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长白》不必

4、四

　　一阵强风袭来，刮得我不由得闭上双眼。
　　我睁开眼时看到门后深邃且漆黑一片，像是巨兽的喉咙，准备吞噬一段又一段历史。
　　这就是终极吗？这就是历代张家人拼死守护却只落得香火尽灭的终极？这就是让我们所有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人苟延残喘不得安眠的终极？
　　我想站起来，腿却麻了。
　　一个黑影从深处缓缓移动过来，一点声响也没发出来。看轮廓是人。
　　我当下心都收紧。
　　他越走越近，我看到一双平淡无波的眼。
　　是张起灵。
　　他头发长到快要垂地，穿的也不是分别时的衣服，而是一件充满古意的长袍，上面染满血迹。他脚步很稳，呼吸却很重，冷冰冰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可是即使他满身是血，披头散发，我也看出他居然从万年不变的小白脸模样变得成熟了一点。他变了，又似乎没有。
　　不知道是他凌驾了时间，还是时间放开了他。
　　总之我在那一刻突然明白，原来一切早有定数。
　　我曾经以为我们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他始终冷眼旁观。
　　其实这并非他意。只是他有自己的命数，只是他的脉搏呼吸看似于我一致其实我们不同步，只是即使他一次次试图投身红尘也只能一遍遍失去。
　　我三十八了，不是天真是三爷了，他却还可以当得起当年任何一个称呼。
　　十年如同这一秒与下一秒。
　　即使他替我守门，即使十年拖累了我们很多人，即使我如今为他回到这里，即使故事已经完结——他的命不改变，如同天边朗月，阴晴圆缺，却永远高高在天。
　　曾经我以为，他沉默是因为厌倦开口。
　　曾经我发现原来一个人真的能承担比死更尴尬的事——不死。
　　可如今他居然和我一样老了，时间竟然也在他身上凿下刻痕。我死死盯着他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十年了。原来就连故事最中心的你我，也逃不过曲终人散的凄凉。
　　是命该如此，还是因果报应。

　　那一霎我不知什么原因没来由的浑身冰凉，突然很想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