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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羽人非獍 ...

  •   和羽人非獍初见的时候是在三年前的落日孤灯,又是一次,慕少艾和孙飞亮默契的把闻人萸和阿九两个人留在了岘匿迷谷外出落日孤灯采药。

      “这里很漂亮呢,”孙飞亮接住掉落掌心的雪花,西子湖畔是不下雪的,孙飞亮只有在跟着师姐曲云去藏剑山庄的时候才能看到一片雪景,那时他惆怅于师姐的眼中始终只有藏剑的二庄主竟从未好好欣赏过,如今观这落日孤灯之雪景,竟是不比忆盈楼的江南春景差。

      “你们从未见过雪景么?那吾下次倒是可以带闻人一起来看看,”药师摩挲着水烟枪若有所思的想。

      又是一抹雪影飘过,孙飞亮捉住一片雪花,皱了皱眉:“这雪,是红色的呢。”

      慕少艾:“嗯?”

      两人循着红雪飘过来的方向走去,却见一黑发白衣的男子杵着刀,静静地站在悬崖边眺望着远方。

      孙飞亮犹豫了一会儿,上前:“刀者,你刚才,下了一场红雪。”

      刀者无言,慕少艾拉过孙飞亮的手,摇了摇头,转身向崖边走去。孙飞亮叹息一声,江湖仇杀,风风雨雨,不过是平常事罢了,多劝无益。但即使是早已了解,孙飞亮依旧不能接受,他本就是个善良的人。慕少艾将大半个身子探出悬崖,眼中一喜:“找到了。”指尖刚刚接触到草药叶子,脚下一滑,整个人却是栽下悬崖。

      “哎呀呀。”

      “药师...”孙飞亮感受到手上传来不轻的重量,额角划过一丝冷汗:“你该减肥了。”

      “呵....”慕少艾尴尬的笑笑。

      慕少艾整个身子都被吊在悬崖边,孙飞亮为了拉住他大半个身子基本也探出了悬崖边,托那场红雪的洪福,鲜血浇注在雪地上,雪地变得更加的湿滑,孙飞亮足下稍一用力竟是也滑了出去:“药师,这下倒霉了...”

      耳边刮起的寒风没有持续多久,一只手臂环上了他的腰将他牢牢地抓住,孙飞亮的外衫胸前是敞开的,衣料摩擦过胸腹,带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偏过头,看到一张有些冷,又有些孤寂的脸。男人稍一用力,两个人便被他带起,轻巧的落回崖边。

      半刻之后,三人站在亭子里,药师轻笑着:“药草采到了,你这个朋友吾也交定了。”男子没什么反应,冰冷中透着孤寂的眸子不经意间似乎略过了孙飞亮的面庞,孙飞亮尴尬的笑了笑,完了,偷偷打量人家被抓包了。下一秒,白影一闪,刀者身影已是不见。

      慕少艾望着白影消失的方向:“哎呀呀,恩公朋友兄弟,稍等一下。呵呵,杀人的眼神你是一流的,骗人的本事我可是最高的。”

      “呵,”孙飞亮轻笑:“最厉害的骗子,在翳流的时候还是被前辈轻易看穿咯。”

      慕少艾:“--求别拆台。”

      孙飞亮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其实看幽默风趣风雅隽逸的药师吃瘪可是一件相当愉悦的事,前辈会经常损他也有这个原因吧。目光看向渐渐模糊的落日孤灯,孙飞亮似乎又看到了那一抹孤寂的白影。

      三个月后,慕少艾又一次试图去落日孤灯偶遇冷漠刀者,闻人萸冷笑着吹奏圣蝎引召唤炎仔拖住药师:“有种你踏出去一步试试。”这是他这三个月来第几次去落日孤灯了?这混蛋不会在外面鬼混吧!?

      “闻人...哎呀!”笛子敲在头上的惨叫声,然后是茶杯等瓷器打碎的声音,掀桌声,阿九的哭声,某人的求饶声,孙飞亮默默的拉上门,将一堆风卷残云般的惨烈画面关在门内,靠着门松了一口气。这次不知道药师又要被修理多久,不过...他望着天边的白云,呢喃着:“或许我可以去碰碰运气呢?”

      这样说着,等他从思绪中回转现实时,他人已经站在落日孤灯崖边的不远处了。那人竟然真的在!他的背后展出三对雪白的羽翼,在空中轻轻晃动,白色的羽毛伴着凄凉的乐声在风中飘舞,孙飞亮忍不住开口:“这位....”

