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命九鼎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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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湿透的阿阮正从泗水里爬上岸来，雨水不断地冲刷着那乌黑的发丝，它们遮住了阿阮的脸颊，使我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阿阮似乎是爬过来的。
上岸后他并没有站起身来，而是依旧如同一只动物般在被雨水浸湿的街道上朝我爬过来，他爬得很慢很慢，手脚并用在地上的他看起来十分不协调。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向前迈开，心中油然升起一丝丝惧意。
这样爬过来的阿阮真的很诡异。
诡异的不光光是阿阮，还有周遭的屋子，它们在我眼中似乎是扭曲了一样，我下意识地揉着眼睛，看到的还是扭曲的屋子，扭曲的街道，以及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着的阿阮。
我退后了几步——“十三……”阿阮在我的脚跟还没着地的时候又轻轻地唤了我一声，这声音低而嘶哑，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仿佛是从那乌黑的长发掩盖下传过来的，而这次我却不敢答应了。
一道惊雷划过天际，像是要把街道炸成两半，我眼睁睁地看着阿阮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慢慢地分离，血液不停地溅射着，那拦腰分开的两部分已诡异的形式朝我迫近，它们拖着一地的鲜血，我可以看到那因为抖动而露出来的内脏。
我只觉得瞬间窒息，一个念想的突然闪现使我的心跳达到了最高的频率。
这不是阿阮！
我转身就跑，扭曲的屋子，扭曲的街道，在我面前拦腰分成两部分的“阿阮”，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着我，我又进入了到了一个幻境中。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明明一开始这个街道还是有几个人的，明明那第一声的呼唤的的确确是真正阿阮的声音，明明我没有如同像在飞机上那样服用安眠药，明明没有遇到什么鬼啊。
我无暇细想这些不断冒出来的疑问，我拼命奔跑着，这原本就陌生的街道变得更加陌生，在轰隆隆的雷声与倾盆大雨下俨然成为了一个迷宫，我几乎是不看路地在逃命，我感觉我那双提着裙角的双手已经在雨水的冲刷下发胀发皱，有些难受，但这难受怎么比得上我对身后那玩意儿的恐惧。
拐过一个弄堂，我朝后头看了一眼，“阿阮”的上半身是用双手在地面上跑动着，长发依旧挡住了他的脸，他的双手时不时地会“踩”到这些长发，绊倒后就在地上翻滚着，速度比之前要快了很多，鲜血淋漓的内脏也随之被甩出胸腔，而当我的背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到的时候，我浑身一颤，明知道不能停下脚步的我还是在这一刻停下了脚步。
那是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
“啊——”我惊声尖叫起来，想要用声音来发泄内心快要爆炸的恐惧，尖锐的叫声与雷声混杂起来，在街道的上空回荡着，一声又一声，冲击着我的耳膜，我紧紧地捂住嘴巴，双腿发软，颤抖着坚持不让自己瘫坐下去。
“十三……”这一声呼唤冒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上下左右，那心脏，那上半身和下半身，它们似乎都在喊着我的名字，或轻或重的喊声交叠在一起，我感觉我像是跌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恐惧的身体，我重重地瘫坐在地上。
“阿阮”的两部分身体大约是都长了我看不见的眼睛吧，我只觉得有几道阴森森的视线投射在我的身上，我不敢去看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更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它们还是在不断地喊着我的名字，我进入了一个恍惚的状态，上半身滚了过来，我听到了阴恻恻的暗笑，使我毛骨悚然，而更使我毛骨悚然的是，它伸出了双手，攀上了我的脖子，我就这样恍惚着被掐住了脖子。
直到那真实的窒息感如一阵寒流席卷我的全身。
我疯狂地挣扎着，用手去扳开那禁锢住脖子的双手，我尝试着用指甲去抠，这双手的皮肤似乎很薄很薄，薄到我只是轻轻一划就有鲜血从伤痕中渗透出来，我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求生的欲望使我疯子一样地抓着揪着扣着扯着这双手，浑身不知我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我发狠般地向外用力扯掉它的身体，它的双手这才松开，不敢慢一步，我将这可怕的东西丢到一边，又开始了无边无际的逃命。
