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传说》不出世的金子

5、第五章 入侵

　　齐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醒来时嗓子干渴火辣辣地疼。
　　天空已经全黑，只剩下几颗星子不甘孤寂地挂在天空。
　　齐良躺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现在他的状况是：包已经在鼠口阵亡了，里面的东西包括水和吃的都没了。
　　齐良有气无力地睁着眼睛，突然从上头伸下来一撮小树枝，在他上头兴奋地摇来摇去，像是在打招呼，看起来还意外地萌。
　　啧，卖萌可耻啊。齐良弯了弯嘴角，刚想说什么，却因为嗓子干得说不出话来。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齐良凄惨地想，难道最后自己的命运就是渴死吗？好丢人啊。
　　树枝打完招呼转了一个圈，看他没有反应便抚了抚他的脸伸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突然齐良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有水不断地滴到自己的脸上，齐良精神一振有仰天长啸的冲动，想什么来什么！竟然下雨了。
　　不对，齐良仔细一看，咧嘴笑了。是树枝叶子上掉下来的水。
　　也不知道大树是怎么做到的，水是从叶子表面慢慢凝出来的，顺着叶子的脉络就滴了下来。
　　齐良张开嘴，感觉到自己的口腔终于一点一点湿润起来。越来越多的叶子聚集过来，一滴滴水最终居然聚集成水龙头大小的水流。
　　齐良喝地要多过瘾就有多过瘾，感觉自己活脱脱遇上了一个自动饮水机。
　　“够了够了。”齐良顺带着洗了一把脏兮兮的脸，顿觉神清气爽，他站起来拍了拍大树，真心实意地说了声谢谢。
　　大树的喜悦之情很自然地传了过来，树枝围着他扭来扭去，看上去猥琐地萌。齐良忍不住笑出声，郁气倒是散去不少。
　　开心开心开心。
　　一撮树枝围了过来盘在他的头上面，又有一撮圈住了他的腰，非常热情地表达对齐良腻呼呼的喜爱。
　　这时，一根较粗的树枝干弯了下来，垂到齐良的面前。
　　“要我坐上去？”齐良感受着大树的期待，试探性地坐了上去，树枝猛地一抬，把他高高抬到了上空，瞬间就离地十米高了。接着高处另一条根树枝又弯下来，示意齐良再坐上来。
　　这简直跟拍电影一样牛逼啊，齐良就这样换着树枝坐电梯，一路到了最顶端。
　　此刻他已经坐在最高的树枝上，周围的风已经接近猛烈。这里距离地面至少已经有百米了，一伸手仿佛可以摘到星辰，一低头万物都在他的脚下。
　　啊——
　　齐良吼了几声，远远的传来回声——啊
　　一声惊响了一群夜宿的鸟。
　　坐在这最高处，很容易生出一种孤寂感。自古以来多少登上高楼的才子独沧然而涕下，只为这天地之悠悠竟没有他一席之地。在这只有风声的寂静中，天地苍苍，人无比渺小。
　　齐良就这样激动着被冷风吹了一阵后，心情平复下来。顺带着开始慢慢地衍生出少许的惆怅。
　　这里没有月亮啊。
　　齐良看着孤单的夜空，轻轻地叹息，蓝黑的夜空空荡荡得提醒自己已经流落到了异世。
　　他娘的好想回家。
　　齐良迷茫地看着这一片漆黑的天地，突然感觉自己如同一个游魂，前尘已远去无所寻，后事已渺然无所踪，一切仿佛如梦，只是不知何时醒来。
　　登高不是一件好事啊。齐良再次叹气，手心一触树干，没想到还有一种更强烈的孤独感向自己袭来，这种孤独感从手心传递过来，进入内心。
　　是在日升日落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原地俯视着这一片土地，承受着所有孤独的等待，这种等待无时无刻不在落空，却每时每刻都透露着稍许期待。
　　齐良只是轻轻触及了一点点，便难受地不行。
　　大树想让他知道，它以前很孤独，它在等待，而现在它等到了。
　　一小撮叶子伸过来，擦掉了齐良不受控制的眼泪。
　　隐隐有光亮起。齐良抬起头。