      白光一闪,那人却又不见了。孙飞亮有些失望,复又笑了笑,也没什么,下次可以再来试一试,总比药师这三个月来一根毛也没看到好吧╭(╯v╰)╮

      “我叫孙飞亮,希望下次,我们能好好谈谈。”不确定他是否还在,孙飞亮还是抱着他能听到的心思对着空无一人的亭子喊道,转身离去。黑色的眸子隐在白雪覆盖的山石之后,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粉红身影,眼底荡起淡淡的波澜,一闪即逝。

      也许真的是孙飞亮的运气很好吧,每次来落日孤灯,那道白衣的身影都在,或发呆,或拉琴,或是挥刀,再次下起一场红雪,但令孙飞亮郁闷的是,那道白影每次一看到他出现,便瞬间消失了,连开口的机会也不给他。

      又一次来到落日孤灯,那人正在拉二胡,孙飞亮吸取了教训,也不靠近,就远远的坐在一颗巨大的石头上,仰望着那扬起羽翼的白影。凄婉悲凉的乐声,在落日孤灯久久不息,孙飞亮皱起了眉,却是这琴声太过悲凉,让人心中泛起悲意,却又心痛不已。不知是怎样的人,经历过怎样悲伤的事,才能奏出这样的乐声。

      孙飞亮取出背后的箜篌,弹奏起来。或许那人不愿见他,但是他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和他沟通。孙飞亮是由燕秀小七所教导,而燕秀小七所擅长的,唯有剑。他的琴是由曲云所授,包括云裳心经。一般男子是不会喜欢舞蹈的,但是为了心中所爱,他会竭尽一切去学习。

      悠扬的琴声渐渐穿出,与二胡齐名,先是被二胡所掩盖,渐渐地,那欢快的曲调和那宁静祥和的心曲竟打乱了那凄凉的乐声。白衣人手中琴弓一顿,望向那箜篌声传来的方向,手中琴弓再动。祥和的箜篌,凄凉的二胡,两种截然不同的曲调在落日孤灯诡异的齐鸣,不相和,不同心,两位演奏者就像杠上了一般,矛盾的乐声经久不息,这一弹,就是三天两夜。最后却是孙飞亮先退却了,他不能在这里久留。

      “下次再见了,”孙飞亮将箜篌背在背上,望着崖上的亭子轻笑,转身离去。

      白衣人看着那道人影,直至消失,凄凉的二胡声再次响起,演奏着孤独的人,半生的悲凉。

      这种状态并不长久,孙飞亮来的次数渐渐多了,只要是碰上白衣人拉奏二胡,孙飞亮必定会弹奏起曲调截然不同的乐曲,打乱那伤感的琴音。白衣人或许是不耐了,渐渐竟是不再弹奏了,只望着天边白云,仿佛那轻快地乐声也不能传进他的内心。

      孙飞亮却是纳闷了,为何他不弹奏了?一连几天,他换了多种曲调的曲子,那人却是没有半点回应,冥冥之中,他们似乎断了联系。孙飞亮叹息一声,漫不经心的拨动了几下琴弦,忆及自己的前半生,朋友少之又少,大部分时间竟是处于尸人的状态。谁又能听懂那毒尸的嘶吼之中,那无限的凄凉。痛苦之中,手指尖不经意的拨动,竟是弹奏出不同以往的曲调。

      羽人是被那与往常不同的曲调惊醒的。多少次的较量,那人从未弹奏过欢乐以外的曲调,他忍不住去聆听。先是迷茫的,孤寂的,然后是快乐,热情,挣扎,痛苦,最后,琴声竟是一片死寂,无限寂寞,恍若死人的呢喃之声。

      一曲终了,白发的人秀丽的面庞,两行清泪滴落脸颊,面上似有微风拂过,孙飞亮却是笑了:“你终于肯见我了。”

      白衣人无言。

      孙飞亮眨眨眼,不管,脸上清泪,看起来请示有些俏皮:“我叫孙飞亮。”

      白衣人顿了一下:“我知道。”

      “你果然听到了,”那人笑的似乎更加欢乐了:“那你便该告知我你的名字,这叫礼尚往来。”

      白衣人:“羽人非獍。”

      孙飞亮:“羽仔。”

      白衣人皱眉:“不要叫我羽仔,我不需要朋友。”

      孙飞亮拭去面上清泪,轻笑:“晚了,钟子期俞伯牙一曲高山流水,互为知己。你我已相互弹奏数次,纵然不是知己,也当得起一声好友了吧。”

      白衣人背过身,白影一闪,竟又跑路了......

      “啧,”孙飞亮淡然的收起箜篌:“别扭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羽人非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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