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平安喜乐（说太岁X天罗子）》采采云卿

1、第 1 章

　　隔着春溪，他看见他。
　　“施主。”白衣裳的禅师端看过来，眼波被春光染得纯粹极了。
　　人说初见最美，远远看着也美，再一次走近却百味陈杂。太岁明白这是真的：“禅师。”

　　天罗子坐在小溪边，刚刚挽起两只裤脚，赤着脚想踢水花解闷。一仰头却看见这个站在不远处的旅人，牵着黑马，风尘仆仆。山中日子寡闷，他终日参禅礼佛，独守孤寺。晨初惯常会为田间劳作的农人送一次早饭，今天从刚回转到半路，却被溪水绊住了脚步。
　　“施主，”天罗子笑道：“可要歇歇脚步，我这儿有清茶。”

　　太岁走到溪水边，放下了马缰。
　　“好。”他抚摸了一下自己空荡的手臂，那里还没有完全生长出该有的形态来。
　　“嗯。”天罗子见他过来，便即刻坐好，净了净手，将腰边的茶叶袋子取出来，又从竹筐里取了两只粗瓷杯子。他递给太岁，道：“还有热水。”

　　太岁看他倒水，递茶，动作自然极了。
　　“尝一尝。”天罗子劝道。
　　太岁呷了一口，确实是好茶，不知是水的缘故，还是什么，茶中暗含着一股花香。

　　天罗子看他神情，便知道对方满意，心中欢喜。面前这个男人容貌冷峻，神态端肃，可坐在阳光下，容易将人的情绪看穿。
　　“禅师。”太岁喝了半盏茶，忽然开口：“请问禅师居何宝刹。”

　　“宝刹不敢当。”天罗子正色道：“我平日在山中云深寺中礼佛，施主若有兴趣，可随我上山小憩。”
　　太岁望着他，这段对话还在他残缺的半颗心脏中回荡。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现在山腰还有未开败的白梅花。”天罗子笑道：“景色很美，旅途疲惫，不如稍作整饬，如何？”
　　太岁一怔，白梅花。世事如水，眨眼间爱依赖人的少年就长大成眼前淑静的禅师，唯有白梅花，幸而还有白梅花。

　　上山时，似乎看出太岁腿脚有些不便，天罗子将手中竹杖递给他：“东西太多，拿不动了，还想劳烦施主帮把手。”
　　太岁接过竹杖，杖身上还残留着些许余温。

　　天罗子拒绝了他伸手要帮忙拿其他东西的动作，先踩上石阶：“走过四百八十阶，便能到寺中了。”
　　太岁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石阶上偶有青苔渗出石缝，丝缕青翠。天罗子走得小心，不时转头看他。
　　太岁颇有疑问。

　　“台阶湿滑。”天罗子道：“山中刚下了雪，有些冰还没来得及除完，小心。”
　　太岁道：“日常是你在除冰？”

　　“说来惭愧。”天罗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山中只有我一人，今晚大约也是我做饭，施主不要介意才好。”
　　太岁看着那个白色的背影，忽的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上一次，他离开天罗子的时候，以为便是永远。谁料机缘来到，竟给他再回尘世的机会。他走时只想天罗子一生平安，快乐，却不知道他独居山中，枯寂长生。
　　有诗说，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可是在指这样的年年岁岁。太岁闻到白梅香，透过雪雾雨云，刺透记忆的混沌而来。

　　古寺里没有别的颜色，唯有古树的褐，旧瓦的青，残雪的白。太岁觉得冷，但因为皮肤尚在重生，只是眼睛觉得生冷。他看惯荣枯，却还是觉得冷。
　　“请随我来。”天罗子带着他走进寂静的大殿。

　　一尊佛像半合着双眼，高高俯视着他们。
　　天罗子轻轻舀了一勺水，为自己净了手脚。道：“施主，你……”

　　太岁明白他的意思，上前拜过佛像，敬了一炷香。大殿中仅只这一炷香，袅袅纤纤，绕梁而去。
　　天罗子默默祝祷了一声，转头道：“这些是住持师父生前的规矩。”他走上前来：“我带你去客房。”

　　太岁点了点头：“你师父……”
　　天罗子经过那扇雕花窗棂，天光乍落，洒在朴素白衣上：“十年前便离世了。”
　　“嗯。”太岁没有多说。原来……真的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