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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又见君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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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洗漱完后在正厅用膳,师兄盘问我昨晚去了哪里,他说敲我的门想要拿驱蚊子的药却没人响应。
我只能支支吾吾地说:“我去上茅房去了。”
“正巧,我昨晚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只好出去溜达一番,没想到在亭楼遇见正要去上茅房的虞公子。”柳下淳那个风骚男人直勾勾地看着我。
“正是如此。”我点点头。露出一副你怎么会不相信我,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必须相信我的表情。
许师兄也就没有多问,闷着头吃菜。这碗冬瓜汤实在好喝,两碗下肚就有六七分饱。我咂咂嘴意犹未尽。
早饭过后,许师兄与柳下淳说了几句便拉着我走了。出宗仍是黑布蒙眼,姬人带路。我方位感本就不好如今又是遮着眼,要是再想回青云宗看连七会很艰难的。
“累死我了。”我靠在树荫下,望着和煦的阳光,想着连七。
许师兄不悦地看着我,试图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才走十几里路,你就累了?”
“我累是因为我没有吃饱。”我仍旧不起身。
“谁让你只喝汤不吃饭。”许师兄责怪我。
“我本想吃饭的,谁让你非要急着走。”我不服气地与他争辩。
许师兄笑嘻嘻的看着我:“原来你是舍不得那宗主,你不早些告诉师兄。”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接着说:“难怪吃饭的时候你俩眉来眼去的。”
我只是恶狠狠的瞪他,谁跟他眉来眼去了,我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是木讷些的好。”
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可我却头疼两件事。其一是有事无事我都会想起连七,我一如既往的自我安慰,如果我不时时想起他就等同于轻视我的生命,只有时时想起他我才会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其二是前往无望山的路上遇见了那位在墨儒客店的蓝衣姑娘,这本是件好事却硬生生的变成了坏事。
事情的因果是这样的
我与许师兄本在凉亭喝茶,喝着喝着就听见一阵怒号
“谁说本姑娘没银子。本姑娘什么都没有,就是银子多。”一位穿着短装罗裙的女子趾高气扬地说着。
“那你倒是拿出来啊。喝了我的茶不给钱就想走。”店家幸灾乐祸。
“你,过来。”喝茶的人都看着那位姑娘指向一位清秀公子。
我只是想好好的喝完凉茶解解渴,没想过有人会指着我叫我过去。我把脸撇向一边,嘴里哼着小曲,完全不在乎许师兄的怒目相对。
“说的就是你,你快过来。”姑娘仍旧指着我并对许威武挤眉弄眼。
许师兄示意我理会她,我只好理会她:“有事吗?”我转过头,没想到那位骄横的女子竟然是墨儒客店相遇的蓝衣姑娘。
“你快替我付银子。”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帮她付了茶钱,她却仍然纠缠着我。
“我叫温君如,你呢。”她对我笑笑。绯红色的短装罗裙,腰间配有一把长剑,这本该是侠女风范。
我同样笑笑:“我名虞,字卿。”
“你撒谎。我明明听见他叫你长生的。”温君如得意的指着许师兄。
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叹了口气道:“长生只是我的乳名。”
温君如将她的包袱与佩剑扔给了许师兄,跑到我的身旁:“那我可不可以直接叫你长生啊。”
我点点头,只是一个称谓而已,我从不介意。
“谁帮你取的这个名字。”她好奇的看着我。
“我娘。”简直比凤仪还要讨厌。
温君如拉扯着我的手,刨根问底:“你娘是谁?你娘给你取这个名字是不是希望你长生不死?”
我注视着前方,极其耐心地解释着:“我娘就是我娘。或许是因为我小时候病痛缠身,她才叫我长生。”
“那你希望你能长生吗?”温君如若有所思地问着我。
落日的余晖堆积在群山与天的边缘,从正午至黄昏已经沿途走了六个时辰,除了中途喝了碗凉茶就没有歇过脚,温君如亦没有停下来歇息。
“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
温君如不再喋喋不休,倒是神情显得悲伤:“我无处可去,能和你们一起去那无望山吗?”
