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猫事件簿》时墨小西

9、08

　　谈话氛围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得轻松和缓起来，丁以茂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口问道：“有关于林导演的那部《诡魂》，您能详细地和我们说说创作背后的故事吗？”

　　伍梅音死亡当天，林真和王家豪也在会场中，对于死亡现场的那四个血字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听闻丁以茂问起电影的事情，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电影和现实有所影射的关系，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丁警长难道怀疑是我杀了伍梅音吗？”

　　丁以茂没有辩驳，只是从一直放在手边的资料夹里拿出了那盘从单丹办公室里带回来的光碟，将它塞进了笔记本电脑的光驱里：“这是我们从单丹的办公室里找到的。”

　　经过短暂的读碟之后，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像。

　　光碟中的录像似乎是偷拍的，画质并不显得怎么好，一开始便是仪器对接时刺耳的电波声，惹得林真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等了大概有五分钟多，一片漆黑中终于显现出了一些画面，不很清晰，却也足够辨认出那是一间酒店的包厢。

　　画面这个时候开始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像是有人在刻意地调整录像的角度，不多时画面上就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镜头再往上拉了一点，不难认出那就是一个礼拜前死亡的伍梅音。

　　伍梅音先是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直到确认周围没人接近这个包厢时，才放下心来对身边的人说道：“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伍梅音坐的角度恰好挡住了摄像头拍向她身边人的脸，只听那人嗤笑了一声回答道：“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当初这事本来就是你提起来的，你以为如果他真的想要追究起来会放过你么？”

　　被那人的话一激，伍梅音似乎也有些恼火了起来，开始不顾形象地大声嚷嚷道：“杨孟君，别以为你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当初往他王家豪的水杯里放农药的人可是你！”

　　话音刚落，丁以茂感到身边的林真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拳头攥得死紧，双眸仍然死死地盯着屏幕。

　　“第一个人因嫉妒向魔鬼献出了脑袋，懦弱的人则因害怕而交出了声音，虚伪的人被魔鬼厌弃而停止呼吸。”杨孟君不疾不徐地念着这句话，“伍大小姐当初为了威胁那两个人编出来的鬼故事，竟然能让你心心念念的阿豪走上演艺事业的巅峰，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呢？”

　　“你……”伍梅音似乎是被气得无话可说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哦，对了，忘了你还有个青梅竹马的文哥哥，”从摄像头的角度看去，杨孟君脸上的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恐怖，“可是文哥哥和王家豪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文久离开你这是件无所谓的事，但王家豪这个人，得不到你就要毁了他。对吗，我的好朋友？”

　　“咣当”一声，伍梅音手中的玻璃杯被她自己砸到了地上，千金大小姐仪态尽失地吼道：“杨孟君，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信手拿起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杨孟君仍然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伍梅音把桌子上的玻璃制品统统砸到了地上：“帮，怎么能不帮。”

　　“你把十五万打我卡上，其他的事情我来摆平。”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雪花图案，然后屏幕一黑，整段视频算是结束了。

　　丁以茂将从光驱里取出来的光碟放在手上掂了掂，这才扭头望着表情已经变得相当难看的林真：“今年四月份的时候，王家豪突然宣布暂时息影半年专心公益，真实原因是因为他不慎喝了掺入农药的水烧伤了食道吧？这一点警方已经向相关医院证实了。”

　　林真点了点头，抬头满是疼惜地看着塞着耳麦听音乐，对这番交谈浑然不觉的王家豪：“娱乐圈这趟浑水我都不舍得让他淌，这么多年千方百计护他周全，没想到就喝个水也能受伤。伍梅音喜欢阿豪这件事我高中就知道了，就为了嫉妒做出这种事情，女人真他妈可怕。”

　　这时，林真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摁下开锁键扫视了一眼简讯，马上直起身来，神情严肃地对丁以茂说道：“不好意思，临时出了点事故，我现在必须赶回公司去处理一下。丁警长如果想要了解什么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

　　王家豪也站了起来，对丁以茂和叶琛微笑了一下，拍拍叶琛的肩膀道：“失陪了。”说罢快走几步追上了林真，两人乘着茶吧外的保姆车扬长而去。

　　没过几分钟，丁以茂的手机也震动起来，接通后潘岱宇焦急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头儿，两宗凶杀案现场的那几个字和林真电影之间的关系被网友挖出来了。”

