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乱世浮生》蓝辰晰

15、从前过往

　　想了许久，莫离还是决定去大清泉宫一趟，既然是因为自己而起，便让她去化解。

　　她不想师傅为了她为难，她怎忍心陷他于两难的境地。

　　莫离毫无目的的走着，大清泉宫在哪她都不知道，要想寻找可真是有些难度。

　　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大街上敲锣打鼓的一阵乱响，有人大叫：“来看呀！施虐十里万恶的妖怪终于抓到了。”

　　莫离连忙拽住一个人问到：“敢问是何妖怪？”

　　那人说道：“那可是个大妖怪，半年内吃了县里不下百人，弄得人心惶惶，现在可算是抓到了，我赶着去看热闹，不说了。”

　　莫离有些奇怪，若真是那么厉害的妖怪，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凡人捉住。等到莫离走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已经把妖怪团团围住了，只听见其中有一人慷慨激昂的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可多亏了咱们县太爷英明神武，召集各路英雄豪杰，苦战一个月，终于把山上吃人的妖怪给逮住！如今请了捉妖师将此妖孽封印在这牢笼中，不日便送上京。大伙要看要砸，可得趁早！”

　　此话一出，群情激昂。妖怪在此作祟，无数的百姓惨遭毒害性命堪忧，人人都恨之入骨。一听说抓住了妖怪，哪管真假，早有人从上捡起石头往妖怪身上砸。

　　莫离悄悄飞上房顶看热闹，只见那是一个巨大的牢笼，牢笼里有一个瘦弱的身影，无数的石头往他身上砸，有些地方已经见红。

　　那妖怪抬起头，狠狠的说道：“你们这些愚昧的凡人，你们的命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用，我要的是有道行修炼的。抓不到真的妖怪就拿我充数，凡人就是这么愚蠢自私。”

　　众人一听，心里更是愤怒，下手也更是重。

　　那妖怪仰天长笑，满身的放荡不羁。

　　那人一脸的邪魅与丑陋，那是良奴，竟是那个半妖。

　　莫离吃了一惊，他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难不成崆峒山一战真的伤他这么多。

　　良奴虽说是半妖，可身为人的骨气还是有的，若真是他杀的人，他没有可能不承认，想必凶手真的是另有其人。

　　刚才慷慨激昂说着人立即反驳：“你这妖怪，杀了人还要狡辩，那你说半夜三更你上青翠山干嘛？还不是做贼心虚，想逃脱处罚。”

　　良奴淡淡开口：“狡辩我不屑，我只是不想被人冤枉而已。”

　　不想被冤枉而已，就这么几个字让莫离有些触动。

　　“妖怪休得狡辩，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突然狂风骤起，众人皆迷蒙的睁不开眼。

　　待风停止，睁开眼时，那妖怪已经不见了。

　　众人大惊失色，只听见有人喊：“定是那妖怪的同伙来了，大家快逃呀。”

　　人群四处乱窜，不出片刻已没了踪影。

　　莫离看着良奴，有些吃惊，他的身上满是衰败的味道，那是接近于腐朽的感觉。

　　想来是他体内饲养的妖怪已经不再满足于他供给的一切，慢慢的反噬了。

　　良奴看见莫离心中一惊，随即笑道：“竟是你。”说完竟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破旧的寺庙，屋外下着倾盆的大雨，雨水疯狂的拍打着大地，传来轰轰的响声。

　　良奴悠悠的转醒，便看见了坐在火堆旁的莫离，竟是他救了他吗？

　　天生的警惕让良奴做出防卫的姿态，他看着莫离眼眸渐渐加深，里面有着危险的色彩：“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莫离面无表情的看着良奴，听着他的话微微皱了眉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救他，他明明是个妖孽。

　　可是，那一瞬，她觉得一个人付出如此的代价成为妖，必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我并没有救你，待雨停了我们便各走各的路。”莫离随意的挑了挑火堆，使其烧的更旺。

　　良奴皱眉，只觉得看不透眼前的人。

　　“救你只因我高兴。”也许人生来便是有如此多的猜忌。

　　良奴轻笑，第一次见到如此随心所欲的人，她的性情不该是那些禁锢的仙，而应是洒脱的妖魔。

　　夜色渐深，雨也越下越大，莫离也觉得有些疲倦，慢慢的有了一点睡意。

　　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出现了无数的妖怪将屋子团团围住，为首的就是妖王最得力的手下万千韧。

　　万千韧走了进来说道：“没想到竟是白渊上神的弟子，真是失敬失敬。”

　　莫离看着万千韧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只觉得反胃：“有事？”

　　万千韧说道：“我只是要你身后的那个人。”

　　“不可能。”莫离冷冷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良奴只觉得有些幻听。

　　万千韧大笑起来：“你是在开玩笑吗？这个人知道了太多，而不会泄密的方法只有让他消失，这是妖王的命令，你若挡了我，那便连你的命也一起收了。”

　　莫离皱了皱眉说道：“我保证他不会泄露你们的秘密，以后他来去自由与你们再无瓜葛。”

