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常一生

3、第3章

　　第二天一早，两人用过早餐后，沈念白直接开车将唐也送到了研究所。八点一刻，办公室其他人还没到,唐也将办公室的三扇窗户全部打开,然后从玻璃罐里取了一把草药,例行给自己泡了一杯凉菜。目光一转，她突然想起，已有一个星期没给电脑旁边那盆绿萝浇水了，看着翠绿的叶片,唐也心想,花店老板还算厚道,没有骗人,这种植物确实很好养活。等她给绿萝浇了水,从洗水间回到办公室,看到冯中惠已经坐在自己的办公桌边了。
　　“早啊，小唐。”冯中惠给她打了声招呼。
　　“你也是啊，冯姐，送完小孩上学了？”唐也笑了笑,“冯姐,你今天很不一样啊。”
　　“嗨,上个周末无意中买的。”
　　“我就说怎么刚才在走廊上就觉得办公室里透出来的光跟以前不一样,原来是你连衣裙的功劳,蓬荜生辉,绝对蓬荜生辉。”唐也笑嘻嘻地说道。
　　“我都奔五十的人了，你还来打趣我！” 冯中惠话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却是货真价实的高兴。
　　“真的，你穿杏黄色的衣服很好看。”唐也微微一顿，“那个词怎么说的？嗯，韵味。”
　　冯中惠嘴边的笑意已经蔓延到了眼角，她扫了一眼门外，突然压低声音：“你听说没有,老仝这次的事可能黄了,听说科技研发中心的总设计师是要从外面空降过来。”
　　冯中惠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唐也的一早以来的美好心情受了影响,像是一块完整的丝绸上被剪开了一条小小裂隙,“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袁斌昨天开会,说是上面差不多已经定了,估计过几天就会公示。”
　　“哦……高层的意思,我们下面的人总是很难领会。”唐也说完这句话,显得很平静,却不想将话题深入下去,“无论谁当总师都不会让我不干活白拿工资，一热蠢一周啊，我这几天效率有点低，要赶进度了。”
　　X市的市政设计院设置有包括机电设备研究所、建筑结构研究所、燃气动力研究所、自动化设计研究所、工程部、质量检测中心等在内的多个业务部门。唐也当时被分在了机电设备研究所下属的机械室，科室主任就是老仝，仝程。四年前，唐也进入设计院时，仝程刚过不惑之年，是机电设备研究所的红人，能力强、人脉也不错，在很多人看来，他是下届机电设备研究所主任的有力候选人。在唐也工作一年半的时候，设计院准备新成立一个部门：计划从每个研究所抽调几名不同专业的人，组成一个综合型的研发中心，主攻一些大的投标项目以及有一定难度的项目，由总设计师管理。说通俗一点，就是将各个所的业务综合起来，功能上等同于一个缩小版的设计院。管理层的初衷是好的，但执行起来是有难度的。多数人都认为这个研发中心会成为一个鸡肋，而且大家并不愿意离开一个自己已经熟悉的岗位，所以，设计院内部征集员工意见时，只有极少数人自愿调到所谓的科技研发中心,这极少数人中就包括仝程。有一天，仝程找到唐也谈话，上来就直接问：“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到研发中心？”
　　这是唐也一生中第一次直面考验的时刻，在这之前，唐也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在她看来，论资历、论能力、论人脉，去研发中心的差事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工作不到两年的新手。所以，面对仝程的问话，她直接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对面的人是什么想法，斟酌了好几秒，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我觉得我经验还不够，应该还不能胜任研发中心的工作，但是如果领导们安排我去，我也是很愿意的。”说完这句话的结果就是，唐也“如愿”了。当天晚上和季维吃饭的时候，唐也很郁闷，总觉得有一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为鱼肉，仍人宰割”的感觉，她问季维：“为什么我们主任就偏要找我谈话呢，我一个新人，找我去不是瞎闹吗？”
　　“因为你看上去比较傻。”季维笑咪咪地回答。
　　唐也本来就烦躁，季维这样一说，她真生气了，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搁，离开餐桌，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后再也不跟季维说一句话。
　　季维跟着来到客厅，坐在唐也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肩，“哎哟，我的小妞妞，我是开玩笑的。”
　　唐也用力扭动，想要从季维怀里挣脱出来，季维紧紧抱住，几番下来，唐也只有随他，只是声音冷冷的，“我不想和你说话。”
　　季维不管不顾，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找你谈话是因为我的小妞妞是清纯可人小美人，你想啊，你们那个研发中心不能全是男的，也需要科研中心之花。”
　　“季维你可不可以说两句人话。”
　　“好吧，研发中心可能是想找只母恐龙去镇宅。”
　　“……”
　　“……”
　　“咋哭了呢，我错了，我错了，不哭了哈。”
　　“关你什么事！我偏要哭……我觉得我以后肯定是被你气死的，你个王八蛋！”唐也越想越气，直接抓过季维的手，将一把鼻涕狠狠拧在他的袖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