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凝墨》今风

9、第九章

　　“不原谅你，我恨你恨你恨你！！！”
　　推开纱子的女孩，嘴里吐出怨恨的恶毒话语，张牙舞爪冲过来，发髻早就在和躲避纱子的阻挡中散落。女孩面容秀气，看到她就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迎春花绽放的灿烂朝气，她脸上的凶狠却把所有的美好销毁了。
　　“可恶可恶！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为什么是月祀姐姐啊！”
　　下一刻就要喷出火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宁墨。
　　宁墨站在门口，屋子里窗紧闭着，显得非常昏暗，小玉披头散发的样子，宛如恶鬼。
　　她挥舞着手，眼里的杀意紧锁宁墨。
　　光照在她的手上，她手心里反射金色的光芒。
　　这光芒纱子和宁墨都看见了。
　　“等等！你这小丫头……”
　　纱子话音未落，小玉已满脸扭曲扑向宁墨，她手中的发簪被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刺向宁墨心口。
　　“叮！”
　　发簪被宁墨的匕首挑开。
　　女孩发起疯来力气大得吓人，就像恨意赋予了她力量一样。
　　宁墨仍然毫不费力地把小玉按在了地上。
　　“你想杀我。”
　　“没错！杀了你！”
　　“你知道杀了月祀的是谁吗？”
　　“是你是你是你……！！”
　　小玉大声怒吼，她用手指掐着宁墨的手臂，宁墨不为所动。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 ……致命伤是剑伤，就是用你腰间的剑，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宁墨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女孩儿被掐得脸色发青，嘴角因为愤怒和窒息而涎水，她面目狰狞地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宁墨。

　　“在那之前她已经受到了致命的刀伤了……”
　　宁墨说着，一个细节却突然在她的脑子里闪现了。
　　月祭的匕首刺的是月祀的右胸，那不是致死的伤。匕首刺入不深，只要不拔出匕首，也不会大出血而死。
　　杀死月祀的，是她，真的是她。
　　是她拔剑冲出去，然后月祀飞身挡在月祭身前，承受了宁墨的必定命中的剑。
　　“是你是你是你……”
　　女孩不管不顾地尖叫着，用脚踹着宁墨。
　　“闭嘴——！”
　　宁墨烦躁地拧眉，加大了手中的力气。
　　她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
　　月祀指认宁墨为犯人，完全掩盖了兄长月祭的事，证明月祀自愿为月祭挡刀，那么是否也可以推测她自愿帮助月祭？
　　她对宁墨对说过“小心我的哥哥月祭”。
　　可能有二：一是，月祀知道月祭在干不好的事；二是，月祭为人不佳，招惹他会麻烦缠身。
　　不排除两个都有的可能性。
　　月祭虽然话语里对月祀毫不留情，可是他却没能下手杀掉了解他计划的月祀。
　　他的心中尚有对妹妹的怜惜。
　　宁墨要被这感人的兄妹之情搞得头痛了。

　　无比头疼的时候，被她握住脖子的小玉还在发疯一样地谩骂着宁墨。
　　“恶魔恶魔恶魔，月祀姐姐哪里辜负了你？哪里害了你？你为什么要杀她？”
　　宁墨心生一计，冷笑着回答小玉说：“因为她是谋逆之人。自然有正义的使者制裁。”
　　“胡说胡说！！”小玉反而更加激动，眼里涌出晶莹的泪水。
　　“胡说胡说胡说……！！！”
　　“你凭什么说我胡说？你知道什么。”
　　小玉先前说过“为什么姐姐还是不相信我”，说明月祀没有告诉小玉她的计划，可是小玉还是坚持着对月祀的狂热敬爱。理由是什么呢？能否凭借这个了解月祀呢？
　　宁墨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会想要去了解一个人。
　　“你知道月祀姐姐的什么！”
　　“知道她是叛党就够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可是月祀姐姐救下的……”
　　闻言，宁墨稍微放松了掐着小玉脖子的手。

　　“那天，是我发现被雪掩埋的你，叫来了月祀姐姐，和姐姐一起费劲……咳……力气把你搬进屋子，没有姐姐……咳……你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你这恩将仇报的恶魔……咳咳咳……”
　　这样吗，她被蚀卷入十二国的常世后陷入了昏迷，被月祀所救，才会一醒来便妓院买下，不得不精心计划出逃计划。
　　不过在妓院的那段时间，也让她更快了解了十二国。
　　会救一个陌生女子，会听一个孩子的话在大雪天跑出去救人的月祀，听起来笨拙而温柔。
　　宁墨脑海里月祀的形象慢慢变得具体起来，先前她明明只觉得月祀是个习惯差劲、心思深沉的烟草依赖者，而没有把月祀作为一个不幸的女性来考虑。
　　听闻月祀幼年不幸，沦落风尘，自然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长袖善舞，为人处世滴水不漏。但同时，她也是一个善心未泯的纯真女子。
　　这么想的话，一切又以另一种面貌呈现在宁墨面前了。