　　万千韧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你是势必要为了这个半妖与我们作对？这可有失你上神弟子的身份？还是你想仙妖两界大战？”万千韧的声音里都是威胁与压迫。”

　　偏偏莫离不吃这套：“废话少说。”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万千韧一挥手，就有好几只妖怪冲了过来。

　　莫离抽出碧水，迎面而上，回身几下妖怪便灰飞烟灭。

　　万千韧冷笑，他以为良奴已是强弩之末，肯定无法对抗他们的追踪，便随意带了小妖出门，结果却碰上了莫离，当真晦气，看来还是需要自己亲自出手啊。

　　万千韧手持巨斧，直直冲上前去。

　　莫离手持碧水抵挡。

　　万千韧的修为不低，打法甚是诡异，莫离与其缠斗也没取得半点好。

　　两人缠斗的甚是焦灼，一时间也是分不出胜负。随着时间的推移，莫离越发的急躁，如此纠缠下去，何时才能脱身？

　　对于这万千韧，莫离真心厌恶到了极点，这人实在不识好歹，竟是决心要置他们于死地。想到这里，莫离心中一股无名火腾的窜起，眼神也变得越发凌厉，她将真气灌于剑中，气势四处波及，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要被她震慑。

　　随后，出剑！

　　碧水之上，真气四溢。随后用力一挥，无数剑气如排山倒海一般朝着万千韧横扫而去。

　　眼见浩浩荡荡的剑气仿佛泄洪一般向自己面门袭来，万千韧也是大惊，当下哪顾得其他，眼见重重一击袭来，右手一拎，巨斧在那剑到达的瞬间挡在自己身前，堪堪抵挡住了这气势磅的一击，却也被逼的后退数步。

　　趁着这会功夫，莫离带着良奴，急急退去。

　　莫离喘了口气：“他们为什么非杀你不可。”

　　良奴笑道：“没了利器的爪牙，对于他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莫离了然的点头，妖界众人都非善类。

　　莫离看着良奴一脸的寂寥：“我看你原来是个人，为什么想要变成妖。”

　　良奴苦笑，疲惫的闭上眼，仿佛坠入无望之境：“人类是如此软弱而脆弱的存在，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的愚蠢的存在！！”

　　皎月清泠的光芒倾泻下来，深邃的夜空宛若深谷中一弯幽静的深潭，平静得仿佛静止在永恒的岁月里，那般的沉重与深切。

　　无数次午夜梦回，犹记得依稀是在梦中，那些身着红色戎装的影子统统成了她。

　　记忆,清晰而深刻的显现，沉思中慢慢都是苦涩，回忆里的支离破碎，往事洒满一地。

　　他不爱她，他以为他一辈子也不会爱上她。

　　那时的他还不叫良奴，他有一个温文尔雅的名字，李钰。

　　李家是有名的书香门邸，百年传承，李家家主李兴是堂堂大学士，他是家中独子，自小便博览百家书籍。

　　那一年，他九岁，随父亲前往将军府做客。

　　沈家豪门大户，府内亭台楼阁众多，不过是一时的走神他便迷了路。

　　远处传来嬉闹的声响，他寻着声音走过去，便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在练双刀，她的圆脸粉嘟嘟的，一双眼大而灵动，笑起来眼睛一眯，就像月牙儿一样。

　　那便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她虽满脸稚气，但舞起刀法来已经颇有几分架势，转身间如飞舞的红蝶一般，只看得人眼花缭乱。

　　或许是旋转的太快，脚步不稳，她不小心摔倒在地，疼得呲牙咧嘴。

　　他连忙走过去，伸出手想拉她起来：“你没事吧？”

　　她抬起头，稚气的脸上有一丝疑惑：“你是谁？”

　　李钰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拉起她，查看了一下，看来是扭伤了脚。

　　他帮她消毒伤口，她呆呆的看着他弯下腰去，细心的擦洗着伤口，空气里满是阳光的温暖，那一瞬，她忘记了疼痛。

　　而后李钰唤来仆人。

　　“我叫依依。”那时候她满脸笑意，璀璨如三月的朝晖。

　　他想：“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当真是好名字。”

　　后来他才知道她便是沈家独女。

　　沈家世代为将，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到了这一代时却人丁稀少，沈雄膝下只得一女。

　　沈家就这么一个独苗，难免娇宠一些，又是武将世家，沈依依便从小被当做男儿教养，就连城中最有名的恶霸也被她修理过，看到她便瑟瑟发抖。

　　那时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张牙舞爪的，却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安静下来。

　　他知道她喜欢他。

　　一切朝青梅竹马的走向走去，直到李钰遇见樱素，一切开始走进宿命的轮回。

　　那是九月的一个午后，迷蝶楼里的花儿开得稀稀疏疏，天高云淡偶尔有些风儿越过。一个人儿站立在花丛中，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黑白分明当真是一美人。

　　可是樱素只是卑微的艺妓，哪里配得上李家大少爷。

　　谁知李钰仿佛中了邪，不管不顾家人的反对硬要和樱素在一起，甚至搬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