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向日葵》竹樂

21、第 21 章

　　“砰砰！”两发子弹间隔0.3秒飞过灸的发梢和左肩，迅猛的转身，灸凌厉的目光直射身后的人。昏暗的林荫道上，汪东城不知何时安静地站在那里，一身纯白。英俊的脸上些微带血的擦伤，却并不影响俊逸的面容，反而有种不羁的美感。

　　汪东城眸绽冷电，手中的枪口逸出一缕轻烟，挺拔的身姿如松似柏，给人强烈的压迫感，靠近他的几个人竟不由自主的后退。

　　刚刚的两枪是警告，一发头顶一发擦肩，预示着下一次瞄准的将是致命的头颅和心脏。灸眯眼，眼前气势如岳的汪东城和他印象中相差甚远，唯一相似的就是他最唾弃的善良了，那两枪原本是可以要他的命的，可是汪东城却没有下死手。

　　“汪东城。”灸忽然对他产生征服的欲望，自己的领域闯进另一头雄狮，灸血液里的好战因子全部被激发出来。和Danson不同，他擅长的是筹划和暗杀，近身战对于灸来说可谓不堪一击。如果Danson是弓，那么汪东城就是锐不可挡的利箭。弓失去箭战斗力会下降，可箭失去弓仍是寒刃。灸不得不佩服汪东城的站位，进可攻退可守，刚才还无声无息出现在这里，虽说大家的注意力都被Danson吸引，但能走到这里，汪东城的实力绝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他会和那个人有关系吗？”灸心里疑惑，不禁再次将那个人和汪东城联系起来，慕南是在袭杀汪东城后死的，而且是死在那个人手里。那个人不是善人，不会头脑发热见义勇为。而且那个人没死灸早就知道，只是他行踪太过飘忽，Devil找了那么久依旧没有消息。灸心下认定或许汪东城会是一个突破点，甚至是那份数据，也会再次出现！挥手屏退围上来的手下，灸转身单独面对汪东城，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人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力量强得变态！

　　汪东城眼角飞快的瞄了一眼灸身后趴在地上的唐禹哲，心抽抽的疼痛。他嘴角的鲜血，让他心疼。一直悬着的心在看见唐禹哲的时候回落到胸腔，汪东城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实在是庆幸今天这么多如果的巧合。如果不是那场爆炸，自己不会想去找那维勋，如果不去找那维勋也就不会看见他画着镰刀记号的盛世山庄地图。如果不是一整天都莫名的心悸，回到家又看不到唐禹哲，如果不是当初因为好玩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追踪的APP，而又刚好追踪到唐禹哲的位置就在盛世山庄。没有了这些如果，汪东城就不会出现在这里，那么今天自己是不是就会失去唐禹哲？汪东城不敢想，如果有上帝，他庆幸上帝眷顾了自己，眷顾了唐禹哲。

　　在此之前，汪东城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尽管一直以来他都是孤独的长大，无论是亲生父亲还是流浪歌手爸爸，对他都是采取放养的模式。然而这种孤独没有使汪东城阴暗，反而养成了汪东城单纯如白纸的世界观，黑白分明，比善更善。可是知道唐禹哲有危险的那一刻，对他的猜疑，失望都抵不上心底深处对他的担忧，是黑是白，汪东城都要那个人完好无缺。忘记了自己的原则，忘记了那维勋的嘱咐，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向灸开了两枪。原本只会拨弄吉他的手，却为了那个人握上了枪--这个那维勋明令禁止触碰的罪恶之源。

　　我颠覆了整个世界，只为摆正你的倒影。什么时候我对你的爱已经生根发芽，想把它扯下，却整颗心都被伤的千疮百孔。

　　收回放在唐禹哲身上的目光，汪东城收敛心神，身体也无意识的进入戒备状态。灸裸露的上身肌肉隆起，那是力与美的结合。

　　嚣张的笑着，灸硕大的拳头擦过汪东城麦色的脸颊，留下一片红潮。汪东城双手架住灸健壮的臂膀，转身一个过肩想将他撂倒，却不防被灸左手撑在自己背上。反手猛力回勾将汪东城拉近，小臂箍住汪东城的脖颈，下颚被迫抬高，即使张大嘴巴也缺乏活命的氧气。汪东城完全没想到灸是那么危险的人物，用力的往后一个肘击，蓄满气力的肘部击在灸坚硬如铁的腹肌上，痛到发麻。

　　“大东……”唐禹哲心急，受伤的右手和腰腹间连绵不绝的疼痛令他连站起来都吃力，更遑论去帮汪东城！我又连累你了吗担忧的目光胶着在那白色的身影上，唐禹哲恨此刻自己的无能无力。

　　汪东城猛力往后一仰，后脑狠狠撞向灸坚挺的鼻梁。“唔……”五官无论何时都是脆弱的部位，抓住灸吃痛的瞬间，汪东城脱离了他的桎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缓解胸腔里压抑的窒息感。伸手抹掉鼻下鲜血，血液的腥味飘散，灸毫不停歇地开始第二轮进攻。

