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无虞》水谷清君

5、两只小妖

　　许师兄和凤仪一样讨厌，树林之中哪来的水源。借着淡淡的月光我在丛中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一口枯井。

　　“哥哥，我们有吃的了。”甜糯的声音从前方的草丛里发出。

　　“嘘—”

　　我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的草丛，隐约能看见草缝中两双晶莹的蓝色瞳孔。这应该是两只小妖。临近无望山，小妖也多了起来。

　　“哥哥，她发现我们了。”糯糯的声音带着颤抖。

　　“不要怕，哥哥去把她杀了。”一个白影从草丛中射出直奔我来，扑到我的身上，试图用锋利的爪子将我的喉咙割破。

　　虽然我的功力不怎好，但对付小妖戳戳有余。我翻身躲过小妖的爪子，将小妖一把抓起重重的摔在地上。

　　“不要伤害我哥哥。”草丛中蹦出一只三四岁样子的女孩，耳朵却是狐狸耳。这是化成人形的小白狐。

　　我见这小白狐脸蛋粉嫩嫩的，耳朵毛茸茸的，便将她抱起在怀里抚摸她的耳朵。以前就曾听凤仪说过，小白狐是世间最可爱的狐狸。

　　“别伤害我的妹妹，你要杀就我杀我吧。”地上的小白狐用它幽蓝的瞳孔怨视着我。“你们人类都不是好东西。”

　　我颇有些伤心，想着应该好好教育他：“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好东西。你们吃人就是好东西了吗？”我继续抚摸着怀中的小白狐，她全身发抖，眼中含泪。

　　“哼。”地上的小白狐撇过脸：“我与妹妹才不会吃肮脏的人肉。”

　　我不忍看着怀中的小白狐哭得如此伤心便把她放了下去“那你刚刚在说什么？”

　　只及我腰间的小白狐抽噎着，耳朵一耸一耸的：“本、本来有一颗小、小果树的，你一过来，就、就把它吓跑了。”小白狐用小手胡乱地抹着泪。

　　我蹲下身来，摸摸小白狐的脑袋以示安慰“你哥哥又为什么要杀我。”

　　小白狐把小手放在我的腿上，咽了咽口水；“哥哥以为你会伤害我们。昨天就有一个人凶神恶煞的要杀我们，我和哥哥就一直躲在这草丛里。”

　　“妹妹，不要理他，他是坏人。”地上的小白狐仍旧怒目相对。

　　我走过去将他扶起来，把灵力传了些给他。不知为何，腰间的小玉鱼突然发出碧绿的光，应该是鱼灵汲取了一些散漫的灵力。

　　“你们俩都报上名字来。”我见那小白狐好了些，便开始盘问。

　　“名字？什么是名字？”糯糯的小白狐啃着小手指，满脸疑惑。

　　这两只小狐狸虽化作人形可灵智还不够透彻。我叹了口气指着面前的两只小白狐：“你的声音糯糯的就叫糯米吧，你叫……你叫……”我挠了挠脑袋，不知道应该取什么名字好。

　　“她就叫妹妹，不要叫什么糯米，我也不需要。”小白狐不服气地和我杠上。

　　我双手插腰，俯视着那只高傲的小白狐：“那好，我也叫她妹妹。”

　　小白狐作势要扑向我，被我的手挡住：“不行。你要是敢叫她妹妹我就把你的喉咙割破。”

　　“我有什么不敢的。妹妹，你过来”我向糯糯伸出手去。我从未想过了及笄，我还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许师兄说的没错，我就是小孩样。

　　“你！”小白狐胡乱地抓着我，将我的衣襟割破了。我双手逮住他的耳朵将它悬在半空中：“不如，我就叫你善行。你说好吗？善行”我希望他能够做个善良的小妖。

　　善行气极了，双眼血红血红的，一颗晶莹的水珠滚落在我的衣袖上。

　　我把他放下来，笑嘻嘻地说道：“别哭了，我不戏弄你了。”小孩子的心是脆弱的，禁不起伤害。见他落泪便想起了小时候的我。娘亲在世时我很是幸福，后来娘亲病逝了父王就不再疼我，偌大的宫殿中就只有我一个人，因为我时常生病就没人和我玩。偶尔趴在窗户看着哥哥姐姐们玩耍心里就羡慕极了，那时的我常常躲着抹眼泪。

　　“哥哥，我饿了。”糯糯摸着她空空的肚皮，无辜地望着我。

　　“不许叫他哥哥。我才是你哥哥。”善行很是生气。

　　原来是吃醋，我笑笑：“叫我长生姐姐吧。”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狐狸乱吃醋。

　　“可是，姐姐不是你这样的。”糯米狐疑的看着我。
　　我将腰间的叶子取了下来施了点小法术，递给糯米与善行一人一片：“因为我用了易颜术，你们快吃吧。”我偷瞄善行，善行皱着的眉头舒缓了下来。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我随意的问着，万年枝的气息早已没有，连七应是路过此处。

