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覆》北拟泱

10、滁州困顿志气重拾 千秋万代把你当友 中

　　“北虞安还客气个劳什子！什么好汉不好汉的！”双手置于两腿旁，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那汉子抬起右手大力拍了下一旁的桌子，北虞安站在地上，感觉整个地都抖了一下，不禁心中称奇，好一身气力，此人看似与我相熟，若是能为我所用，这身力气也不至于荒废，如此想着，便放松了紧皱的眉头，轻启唇，放缓了语气，道：

　　“好汉哪里人？”

　　“啧啧啧。”那汉子咧着嘴，横眉对着北虞安，显得颇不满，“你小子看来把哥哥我忘得一干二净！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小子。”

　　“是虞安的不是了，望哥哥海涵。”北虞安微微一躬身，朝着那汉子抱拳，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哥哥请以实相告。”

　　“罢了罢了，也难怪你小子记不得，还记得那日……”那汉子微微狭了狭眼，目光显得颇深沉，一扫之前的莽撞气息，“那日酒门你请我喝酒来着，你我一口气喝了好几缸酒呢！”

　　“喝酒？”北虞安眯了眯眼睛，眼皮微阖，掩盖住了眸中的疑惑，爽朗笑了出来，“哥哥姓甚名甚，虞安却是忘了，最近事多，怕是记不得了。”

　　那汉子闻言，大手一挥，颇不在意地掀开长衫，一下子坐在了雕花木椅上，“你小子是贵人多忘事，啧啧啧，全安和我行不改坐不改姓，中寨人士。”北虞安闻言，又是低头一阵回想，中寨人士……全安和！原来是他，记忆的混沌猛然惊醒，双手一挥，直接打上了全安和的肩头，轻笑道：

　　“想起了想起了。”原这全安和乃是北虞安那传言被北祭辞赶尽杀绝除之而后快的舅舅的朋友，一直是在滁州做着镖局生意，那喝酒之事，原是舅舅不胜酒力，便托从京都来滁州做客的北虞安替他行主人之礼，北虞安酒量颇好，便与那全安和拼了个几缸酒出来。不过，北虞安抬头望向全安和，他放着好好的镖局生意不做，跑来他这里做什么？心下想着，口中也问了出来，“安和兄怎有空光临寒舍？”

　　却不想竟是一语成谶，全安和闻言，动了动嘴角，欲言又止，神色悲戚地看了一眼北虞安，“你是不知……”话只出了一半，整个九尺高的汉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好不悲壮，“整个中寨人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个种原因北虞安自问是毫不知情，北虞安俊眉又是紧锁着，“安和兄好好与弟弟我说道说道吧。”

　　“整个中寨村子里的人啊！”那全安和瘫在地上，眸中竟是泪光闪烁，隐隐含有杀意四起，“北戌，虞安，我知道你是北戌三皇子……”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但我知道，知道你不是跟他一伙的，你这小子，性情，绝不似他那般！”

　　“谁？”北虞安毫不犹豫，一个人名脱口而出，“北祭辞！”

　　“他，他手持一把刀……”眸中杀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惶恐夹杂着无力，“我认得出来，认得出来，那把刀……”惶恐之色浮上满脸横肉，“金面鬼头刀！”

　　金面鬼头刀？！北虞安死死锁着眉头，他怎不知，何为金面鬼头刀？端坐下去，双手覆上全安和的肩头，”还望哥哥告诉我来龙去脉。”眸中坚定，他知晓，事情绝不简单。

　　全安和仿若陷入了深深的回想中，他打掉了北虞安的双手，踉跄了几下，别扭着站了起来，一手握拳，撑在桌上，支撑着自己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那日，大雪覆盖了整个中寨，鲜血四洒，整个中寨的人，都要死绝了啊……都是因为他！”

　　北虞安静静地听着，即使全安和的叙述颠三倒四，他也不加以多问，全安和本一介武夫，力拔山兮气盖世，但这时，北虞安望着眸中死去沉沉地全安和，思绪仿若，也被拉入了那个大雪覆盖着的中寨，刀光剑影中，他仿佛看见了中寨的村民，喉咙，背脊，胸腔中澎湃跳动的心脏。

　　“北祭辞，怎么可以是皇帝啊……凭他，怎么可以！”翻身下椅，全安和九尺高的身躯伏在了北虞安的前面，头碰着地，发出了磕头的声响，“三皇子，三皇子，这北祭辞，你得除了他啊！”

　　北虞安吃了一惊，反应过来便立马要将全安和扶起，然而全安和死死叩在地上，庞大的身躯不挪动一分一毫，“三皇子，这天下，不能被北祭辞一手遮了！”

　　“哥哥起来说话，将整个事情抖擞清了。”

　　“三皇子，你先答应我！”堂堂九尺汉子跪在地上，头磕着地，一下又一下，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而现下这全安和不仅是跪下了，还对着北虞安猛磕着头，北虞安无奈，双手加力，边扶便厉声道：