　　后退，格挡，闪避，灸有种使劲全力却打进了棉花的郁闷感。汪东城并不和他正面对抗，一直都是防守的态势。这样闪避的战斗反而激起灸的怒火，这家伙，是看不起自己吗？只是灸不知道的是，汪东城闪躲并不是因为看不起灸，一切只是因为他的善良。他从来都不是暴力的人，刚刚让灸受伤，汪东城那过分的善良让他内疚不已，所以面对灸暴风雨般的攻击才会一味躲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灸勾起嘴角邪恶一笑，不攻汪东城反而冲着受伤的唐禹哲而去。汪东城一惊，“禹哲！”本来已经疼得快要昏厥的唐禹哲睁大双眼，勉强聚焦的瞳孔里灸的身影逼近。

　　如鹰爪般的大手扣住灸的肩膀，汪东城手腕一翻，五指顺着骨骼而下，力道大得惊人！灸感觉右手仿佛被碾压过一般，回身一拳却被汪东城灵巧的躲过，准备好的勾拳吻上灸的小腹。不同于之前的隔靴搔痒，这一拳的力气大得灸胃酸上涌。换拳为爪，汪东城双手扣住灸的双肩，右膝毫不间断地撞击在灸的腰腹之间。角色瞬间转换，猎人成为猎物，灸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按着打。身体弯曲成弓，想要减少一些受力后的疼痛感。汪东城右手上扬，灸脸一偏，嘴角鲜血殷殷。疼痛的眩晕感袭上脑海，失去支撑的灸惯力作用下连退几步，最后跌坐在泳池边缘。汪东城乘胜追击，却不防被灸一脚踹开，双臂上挡抵住灸欺身而进的双拳，修长的双腿上绞踢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灸，汪东城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站起。

　　静，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两人的最后一击。两个人将目光锁定对方，寻找着破绽给予重击！

　　唐禹哲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着他已经混沌的大脑。不可以睡过去，绝对不可以睡过去。

　　“嘶……”细微的一声痛哼，瞬间打破汪东城和灸之间诡异的平衡。“禹哲……”一个分心被灸的鞭腿甩中，汪东城擦着地飞了出去，双掌摩擦地面渗出细细密密的血。匆忙握拳抵住灸的拳头，骨骼剧烈碰撞间仿佛可以听见脆响。汪东城前跨，左手灵蛇般袭上灸的右肩，冷漠的卸下他的右臂。不可以再心软，唐禹哲苍白的脸色，因疼痛而颤抖的身躯，都让汪东城心痛不已。如果说汪东城是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会忍，人再犯我，我必自卫的老好人，欺负他他或许不会在意，但只有唐禹哲不行，那是汪东城的底线。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爱的人，因为那个人，是自己的天使，即使拼了命也要他安好！

　　逼着自己冷起心肠，汪东城深吸一口气，不再保留。双腿闪电般迅疾击向灸，登天梯似的踩踏而上，速度快的灸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汪东城一个旋踢踢进了泳池。电光火石的转变让众人措手不及。汪东城一手扶起唐禹哲，一手连续3枪打飞身边人的手枪。与此同时，唐禹哲咬紧下唇，提起精神扔下一颗□□。“走！”没有商量，两人配合得分秒不差。迷蒙的雾气弥漫开来，趁着众人混乱的时候，两人赶忙离开。即使现在打伤了灸，但两人也受伤不轻，离山庄的出口还有一段距离，想安全离开，也非易事。

　　忍着眼睛的酸涩，众手下刚想追击，才踏出几步就被死亡的镰刀光顾。掩映在夜色中的林荫道，吞噬着一个个越雷池而过的人。惊疑地四处张望，朦胧的水光里除了树还是树，那夺命的子弹，谁也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灸站起身，一个跨步从泳池里翻了上来，前行的脚步却被射在离他的脚面三步远的子弹阻断。

　　“臭小子，我这次还真是误打误撞了。”笑骂的声音随风散落在远处的山巅。

　　“大东，往西边的小道拐出去，那边花草多，不至于太快暴露。”唐禹哲将身子半靠在汪东城身上，急速行走间胸口的疼痛加剧。眼前发黑，牙齿却紧紧的咬住下唇，保持着清醒。“禹哲……”汪东城疼惜的声音太过温暖，唐禹哲微微一笑，“我没事。快走吧 ！”山庄似乎在这一刻清醒了过来，四面都传来人声，脚步声渐渐迫近。唐禹哲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遥控器，按下了红色按钮。“嘭！”身后的路上埋在花草下的一个小型炸弹被唐禹哲引爆，掀飞的草皮和四溅的泥土花屑将追击的人吓得四散逃避。像是多米诺骨排一般，接下来的路上唐禹哲不断引爆事先安置好的小型炸弹，虽然爆炸威力一般，但却为他们争取了逃跑的时间。迅速的冲出内院，唐禹哲嘴角的血末越冒越多，汪东城只觉得唐禹哲的身体越来越软，一不留神可能就滑落下自己的臂弯。“禹哲……”焦急的呼喊唤醒唐禹哲迷蒙的意识，粉嫩的下唇被他自己咬得血迹斑斑。“禹哲，别睡，再撑一下，我们会没事的，别睡，别离开我。”小心的将唐禹哲打横抱起，汪东城焦急的胡言乱语。他怕，他怕唐禹哲一睡着，他就再也看不到那一双明亮的大眼。他怕，他怕到最后他依然是一个人。这一次，恐怕不会像被流浪歌手爸爸抛弃那一次那么容易恢复了，因为这个人，是唐禹哲。

