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颜安在》方陌荞

2、是福不是祸

　　没有任何一种不幸可以打倒你，能让你颓废的恐怕只有自己了，大多时候请让自己拥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心态。
　　大年初三的晚上，林蓝打电话叫娇颜去她家吃火锅。林蓝的家在步行街的东面，而娇颜家住在小区，与林蓝家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冬天夜晚的大街似乎比秋天的落叶更加萧条，风唱的歌词穷到只有咻咻、嘘嘘、呼呼这几种音调。
　　娇颜裹紧围巾有些坚难地走在荒凉的街道上，昏暗的路灯让娇颜有种它可能随时会灭掉的怀疑。
　　开始接到林蓝电话的时候娇颜还一直犹豫要不要去，倒是钟秀梅发了话：“不要老在沙发面前转来转去的，我是看电视还是看你啊？要不然你就去吧，林叔叔又挺喜欢你的，你跟林蓝不在一个学校，相聚的日子又不是特别多，再说她妈妈又跟他爸离婚那么多年了，林蓝又是一个人，挺可怜的。”
　　娇颜内心筹措了一会儿还是抓起了外套出了门。娇颜低着头想象着林蓝家冒着热气的火锅里，可能会有她爱吃的臭豆腐，虾仁，培根……这样想着娇颜觉得心也跟着冒起了热气。一辆越野车急急地行驶过来，娇颜抬头望去，只看见两个刺眼的大车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眼，而她只听见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掺夹着震耳欲聋的车鸣声。她的身体就被车撞倒在路边。
　　她感到脸上全是莫明的液体。而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来人，朦朦胧胧中看见一双运动鞋，再往上看是泛旧的牛仔，黑色的大衣，她很努力想看清他的脸，但很快眼前一黑完全没有了意识。
　　病房外，娇颜的妈妈钟秀梅此时正插着腰，对着站在他面前的男生破口大骂：“你这个小王八羔子，你开车都不长眼睛？我一个好好的女儿就被你这么撞了，叫你父母过来，我要当面问问你的父母，把我家小孩撞了，就这么不管不顾了？要是我家女儿有个三长两短……”说着，钟秀梅已经哭得通红的双眼，又流下了两行眼泪。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低着头，抿着嘴，沉默着，耳根却在发热。
　　娇颜感觉身上的伤口像有人拿着无数根针往上戳一样，然后浮想到容嬷嬷凶狠的嘴脸在她眼前叫嚣着，大有要让她死无全尸的快意，娇颜惊得一身冷汗，然后就被疼醒了。
　　听见病房外有争吵，听不清楚在吵些什么，只是声音穿透耳蜗让她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头疼的厉害。透过房门的小长方形的窗子可以看到钟秀梅那件鹅黄色的上衣。沉重的头让她无法坐立起来，身子也好像不是自己的，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她吃力地叫道：“妈”。但是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因为太过微弱。
　　于是她大叫一声“妈”声音格外特别粗胱，不似她平常好听的嗓音。门被急促地打开，娇颜看到了钟秀梅身后的他，那一刻她懵了，没想到可以遇见他会是在这样的地方，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从他的侧面身影娇颜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忧伤，他就站在人群间。显得那么孤寂，就像是残留在光秃的树杆上的最后一片叶子，仿佛一阵微风都能让他调零。直到钟秀梅进门把房门关上，他都没有看娇颜一眼，当时娇颜想或许是因为愧疚。
　　娇颜从钟秀梅手中的镜子看到了自己涂满紫色药膏的脸，像是看到怪物一般大惊失色地扔掉了镜子，坚持要求把脸用纱布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个嘴巴。
　　其实对于车祸来说，娇颜还是幸运的，她伤的并不是特别严重，只是左手骨折，以及脸和身体多次擦上而已。她是个乐观的人，并不会为脸不能复原而伤心，反而为自己没有残废而感到高兴，尽管身上疼时她会发脾气，会哭着叫：疼死了。
　　娇颜后来从钟秀梅口中知道，是他撞的自己，其实那天看到了童阳，娇颜就猜到了大概，她看着他穿着白色的运动鞋，泛旧的牛仔裤时，然后回忆起昏迷前见到他的身影，感觉他明显地瘦了不少。
　　娇颜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怨恨，说话时眼眸之中还能带着心平气和的愉悦：现在童阳撞了自己，善良的他肯定会对自己特别内疚，就差以身相许了，我们之间也有了牵扯，说不定以后还会结婚，然后生一对可爱的双胞胎，等等，貌似想远了。娇颜还是决定把自己拉回现实，然后开始奇怪他怎么那么小就会开车了。
　　“那个害人的东西，这么小就开车在马路上瞎逛，居然把你撞成这样，我要把他皮剥了，送他坐牢。”妈妈望着娇颜，眼光中一脸的怜惜和心疼，愤愤不平地对着门外说道。
　　听到这话娇颜吓得忙劝她：“我现在挺好的，再说那个人跟我差不多大，妈你不觉得蛮可怜的吗？”
　　“他可怜个屁啊？”她看了一眼受伤的娇颜放低了声音继续骂骂咧咧到：“也不知道家长怎么教育孩子的？这么小就敢让他一个人开车出来，现在出事了也不露个脸。”
　　听到这话娇颜沉默了，开始深深得同情他起来，跟钟秀梅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生硬：“他都这么可怜了，妈妈你就别告他了，就当为我积点德吧，奶奶不是说多做好事，菩萨会保佑我考个好大学的嘛”。
　　钟秀梅看着她受伤的脸有些不忍直视：“我的女儿那么漂亮被那个小兔崽子毁成这样，我心里不甘。”边说钟秀梅眼泪又不听话地跑了出来，在娇颜眼中妈妈一直像一个女强人般地存在，像维纳斯女神一样屹立在心中。看见她掩面轻声抽泣娇颜也哭了出来，没有哪一个女孩不在乎自己的容颜，但是告了他又能怎么样，况且他不是别人，是那个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童阳，那个她心中的勇者，在童话故事里拿起剑保护公主的骑士：“妈，求你了，别告他了，再说我这个车祸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是我自己没有及时躲开。”
　　在娇颜的据理力争下，钟秀梅终于松了口：“不告他了”。其实娇颜知道嘴硬心软的秀梅很疼她，钟秀梅看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疼的说：“颜颜，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妈妈总担心你会被人欺负。”，娇颜心里竟溢出一丝温馨甜蜜来，感觉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娇颜嘴角洋溢出灿烂的笑容：“不是有妈妈保护我吗？而且你不经常说我是个小坏蛋吗？”钟秀梅附和地笑了笑，眼里闪烁出泪光：“如果我跟你爸爸离婚，你会跟哪一边？”娇颜当时听见这话的时候，眼泪就不知觉地掉了下来，漫透了纱布，染出了点点红晕，她不说话将头埋在白色的被褥里。
　　直到钟秀梅说：“我不会和你爸离婚的”她才停止了哭泣，如果后来她知道她这样的自私给我妈妈带来了那么多不幸，她当初一定不会那么任性地要这一个表面幸福完整实际上早已伤痕累累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