　　尚隆与宁墨同时发现的线索乃是月祀自己亲自布局设计的，才会让宁墨有解数学题一样的连贯自然之感。如果是只知道月祀心思缜密一面的宁墨，必然是觉得月祀有所图谋才会做这样的事，可是换一个角度，月祀也可能是想要告诉一些人一些事。
　　一些不好的事
　　她虽然身处阴谋之中，但是善良的心让她每夜辗转反侧，于是她无法忍受，她内心焦灼苦恼，她疑惑而迷茫。
　　不妨在合理的证据下假设月祀非常敬爱自己的哥哥。
　　她会隐瞒不揭穿的阴谋，是否就是她哥哥引发的闹剧？
　　宁墨很庆幸至少她坚持把月祭很可疑这一点告诉尚隆了。
　　她放开了小玉，想要立刻返回玄英宫和尚隆谈一谈她的发现。
　　脑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杂乱的呼吸声显得无比紧张。
　　“去死去死去死！！”
　　小玉愤怒地喊叫着。
　　纱子拼命拉住她，眼里挂着泪水，老人无法阻止孙女的仇恨，更无法阻止宁墨的暴行，只有在边上流下泪水，苦苦哀求双方罢手。
　　宁墨伸手抹去，后颈已被划破，血汩汩流出，透过衣襟传来热意。
　　“你应该知趣。”
　　鲜血。
　　愤怒。
　　仇恨。
　　宁墨想，自己快要发狂了。
　　这个女孩想杀我。
　　宁墨的手指颤抖起来。
　　握剑之人，讲究手的沉稳，一把颤抖的剑是不能准确命中敌人要害的。宁墨是一击必杀派的信奉者，她握剑从来都是很稳的。
　　但是，有一点致命，也许是天性的残缺吧，她嗜血如命。
　　她不反感杀人，甚至享受这一点。
　　小玉对她燃起杀意起，宁墨已经拼命忍耐想要把女孩脖子拧断的冲动了。
　　小玉却不断挑衅着她的底线。
　　她颤抖的手指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兴奋。
　　宁墨的剑快而稳，将小玉的两只胳膊斩下。
　　女孩呆滞片刻，才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
　　她看着自己的手臂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就失去平衡一般跌坐在地上，摇摆着身体，因为疼痛哭泣的同时，扭曲的面孔上一双眼睛又恨又惧地把宁墨死死盯着。
　　宁墨无视了女孩杀人的目光，在她眼里这个女孩已经没有用了，她更不可能对一个始终对自己抱有敌意乃至杀意的孩子怀有什么同情心。
　　她是「杀戮者」。
　　对于善良对待自己的纱子，宁墨尚有一丝怜悯之心。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不满意的话我就斩掉这孩子的腿。先左腿，还是右腿呢？”
　　扭曲的话语，轻蔑的语调，宁墨不在乎地盯着纱子。
　　老人原本慈祥的脸上布满恐惧与懊悔，还有一丝无奈。
　　宁墨不禁想起纱子一直信奉命运的安排，原本和纱子和睦相处的欢笑的气氛她还能回想起来，与如今的状况比起来，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的天堂。
　　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吗？、
　　小玉纱子早已认识宁墨——在救宁墨的那个夜晚，正因为认识宁墨，才会在重见之时收留了无处可住的她（其中也许也有月祀的授意）。纱子年长，尚能坦然对待宁墨，可是年幼的小玉因为一心担忧月祀，对宁墨恶言相向，才会让宁墨有迹可循，发现真相。
　　此刻的宁墨，浑身沾满自己的血和小玉的血，活像地狱的恶鬼。
　　恶鬼露出绝美而诱惑的微笑，樱唇开合，吐出残酷的话语。
　　——说出来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不然的话，就把这女孩杀给你看哦。
　　纱子终究是妥协在恶鬼的威胁之下，把所知说完之后，她自刎而死，死前祈求宁墨，求她要么保已经残疾的小玉一生无忧，要么赐女孩儿一个痛快。
　　宁墨削下了小玉的脑袋，她脸上的愤怒怨恨也就永远凝固了。

　　纱子口中的月祀是恶人月祀——富于心机，利用孙女小玉；而小玉口中的月祀则纯净无暇、心地善良的女子；宁墨认识的则是一个忧愁的、始终被烟雾包围的温婉而坚韧的女人。
　　仅仅凭这些是无法明白为什么要小心月祭的。
　　宁墨仍然不了解月祀想要传达什么，月祭又在计划什么。
　　浑身浴血的她，迷茫地离开屋子，小心地把凛迢擦拭之后，她把剑收回剑鞘，站在了一望无际的春日的天空之下。
　　思考着。
　　迷惑着。
　　没有一丝后悔。

作者有话说

　　女主脑子有病
心疼小泰麒
尚隆觉得可惜的就是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