　　被熟悉的温度包裹，唐禹哲牵起嘴角，“大东……”“我在，禹哲，我在。”剑眉蹙起，唐禹哲看见汪东城眼睛里隐约的水汽，眼角的泪痣颤动，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男儿有泪不轻弹，汪东城却为了自己落泪，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里，依旧是那个重要的人？

　　“汪！汪！汪汪汪！”身后几条凶恶的狼犬狂吠着靠近，唐禹哲心里一惊，“大东，把我腰上缠着的包给我。”食指与中指间夹着把魔术师常用的工具刀，唐禹哲手腕一甩，飞刀准确的斜穿过狼狗的头颅，飞奔的尸体倒地，徒留临死的呜咽。

　　汪东城皱眉，在他怀里的唐禹哲却没有漏过他的表情，甩动的手腕微微一滞，下一秒，飞刀转了个方向将狼狗的脚钉在了地上，血流如柱，却不伤性命。

　　等人追上来时，前院只剩下几只趴在地上呜呜哀鸣的狼狗，前爪上的刀柄还清晰可见。汪东城将唐禹哲抱上机车，把他圈进怀里，像是本能般，用自己的后背替他挡下危险。重机刚刚离开，子弹随后而至，也许是让他们逃脱的愤怒使子弹失了准头，枪声虽多，却没有真正打中他们。子弹擦过车身绽出火花，汪东城不敢回头，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慢一秒可能就会使事情发生转变！
　　灸手中的博莱塔对准那个纯白的身影，开栓、扣指一气呵成。

　　医院住院部，东城卫的病房里。

　　站在窗前的修有些心不在焉，脱离孤岛重生的惊喜，告诉汪东城唐禹哲真面目时的不忍，下午爆炸的心有余悸，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修觉得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手在默默操控着东城卫，也许从他们被解救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落入了另一个阴谋。

　　“不知道大东怎么样了？”下午要不是大东机警，东城卫现在已经是几块焦糊的尸块了。

　　“他那么快离开，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镫猜测，“也不知道他着什么急，连来医院检查一下都不肯，那时候他可是落了我们好几步，不知道受伤没有？真搞不懂大东为什么要那么维护唐禹哲那家伙。”气愤的捶了一下枕头，现在唐禹哲在东城卫眼里已经是头号大反派了。

　　“就是，我真搞不懂大东在想什么，事情那么明摆着，他还是要相信唐禹哲，兄弟是白当的吗？说不定那场爆炸，也是唐禹哲安排的！”

　　修将目光从远处收回，屋子里介和镫一脸的怒气。“不会是唐禹哲做的。”轻飘飘的话让两个人一愣，“修，你不是吧，怎么连你也帮着他说话，事情是怎样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爆炸的事情不会是唐禹哲做的，别忘了大东也在车上，你认为唐禹哲会害大东吗？”修耐心解释。

　　“那可难说，谁知道唐禹哲对大东几分真几分假，说不定就是知道大东识破了他的真面目才恼羞成怒赶尽杀绝！”

　　“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是眼神不会欺骗人。即使我不了解唐禹哲，但是他看大东的眼神骗不了人，他爱大东，或许就是太爱，才会想紧紧抓住。”修不禁想起那段时间大东反常地东城卫黏在一起，以往每每挂在嘴边的禹哲怎么样禹哲怎么样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起，也许那段时间刚好吵架了吧，而东城卫却撞在了枪口上。

　　“修，你开玩笑的吧？”介可不信这么瞎的理由。

　　“你说阿扣会害我吗？”修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

　　介和镫无言，那个瘦瘦小小的，总是抽风却可爱无比的小扣子，多久没有听修提起了？有些伤，即使表面结了痂，记忆里的疼痛却依然清晰。

　　“大东于唐禹哲，就像我于阿扣。”那个傻瓜，宁愿被别人打死，也要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修。明明是个古惑仔，学人家情深义重，你是潇洒了，只留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哦，不是，那个傻瓜还留给自己一首rock music。

　　够爱

　　我的爱只能够让你一个人独自拥有

　　我的灵和魂魄不停守候在你心门口

　　…… …… …… ……

　　说好了，你的爱只能够让我一个人独自拥有，我的爱也只属于你一个人。——修

　　手握虚空，像握住某人的誓言。爱情的苦涩和甜蜜，唯有经历，才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