　　萤火虫般的光芒大片大片亮起，叶片仿佛都镶了钻在灯光下反光。齐良惊讶地环顾一周，自己附近的叶子居然在都发光。
　　齐良看着这一片华丽的光芒，刚刚产生的情绪奇迹般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吃惊和好笑，“我不是女孩子，你不用哄我啊。”
　　一小撮树枝摇了摇，伸到齐良面前，变魔术般地开了一朵洁白的花。齐良眨眨眼，顿时树枝上又开了几朵，讨好地凑上来。
　　真是……齐良感慨万分，他不由轻轻问，“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开心开心开心。
　　齐良感受了半天，树却只告诉他它很开心。齐良挠挠头，这下有点不知所措，他向来吃软不吃硬，还讨厌欠别人人情，但是这次他欠的人情好像有点大，对象是棵树，而且这树还不计回报，这让他怎么办？
　　齐良正想着，突然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
　　齐良苦着脸，经济基础还没解决考虑什么上层建筑。可他实在不知道哪里有吃的，能不能问问大树这个地头蛇？
　　他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你知道哪里有吃的吗？”
　　他面前的树枝抖了抖，枝头的那朵花转眼就长出来一个西瓜大小的果子。洁白无瑕的那么一个，看着就喜人。
　　“给我的？我吃你的果子没事吧。”齐良更加不好意思了。
　　树枝往前递了递，非常豪迈。
　　齐良小心翼翼地摘了果子，果子清香扑鼻。咬了一口，居然还很甜。也许是齐良太饿了，一个人就把整个果子给吃了。一整个果子没有一颗籽，吃下腹以后，他感觉肚中竟然有一股暖流，带着些许的饱胀感，让人非常舒服。
　　吃饱喝足后，大树把齐良给送了下来，落地的瞬间几条树枝组成了摇椅的形状，旁边还缀满了花。
　　“……”
　　齐良不知作何表情，他坐了上去拍了拍大树。
　　树枝得意地在空中扭着，然后像是一条蛇一样蜷到他的手臂上。
　　开心开心开心。
　　齐良心情复杂地坐上摇椅，心想他这究竟是不幸还是幸运呢？
　　不会有人做过这样的椅子了吧。
　　※※※
　　接下来的几天，齐良与树为伴，彻底沦为树虫。渴了喝大树的，饿了吃大树的。万万没想到，日子和前几天比过得居然还有点小滋润。
　　他也慢慢发现了这片森林还有它固有的势力范围，这里的动植物大致有着它自己的分布规律。
　　最里层是属于大树的，在它的地盘它是老大没人敢来挑衅。再往外，就分布着稍微弱一点的植物或者动物，当然这个弱只是相对于大树，对于他来说，那就是一群会移动的生化武器。
　　经过几天的探索，齐良总结，太弱不是他的错，是这个世界太残暴。
　　至于寻找出路，齐良问过大树他该怎么出去，但是大树的回答模糊不清。后来只要齐良一问到这个问题，树枝就会蜷着他的手腕，作出一幅委屈的可怜样。
　　他也曾站在高处眺望过原来他落下的悬崖，然而在悬崖上再也找不到他和沈合同回来时的隧道，回去的路也实在渺茫。
　　更主要的是，他不忍心。大树对他抱有的善意，简直到了“我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给你”的程度。大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越来越鲜明，它就像一个孤单了很久，渴望有人陪伴的孩子，越是相处下来，齐良离开的念头就越是被他压上几分。
　　草木若有情，则与人何异？这个人还时不时卖萌哄人开心，供吃的供喝的。
　　齐良甚至还破罐子破摔地想过，大不了就这样过一辈子，为了大树他也认了。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下起了雨。森林的气氛和往常的不同，有点压抑地非同寻常。
　　整个森林笼罩在迷蒙的灰色中，远处隐隐约约有模糊的惨叫随风声而来，让人非常不舒服。
　　齐良甚至能够感觉到大树的不安，有什么东西能让它感觉到不安？
　　怎么回事？
　　很快，齐良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