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万福》莫非小妖

3、第三章

　　柔慎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四爷的肚子，说道：“别的不说，你可知我上辈子这时候为何没怀孕，偏生你我重生归来了，你肚子里就有了？”

　　“上辈子是我年轻不晓事，着了别人的算计，如今我却是想明白了。我上辈子这时候原也是怀上的了，只是我这嫡福晋在爷面前不得宠，下面的人自然就敢踩高捧低的，你那好侍妾们原本就比我早入宫，手里都是捏着一两枚暗棋的。我可不就是遭了人算计了。”

　　“那一次，我本以为是自己郁结于心，这才拖得月事十余日未止。如今想起来，只怕我还未察觉自己有了孩子，孩子便去了……这以后，我再无身孕，想来就是这次彻底伤了身子。你如何还能怪我生不出孩子来？这次若不是我们重生归来，肚子里的孩子只怕早就化为血水了。”

　　“上辈子，爷因为宋氏那殇了的小格格以及后来那流言的事冷了我，还罚了我身边的老嬷嬷。吴嬷嬷一去，我这边的防范自然就松懈下来了，我那个时候才什么年纪，又不是如现在一样是个重生归来的老妖怪，好些手段都是似懂未懂的。这四阿哥所里，掌管吃食衣料的都不是我的人，原本就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柔慎这话说得高明极了，不动声色就说了自己原本如何天真烂漫，给自己辩了白。她既然是天真烂漫的，别人可不就都是心思歹毒的了吗？

　　柔慎说着说着，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她如今翻起上辈子的旧账来，其实根本不觉得伤心，这说来就来的眼泪不过是因着袖子里的那方染了姜汁的手帕而已。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作为一个女人，可能活得有些失败，但作为一个嫡福晋，过得真心不错。

　　其实哪里是柔慎生不出孩子来，分明是她自己不想生了。

　　作为一个女人，想要生出儿子来可能还有几分难度，但不想生孩子还不容易吗？

　　反正，她那时候已经对四爷死了心，没孩子，她还能像看戏一样看别的女人八仙过海各种斗法，若是有孩子，她自己可不也得撸了袖子凑上去斗？

　　何必呢！反正就算生不出儿子来，她这嫡福晋之位也稳固得很！

　　见着柔慎顶着自己的那张脸，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四爷顿时觉得束手无策了。在他印象中，他的嫡福晋从来都是端庄的，哪里有这么不庄重的时候？

　　对于柔慎的控诉，四爷哑口无言。

　　他想说，这些可不是他的错。

　　可是，福晋才过门，就将李氏和宋氏提为格格，这的确是他亲口说的。

　　四爷干巴巴地解释：“……李氏和宋氏都是母妃送来的人。”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四爷哪里知道自己和德妃以及十四弟的关系会在日后差成那样，这个时候的他还是渴望和德妃亲近的。

　　四爷在嫡福晋入门之后，立刻将李氏和宋氏的分位抬高，就是在变相对德妃示好。他是想叫德妃知道，他对于她送来的阿猫阿狗都是看重的，显得他这个做儿子的处处都有孝心。

　　只是，后面这些话，四爷不好再说了。柔慎和他一样是重生归来的，自然知道德妃在四爷登基的时候闹出的那一些事情，如今再说，倒显得可笑了似的。

　　四爷虽然没有把话说全，但是柔慎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柔慎到底是和四爷过了一辈子的人，柔慎虽然不敢说自己能实打实地猜中他的心思，可八九分总是有的。

　　柔慎冷哼了一声，道：“在你大婚之前，德母妃为你挑两个宫女送来，这是她为人母的本分。你看这宫里，谁家的母妃不是这般做的？偏就你患得患失，对这两个分外看重。也怨不得德母妃以为你不喜欢我这满洲大姓出来的嫡福晋，只喜欢这些温柔小意的宫女子，更怨不得她日后给你挑人的时候都挑了这等地位不高却温柔无比的人，连一个满洲大姓的都没有。”

