起身离开。

　　看着康熙背影，纳兰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

　　既已因为引为知音，皇上你这番心思，当真以为容若便猜不出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