　　“堂堂好汉，成何体统！”

　　“不成体统……早已无体统可言。”虽是如此说着，全安和还是站了起来，“倒也有理。”拂了拂衣衫上的灰，抱拳对着北虞安允了一礼，抬起头来，对着北虞安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虞安你是不知。”说罢，自顾自地坐在了雕花木椅上，沉默了许久，又吐出了几个音节，“我当你才是天之骄子……”转眸望向北虞安，满目皆是覆盖着悲痛。

　　“哥哥说罢。”北虞安微微侧头，看着全安和，究竟何事，令堂堂九尺男儿不惜下跪求人？北虞安沉了沉眸子，等待着下文，从全安和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理清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北祭辞弑兄杀弟之事虽看似天衣无缝，天下人都不知，却仍是有人泄露出来，当日太子府惨绝，第二日清，一中寨人士进京都访亲，路过太子府，于其后院墙洞中捡得一血书，上书有：二皇谋反，弑兄杀弟，以继承大统。那名中寨人见后，惊恐万分，连忙收拾行囊，返回中寨，吐露实情予中寨村民，中寨村民皆吃惊震怒不已：泱泱北戌，岂能落入这等小人之手？去不想，这竟是中寨人灾祸的起端，皆因知晓了这新帝决心隐瞒的秘密，又不知被何人泄露，终是中寨覆雪之日，中寨灭顶之时。

　　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北虞安心中还是有不少疑惑：若是如此，这全安和怎全身而退？那金面鬼头刀又是何物？在他的记忆中，北祭辞绝不是武艺高超之人，但听全安和所述，那日中寨惨案，非死即伤，皆是出自北祭辞一人之手。北虞安低眸，这全安和性情单纯，断不是善于骗人演戏之人，观他情况，怕是句句属实，但心头疑云，挥之不去。

　　“中寨……”北虞安喃喃自语道，闭目思索不得，便抱拳对着全安和道，“安和兄移步客卧小憩片刻。”

　　全安和闻言，投以北虞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北虞安眯了眯眼，再看过去，这眼神却是转瞬即逝，全安和努了努嘴角，道，“好。”言罢，负手离了书房，站在门口等着北虞安带路，随着北虞安行至客卧，入了其间，闭门养神。北虞安见全安和无事，便退了出去，顺着长长的走廊，行至后院，闲目赏花闻鸣。

　　“虞安。”一双手绕过北虞安，环住他的腰部，北虞安双手覆于来人手上，轻勾唇角，“祈笙。”

　　“虞安，刚刚那汉子好生莽撞，你们认识？” 君祈笙巧笑着绕到了北虞安身前，双手仍是环住北虞安腰部，“那人五大三粗的，好生粗鲁。”原正卧与书房正对，不过一院坝距离，君祈笙清晨赖在床上不愿起来，混混沌沌地又睡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全安和来到，大呼小叫，才把君祈笙给闹醒了，君祈笙推开窗门，刚巧看到全安和横冲直撞的模样，君祈笙本欲冲出来拦截，又见全安和转身进了书房，心下一惊，怕着全安和私闯民宅是想为非作歹，但是伏在窗栏观望片刻，不见书房有任何异常，透过薄纱，睁大眸子，望见北虞安和全安和对话着，往来间，君祈笙倒还觉得和谐，便放开了心，又去床上小憩，然话音嗡嗡不得入眠，便起身，出了卧房，刚巧看到北虞安绕到了后院，便轻手轻脚随着来了。

　　北虞安望着巧笑倩兮，面色绯红的君祈笙，轻抿唇，刮了刮君祈笙的鼻头，“那人姓全，上安下和，中寨人士。”

　　“中寨？”君祈笙微微颔首，低眸轻启朱唇，音润如珠，“中寨有一女，才貌双绝。”

　　“哦？”北虞安一手覆在君祈笙的头上，顺着青丝下滑至其颈，大手在她颈部磨蹭了几下，目光惬意，“有你貌吗？”

　　“切，别人是中寨第一美人，你说呢？”君祈笙向后退了几步，离开了北虞安的限制，抬起头，目光中娇气盛满。

　　“我说第一美人当然美。”北虞安绕着回答了，笑意上脸，映入眉眼。

　　“那你娶她好了！”美目微横，小嘴撇了一下，贝齿咬着下唇，眸中水雾浮上。

　　“我都已经娶了你了，反悔不得了。”话音一落，却见君祈笙眸中水雾，心下软道，“我今北虞安自是只娶君祈笙一人的。”

　　“安哥哥好会说话。”轻笑出声，嗤笑不已，眸中水雾不再，北虞安见状心下明了，原真正哄骗人的却是君祈笙眸中水雾，思及刚自己信以为真，心软许诺，不禁随之也是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