走在最前面的许师兄转过头来:“不行。我与长生去无望山是办正事。”
“多一个人有什么不好?”温君如注视着我。
我迫于淫威,满口胡言:“许师兄,多一个人也挺好的。”我仍不忘给许师兄使眼色。
我高估了许师兄的头脑,许师兄见我脸部抽搐得如此厉害,摊摊手:“好吧。不过此行或许有些危险,你自己要好生注意。”
“我会的。”温君如很是开心,蹲下身摘了一朵小野菊放在手中把玩。
我满口胡言为的就是温君如不要缠着我,可她变本加厉。
“你知道我是谁吗?”温君如把小野菊戴在她的发髻上。我摇摇头,我并不想知道她是谁但也不好让她尴尬。
温君如面对着我倒退,眼神骄傲:“你想知道嘛?”她摆出一副来求我啊,快来求我啊的表情。
我望着她头发上的小野菊,真是漂亮:“我许师兄肯定想知道。”
“可是我不想告诉他。”温君如转过头去望着许师兄,一脸不悦。
许师兄听罢,干咳两声:“少说些话,省点力气赶路。”许师兄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能说到正事上面来,我最讨厌他这样了。
温君如没有理会许师兄,依旧在我身旁说个不停。她说她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我想我应该好好对她。赵子楚总和我说,在外行走江湖最不能得罪的便是那些富家小姐。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要分两种情况。一种譬如他,得罪了她们,她们便会芳心暗许便,死缠烂打,会很不幸。而我,可能被九州十八酷刑给蹂躏死。可我现在是易颜为男子,到底是应该算哪一种情况我也不知道。
温君如说她讨厌她家里所有人,包括看门的大黄狗。我只是笑她小孩子脾气,她却反过来说我也不比她大多少。
“那你为什么离家出走。”我想是因为她爹骂了她,或者是逼她和不认识的人成亲。凤仪给我的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
“不为什么。”温君如的声音轻飘飘的。每个人都有不能触及的伤痛,她也不例外。
“做人要有始有终,既然你给我讲了开头,你就得告诉我结尾,过程也不能忽略。”自从跟随许师兄后我便没有了好奇之心。想让她给我讲诉后面的故事是因为我想知道话本子是不是在胡编乱造。
温君如摇摇头:“我现在没心情。”
我没有再强求,只是觉得少了聒噪又无趣得很,就如同凤仪说的人心是欠揍的。
黄昏过后,天色就渐渐变暗了。我从小就害怕黑夜每次都要娘亲陪我睡觉,父王训斥我昼夜交替乃是伦常,身为王族怎能害怕黑夜。后来上了重华宫,月亮皎洁得令人移不开眼,周围都是闪闪发光的,我就不怎么害怕了。如今四周黑漆漆的,只有点点繁星照耀着前方的路。
“今日就在此歇息吧。”许师兄放下包袱,将大树下的杂草,落叶清理干净。捡了些枯木点燃。
温君如平淡的点点头。我也跟着点点头。
许师兄将他的外衫脱下来铺在树下:“君如你先休息,我和长生守着。”
温君如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下去,靠着树干就闭上了眼睛。她定是累坏了,我问许师兄她就不怕我们把她拖去卖了吗,黑灯瞎火的又有谁知道。
许师兄在一旁打坐练功没有理会我,我吐了吐舌头:“你自己守吧,我要睡觉了。”
我现在是男儿身,不能与温君如一同睡。只好纵身跃上树寻了个结实的地方枕着脑袋躺下。这样的黑夜我很难入睡,况且又不能翻身,只好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数数天上的星星。星星可真美,像许多琉璃石镶嵌在黑布中,月亮也没有重华宫那样耀眼,与星星互相衬托着。在这树林里显得格外寂静。我闭上双眼,静静的感受着。
我从娘亲想到师父,从师父想到子楚,然后不停地想着连七。不知道他的脸色是否还是那样苍白,白色的身影荡漾在我的脑海之中久久不散。我掐了掐自己的脸告诫自己想的太多,掐掐脸是好的,但一掐脸就闻到淡淡的万年枝的幽香就有些不好了。
我睁开双眼朝四周搜寻一阵并没有见到连七的身影。接着躺下闭上双眼,心里琢磨着应该是连七吧,可为什么我没有见到他?他定是不愿见我。想到此处我起身小心翼翼地从树上跳下,我要去找连七。
“长生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找水喝。”我暗皱眉头,每次偷偷摸摸的都会被他逮到。我暗自庆幸,青云宗那次并未被他发现。
许师兄睁开双眼,指了指不远处的野芋丛:“待你喝饱后,用这叶子盛些水回来。”
“知道了。”我往野芋丛走去摘下两片大叶子裹起来插在腰间。叶子有了,可是水没有。早知道许师兄如此的令人讨厌我就应该说我去上茅房了,他总不能让我把茅房给他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