这时候，双手上的血腥味才涌入我的鼻子里，我抬起手，只见到了满眼一片鲜红，呕吐的感觉使我身形一晃，摔倒在地上，沾血的手划过脸颊，嘴角似乎有唱到那咸咸的味道。
“阿阮”的头滚到我的面前，我着魔般地伸出手去撩开那乌黑的长发，又是一道惊雷与闪电，映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无论是轮廓无论是口鼻都像极了阿阮的脸。
“十三……”
他突然睁开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诡异的笑容落在我的眼中，我忙不迭地收回手，先后挪了一些，大雨倾盆，鲜血肆意，谁来救救我！
“十三！”
“啊……”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抱胸俯身看着我的阿阮，我发现我是躺在客栈的床上，额头上满是冷汗，难道刚刚那是梦？我用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那湿湿的感觉和沾上了鲜血差不多，于是我将双手搭在膝盖上仔仔细细地看着，越看越觉得手上红红的，好恶心。
我一把推开阿阮，下了床，在水盆里一遍遍地搓洗着双手，直到我意识到我的手上根本没有血，我撑着水盆的边缘，低着头心情压抑到无以复加。
“十三。”
阿阮走到了我的身后，我转身扑进他的怀中，大声痛哭起来:“阿阮，我和你说，我做了知道好可怕的梦，我梦见你的身体拦腰分开了，流着血一直追着我，我拼命地跑还是被你追上了，你掐着我的脖子，好疼好疼，后来，我的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全是鲜血了，全是鲜血……还有你的头，滚来滚去……它会笑……它会笑……”
“哦……是这样吗……”他的声音嘶哑，空荡荡的，我浑身一颤将他用力推开，他撞到了柜子上，身体又如同梦里那样分成了两部分，我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呼吸急促。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已经醒了吗，那个难道也不是阿阮吗？
那么，阿阮，你在哪，你在哪啊！
我在心里咆哮着，这次，那两半身体不再一遍遍地呼唤我的名字，而是一直阴恻恻地笑着，我不顾一切地夺门而出，整个客栈空荡荡一片，静得可怕，路过那些房间时，我却又可以看到窗户上隐隐约约的人影，这诡异的寂静很快被身后那两半身体所发出的笑声所打破，我感觉这笑声就像是不断生长的藤蔓，它们缠住我的脚踝，我的手腕，我的脖子，使我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
却又在我跑到楼梯口时突然松开了那无形的禁锢，我惊叫着失足滚了下去，一时间天旋地转，我的耳边嗡嗡直响，一直滚到楼下撞到那桌角，我才被浑身散架的痛哭所刺激着清醒，吃力地扶着桌子起来，我突然看到了掌柜的身影。
他正倚在桌边低头算账，账本在他的手下飞快地被翻动着，他拨弄算盘的速度可比我要快多了，我回头看了一眼楼上，似乎那两半身体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才长嘘一口气，向掌柜的走去。
算盘怕是我这十年来最熟悉的东西了，我喜欢一遍一遍地拿着它拨弄着那冰凉的算珠，所以阿阮说我贪财，一定要从一遍遍的算账中寻求自己有很多私房钱的安慰，所以，当我看到那熟悉的东西时，我的双腿就情不自禁地引导着我过去，哪怕我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阻止，大声的阻止，我都浑然不觉。
“掌柜的，算账呐。”
“嗯。”他应了一声，缓缓地抬头——
他没有脸。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没有嘴巴，就是一张平铺的脸皮。“我在算账，你要不要一起？”我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它明明很轻，我却听得十分清楚。
他将算盘递给了我，我鬼使神差地接过算盘——我在算账，你要不要一起？
不！我不要！
用力地将算盘砸到他的头上，我转身朝客栈门口跑出去。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去找阿阮！
我一脚踏出客栈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解脱的快感，浑身像是失重了一般，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出了客栈就是悬崖，我的另一只脚已经跨了出来，我根本没有机会再回去，尖叫着向下坠落。
眼泪一股脑地从眼眶里涌出来，我无法正常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坠落的感觉使我回想起在飞机上的那个幻境，到底是什么在折磨着我，而阿阮又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救我！
“阿阮！”我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你快来救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天命九鼎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