　　糯米摇摇头继续啃着叶子，善行坐在一旁不愿接受我的叶子。我不得不感叹，三界之中都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存在。面子固然重要，可里子更为重要，饿死了岂不是面子里子都没了。赵子楚常常教导我做人要收放自如，面子也是如此。

　　我揪了揪善行的耳朵，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不吃算了。等你饿死了糯米就是我的了。”我原本想要动作温和、语气慈爱地说，善行，你快吃吧。可见，任何人都会用激烈的语言掩饰自己慈爱的心以威慑他人。结论就是我不仅是一个伪善的人还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善行用小爪子拍开了我的手，视死如归地啃着叶子，边啃边死盯着我。我转过头去看着啃得很是开心的糯糯，问道：“好吃吗？”

　　糯糯走过来用小脸蛋蹭着我的衣襟，发出由衷的感叹：“真好吃。”

　　这个法术是我跟凤仪学来的。我刚上重华宫时因水土不服连着五日没有进食，凤仪找到我说要是我再节食就会饿死了。我本就饿得慌，听见有人说我再不进食就会饿死，心里就更慌了。于是，我死死地拽着凤仪的手哭诉着我不想死。凤仪就让我好好吃饭，我摇摇头对他说道，我并不是不想吃，实在是吃不下。凤仪思索了片刻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施了个法术让我吃下去，凤仪没有想到我一吃便吃上了瘾整日缠着他要叶子吃。后来，凤仪就把这个法术教给了我，说这个法术只是改变被施之物的味道与口感不能改变其本质。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割破的衣襟皱了皱眉头：“吃完便跟着姐姐走。”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呢？”糯糯望着我。

　　天色渐渐亮了，该回去找许师兄了。我将糯糯抱在怀里按原来返回，糯糯问我善行怎么办，我说善行会自己跟来的。小家伙点点头便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长生，你怎么带了只小妖回来？”许师兄见我抱着糯糯朝他走去，有些不解。
　　我的脑子有些笨，原本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走回来的路偏偏让我绕了一个时辰，若不是善行在暗处带路，再绕上一个时辰也很有可能。我把怀中熟睡的糯米递给许师兄：“你斯文些抱着她，我先歇一歇再赶路。”

　　一晚没休息，还抱着只狐狸转了两个时辰，真的很累。我靠在树上昏昏欲睡，想着在梦中见见连七。

　　“咦—小白狐？”身旁的温君如伸了个懒腰，指着许师兄怀中的糯糯：“我阿姐也有一只小白狐，比它还漂亮。”

　　“不要妨碍我见连七。”我只想安静地睡一睡，温君如好聒噪。

　　温君如道：“谁是连七？我半眯着眼见她走到许师兄跟前摸了摸糯糯，好奇地看着许师兄：“你认识连七吗？”

　　“不认识。”许师兄将糯米又递给了温君如，他一向不喜欢小动物。

　　渐渐地，温君如聒噪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深谷之中不见天日，只见得一只巨大的鸟，形似猫头却长着人一样的脸，有四只眼睛，有耳朵，发出的声音似在呼喊什么。小溪的边缘生长着一棵大树，树身布满红色纹理，从枝干流出粘稠的汁液滴在树下。

　　一朵四瓣小花通体晶莹，垂落在一个黢黑的小石头上面。树上滴下的汁液顺着花茎流到了石头上，将石块裹得晶莹剔透的。花朵蹭了蹭了石头，竟能说话：“你是谁？怎么从上面跌落下来？还差点将我的身子砸烂。”

　　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却无人回应。花朵拍打着石头，石头仍旧黢黑发亮却无任何反应。

　　“你要是再不回答我，我就让枭鹬把你给衔出去。”上方盘旋的大鸟回应似得挥了挥翅膀，引得谷中吹起大风。

　　除了大鸟引起的风声，谷中只剩下寂静。四瓣小花耷拉着叶子，伤心难过。

　　突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扑上了我的脸……

　　“长生，快醒醒。我们得赶路了。”朦胧之中听见许师兄的声音。我睁开双眼，糯糯的狐狸尾巴果然搭在我的脸上，原来是梦。

　　君如抱起糯糯：“我见你不醒，便把糯糯放在你的脸上。你可不要记恨我。”说完又指着一旁的另外一只小白狐，他被施了定身术：“这只臭狐狸想将你的小白狐偷走，亏得我逮住了。你师兄将他定在了这里，你说是应该扒皮喝血还是抽筋挫骨。”

　　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善行是糯米的哥哥。”我知道善行一路上跟着我是因为糯米。糯米本应在三日前化作完整的人形，因为没有安全之地就迟迟没有进化。如今糯米已经沉睡，没有两月是醒不来的，善行自身都难保，怎么保护糯糯呢？

　　许师兄对我们说道：“糯米就有长生和君如照顾着。至于善行，你若想跟着我们就跟着；若不想就在此等候，长生会将糯米还你的。”说完，许师兄就把善行的定身术给破了。善行一溜烟地跑进了从中。

　　望着沉睡中的糯米，我道：“放心，他会跟着我们的。”

　　我知道，糯米在哪里善行就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