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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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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德妃搀着一个嬷嬷过来芙玉殿前,叶璇正与念儿打闹,听闻通传咯咯笑道“圣上这婚嫁的旨意一下,芙玉殿可有的热闹了。”
画眉苦着脸道“这见得客多了,端茶送水的都是我。”
念儿不做搭理,梳洗一番便提了裙子来到前殿。德妃是个傲气的妃子,在宫里颐指气使口碑并不大好,这是念儿第一次看见德妃,听闻德妃风情万千宠冠后宫,此时一见才知女子清丽却又妖媚如斯实在世间尤物。也不怪她能生出俊美如李宸的儿子。
德妃没有脾气未见相传的那般古怪,她一见到念儿便执起念儿手摩挲倒“好个漂亮的小媳妇,宸儿可是好福气。”
“娘娘过誉了。”念儿屈身一拜。
“毓秀宫与芙玉殿可是比邻,你进宫也有一年多了今日我倒是第一次见你。”
“念儿疏忽,日后念儿必定日日与娘娘请安。”
德妃又拍了拍念儿的手背,夸赞一番。转身唤了一声随行婢女,那婢子拿出一个锦玉盒子,打开是一个雕工细致的镯子和一个玉坠。成色只能作中下乘,色泽也算不上通透,但雕工却极佳,小小的玉坠不过拇指大小,细看却包罗万千,雕满了整个北都盛景格局图,连玩闹的小儿都被细细雕入。德妃拿起玉坠帮念儿挂上“不知郡主是否有听得传闻,我本是市井百姓,父亲在小作坊替人雕刻石头为生,在卖玉石的商贾手下替他们仿仿前朝孤品……”德妃似乎不愿多说,刹了话头道“这是我的父亲生前所留,你看看可还喜欢?”
念儿忙不失迭地点头道“念儿很喜欢。”
德妃掩嘴笑起来,一剪美目里满含笑意,绝代风华。
两人相谈甚欢,画眉进来道“郡主,李晟殿下在殿外求见。”
李晟出生时都没能排上序号,甚至其母疯癫之后他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原本直呼其名是大忌,来找念儿也无需求见,但宫内对其实在难以称呼,只能直呼其名再勉强加一声殿下以示尊敬。
念儿疑惑道“我与他平日并无交情,他来找我做什么?”
画眉道“他说有要事相求。”
念儿在德妃面前一则担心出宫未遂叫自己这未来婆婆知道了留个放荡的印象,二则担心这未来婆婆觉得自己与其他男子相处过密。瞥了瞥德妃,连连摆手道“我与他没什么要事可商谈的,也没什么好帮的,你快叫他回去。”
画眉答了声是,还未来得及退出门去,李晟便不顾阻拦跑进来跪在地上道“晟儿还有一事请郡主姐姐相助。”跪在地上团成一个小球似的。
念儿吓得也啪嗒跪在地上,边说边瞄了几眼德妃道“哎喂喂!晟儿你站起来好好说话!你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占了你便宜!”
德妃颇为识相地便站起身子笑道“郡主既然还有别的要事我就先回宫了,改日再叙。”
念儿头如捣蒜道“嗯嗯嗯,娘娘您小心慢走,画眉送客!”
德妃前脚一出门念儿就拉住李晟道“小姑爷爷我是不是何时欠了你巨债么你是有个什么要事非要找我呀?你找我相帮也便罢了,非要挑在这时候?”
李晟的眼眶都红了,“我娘病重,若是再不救治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念儿面色抽搐道“我又不是大夫,你娘病重不去太医院找御医来找我作甚?我最怕生离死别了你可别让我让我去送她最后一程。”
李晟又是一个响亮的磕头“晟儿昨日便叫人通传了御医,到今日也未见有人来,还请借郡主姐姐金口。”一个响亮的脑门磕地的声音震地念儿心下一软。李晟不知今年几岁,大抵还不过七八岁。御医们也都是势利的主,一个失宠的没有名分连妃子都算不上,也必定不会给他们打赏的人,来了也是白跑一趟,居不了功,死了也没有人责罚,他们绝对不会出诊。
念儿有些不忍立即吩咐画眉道“就说我忽然患了重疾,差人去太医院传太医来,你陪我去趟北宁宫。”
画眉抱住柱子哀声惨叫,连奴婢都不自称了“我不去我不去为何次次都是我,我平日最畏北宁宫了,那里头闹鬼的。我最见不得这类东西。”念儿不顾画眉叫喊,拉上她便走了。
李晟的母亲病的比她想象中还更为严重些,身上起了些瘆人的袍子,有些已经挑破,流出黄色的脓水。她奄奄一息地躺在算不上床的病榻上,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画眉轻呼一声,以手捂住眼睛。
李晟单手握着他母亲的手,终于忍不住痛哭流涕,哭喊着娘亲。对于一个孩童来说确实难以承受,即便是平日里装作老成不苟言笑的李晟也变得无依而脆弱。
念儿见此急道“等太医院的御医怕是来不及了,我府上有个冰雪莲,听说有起死回生之效。既然药效强怕是药性也强,你……”念儿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母亲,斟酌了道“李夫人可受得住?”
画眉瞪大眼睛道“那冰雪莲可是九殿下送的!是稀品!我才不拿给你,我要回去告诉九殿下!……”
念儿打断道“你快去拿过来!不然我回去就将它扔了!你若回来早了先将它给李夫人服下!李晟,你随我去昭阳殿借几个太医来还是在这守着夫人?”念儿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今日这般沉稳,身上负了一条人命,念儿觉得自己忽然不是个孩子了,她做的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几经斟酌才低着头艰难开口“昭阳殿距北宁宫来回需花上几个时辰,若是赶不回来……只怕这是你能陪她呆着的最后一会儿了。”
李晟没再说话,只向念儿重重地又磕了几个头。
念儿跑到昭阳殿时已经入夜,念儿嘭嘭嘭地大力敲着殿门让程仕一惊“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殿下伤风还未好……”
念儿推开他道“我不介意提醒你个骗子今日上午你与我说睿哥哥伤风好了去早朝,中午说他去消食。但我此趟前来找的是你府上的太医。”
“你病了?”
“你才有病,你们府上的太医呢?”
“这会都睡了吧,倒是有几个医女伺候着。”
“麻烦你叫几个信得过的太医跟我走一趟。”
程仕支支吾吾只听得屋内传来李睿的声音“让秦大夫和郑太医随她去。”
念儿闻声一滞,褪去一脸委屈面无表情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青阳谢过太子殿下。”便领着太医走了。
程仕跟上来在念儿身后唧唧歪歪“你们要去哪念儿你哪不舒服?”
念儿推开程仕道“我没害病,你还莫若回去看看你伤风的太子殿下吧!”
程仕便还真的停下了,念儿见他不再跟上来忍不住龇着牙怒道“程仕我日后再也不与你同去看猫与李睿下棋了!你们昭阳殿既然不待见我又如何不明说,我吕念儿岂是厚颜无耻之人?”
说罢便扭头跑开了。
今日才发觉昭阳殿主屋所处之处能将殿门处所发生的事听的一清二楚,每次被拒之门外之时李睿都是知道,且今日听闻他的声音明明声调雄浑听起来很是健康。他分明就是不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