　　对于四爷的解释，柔慎其实是相信的。她知道四爷一开始对李氏和宋氏看重，的确是因着她们是德妃送来的缘故。但是，这并不代表柔慎觉得四爷可以脱掉渣男的帽子。

　　德妃和四爷这对母子的交流太少了。

　　上辈子，德妃不仅仅没有因此感受到四爷的孝心，偏偏还想歪了去。她大概是觉得老四这儿子偏爱娇滴滴的汉家女，负了有着满洲大姓的嫡福晋，实在有些扶不上台面吧。

　　四爷想要表现孝心，于是给了德妃赐下的女人更多的体面；德妃以为他是喜欢这些小选入宫的女人，于是往后就赐了更多小选入宫的女人进府。

　　这其实是一个怪循环，明明双方都在努力迎合对方的喜好，努力想要改善一下关系，但到最后却变成四爷的后院中除了嫡福晋，再无其他满族大姓的女人了。

　　等十四阿哥到了成婚年纪，德妃可劲给他安排了好些满洲大姓出来的女人，这一对比，却显得德妃偏心了，尤其德妃本身就是一个偏心的人。

　　于是，到了最后，四爷和德妃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淡漠。

　　这样的事情应该还不止一件，于是母子间的关系到最后竟成了那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四爷默然。他从小被孝懿仁皇后抱养了，这个养母身份尊贵，但身子却一直不大好，她又一心想有个自己生出的孩子，能亲自教养看顾四爷的时间实在有限。

　　四爷虽说是孝懿仁皇后带大的，但其实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人不过是奶嬷嬷大宫女等人。孝懿仁皇后让他吃得好冻不着还能时常见到康熙爷，这已经算是对他不错的了，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和时间能和他谈心，教他宫妃间的各种心思婉转？

　　而奶嬷嬷们再亲密，也不过是个下人。除了喂养阿哥和教导阿哥规矩，她们可没有那个胆子对着皇阿哥说三道四的。

　　等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了，四爷回了德妃身边，十四阿哥却正小，德妃顾着他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心思看顾四爷的？而四爷的养母是在皇后的位置去的，他由皇后教养过，却是不好再交给别的宫妃教养了，最后竟推得康熙爷亲自养了他一整年。

　　一年后，四爷搬去了阿哥所，从此对德妃也只有每日请安的时候能见一见面了。

　　这么一来，四爷的确是弄不懂女性长辈的心思的。他的讨好在多数时候都弄巧成拙了。娶了柔慎之后，柔慎倒是可以帮一帮他，但前提是四爷真的信任柔慎啊！

　　柔慎上辈子无心去求四爷的爱情，但她却有心求四爷的敬重。只是，当她真得到四爷的敬重时，他们已经出宫建府了，而在那个时候，很多隔阂早已经存在了。

　　哪怕是会七十二变的孙猴子还有逃不出如来手掌心的时候呢，柔慎就是再有心计，哪里还能在四爷心冷、德妃听之任之的情况下力挽狂澜？

　　四爷自重生之后，就龟缩在屋子里“养胎”，倒是还不曾见过德妃。想到自己登基时，德妃说出的那一句“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吾梦想所期”，四爷就下意识地不想去见德妃。

　　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四爷另起了话题，道：“……上一世，宋氏那小格格殇了的事，爷并未怀疑你。爷恼的是，你这当家的福晋竟然没有打理好后院，还叫人把那样的流言传出去了。”

　　在这件事情上，柔慎固然是受害者，可是四阿哥所里不安生，丢的却是四阿哥的脸面。嫡福晋传出善妒不慈的名声来，四爷的脸上也不好看。尤其这时候的四爷刚开始跟着太子爷做事，他是个要面子的，这后院不平的事传出去，四爷只觉得大家都在笑话自己。

　　“我着了人的道，爷恼了我是应该的，可后来爷查明了，这事儿虽是宋氏做下的，却是李氏挑唆的，怎么也不见你罚了李氏去？”柔慎可不是好糊弄的，既然要翻旧账了，索性就翻个畅快。

　　“她那个时候不是已经怀上了么……”四爷悻悻然地说。

　　柔慎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大格格是三十四年七月生的，算算日子，现在本应该在李氏的肚子里了。这下好了，你我重生回来，我总不能拿着你的身子去宠幸你的爱妾们，这大格格可就没影了。”

　　岂止是大格格没了，要是身体一直不换回来，他的那些个儿子女儿可都没有影了。

　　四爷郁闷地想。

　　不过，他上辈子的那些个儿女们，实在也找不出几个好的来，早夭的早夭，荒唐的荒唐。但是，对于自己的孩子，四爷到底还是存了期待的。好在他现在还怀着一胎，到底天不绝他，还给他留了这一个——前提是，这孩子不要是他自己生出来的啊！

　　一想到十月怀胎之后就是分娩，四爷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