　　难怪林真跑得那么急，估计是和经纪公司讨论说辞去了。丁以茂低咒了一声，随手把笔记本电脑掉了个头对着自己，打开了T市论坛的娱乐八卦版。

　　果不其然，一个题为“我发现了两起凶杀案的惊天大秘密！！！”的帖子出现在了娱乐版块的首页，不断飙升的点击率和回帖数量昭示着这一八卦消息传播速度之快与范围之广。

　　单击鼠标之后，网页很快跳转到了帖子的正文部分。楼主是一个ID为“就不告诉你”的新注册帐号，显示的注册时间就是今天，而发帖量也只有1，显然是专门为了爆这个猛料注册的马甲账号。

　　楼主首先用一段极尽夸张的描述表达了自己作为林真的骨灰级影迷对林真的敬仰之情，“林真导演的每一部作品我都看了不下十遍，几乎可以把里面的台词给倒着背出来了”这句话甚至被他用粗体给着重标了出来。接着笔锋一转，他在帖子里写道“最近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了几家媒体官博对大食集团千金死亡案件的报道，据说警方在犯罪现场发现了墙上写着‘你是我的’四个字，我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了《诡魂》里对所有死者不断重复‘你是我的’那个魔鬼。”

　　“当然，当时我觉得也只是我自己想太多了。结果没过几天，CBD三楼的普仲集团也发现了一具尸体。封楼的时候我姐夫刚好在楼下的公司和对方的主管谈生意，我听他说似乎现场也出现了那个四字血书。”

　　“媒体报道里，伍梅音的头部受到了重创，单丹惨遭割喉。这难道还是意外吗？你们相信魔鬼的存在吗？第一个人因嫉妒向魔鬼献出了脑袋，懦弱的人则因害怕而交出了声音，虚伪的人被魔鬼厌弃而停止呼吸”。魔鬼对她们说‘你们都是我的’。林导演的剧杀了人，而我的人生偶像林导演会是那个凶手吗？”楼主在帖子的最后写了这么一段意味深长的话。

　　丁以茂又滚动鼠标看了看回帖，网友们有恐慌的，也有兴奋的，更有甚者把《诡魂》整部电影的高清版链接直接贴在了回帖里，邀请看帖的论坛会员一起来欣赏这部被凶手致敬的影片。

　　在接下来的回帖中，号召众人抵制容易被不法分子模仿犯罪的电影作品的呼声越来越高，而在《诡魂》中出演魔鬼一角的王家豪也受到了不少网民的攻击，王家豪的anti粉闻风而来，幸灾乐祸地在帖子里冷嘲热讽，和王家豪的粉丝们在帖子里吵得不可开交，整个帖子的楼算是彻底歪了。

　　只是不管帖子的楼歪到哪里去，林真和王家豪的形象都是受到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丁以茂坐在沙发上，耳边的音乐不知何时早已换成了当红嫩模娃娃音演绎的歌曲：“你看不见我找不到我，但是你的什么都是我的……”

　　有来电的提示铃声响了起来，丁以茂滑开手机的锁屏，蔡懿吐着舌头卖萌的自拍照映入眼帘。

　　叶琛就坐在丁以茂的身边，在丁以茂开锁的时候视线恰好扫到了他的屏幕，看到屏幕上完全和干练女警官形象相去甚远的小女生嘟嘴照笑了两声，惹得丁以茂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头儿，我刚才在路上看到杨孟君了，她手上拎着一个巨型的提款箱，当时正边走边打着电话。”

　　挂断电话，丁以茂立刻联想到了在论坛上愈演愈烈的话题帖，而杨孟君会是这个话题帖的最终受益人吗？他拧着眉毛思索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又将视线转向了仍然在饶有兴味地看着帖子的叶琛：“叶教授，你觉得发这个帖子对杨孟君来说，是不是恰好就帮她摆平了林真要来寻仇的烦恼呢？”

　　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拉回到丁以茂身上，叶琛伸手敲了敲丁以茂的背包提醒道：“林真想要追究杨孟君什么责任，是在看完光碟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光碟是叶琛从单丹办公室的书橱里意外发现的。而如果林真和王家豪拒绝丁以茂的谈话，两人根本没有机会看到这个光碟的具体内容。

　　丁以茂苦笑：“也对，自从上次找她谈过之后，她肯定知道有警方的人在她附近，怎么敢轻举妄动。”

　　叶琛掸了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把自己跟前的咖啡推到了丁以茂手侧：“可是总有些自作聪明的人喜欢铤而走险。”丁以茂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伸手想去握马克杯的柄，却被滚烫的杯沿给烫个正着，立刻缩回了手。

　　“而冒险的尺度就像喝咖啡，”叶琛又转手递了张湿巾到丁以茂手上，“只有递咖啡的人才知道，这杯咖啡到底是滚烫的，还是温度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