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乱世浮生》蓝辰晰

14、明了因果

　　等白渊回到白羽峰，天色已渐深。

　　走进无情殿莫离早已安睡浑然不知。

　　白渊叹气，这世间劳他费心的事太少，也就这么个小弟子老是需他费神，就连岚染当初也不要他做到如此。

　　金色的日光照耀着大地，天空的白云也晕染上了炫目的华彩。视线的尽头，有一人独立，光影的炫目下，分外让人觉得惊艳。

　　莫离一早前去请安，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场景。

　　“师傅，可是出了什么事？”莫离看着白渊苍白的脸，眉宇间的一丝忧愁，心里觉得很是奇怪。
　　白渊看着莫离，欲言又止，这般的事又如何能够让莫离知道。以莫离的心思，她定是会以一己之力保全大局，可是他又如何舍得亲手推她到那死局之中。

　　莫离隐隐的觉得不安，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事情很大，而且貌似这事与自己有关。

　　“师傅，是不是莫离犯了什么事？”

　　白渊看着面色焦急的莫离，只觉得更是烦躁：“没事，你出去吧，为师要闭关休息了。”说着便背过身去，再不出一言。

　　莫离见此，也没有什么方法，只有先走出门去。

　　四月的天气，桃花开得很是茂盛，漫山遍野，灼灼桃夭，满是芳华。

　　莫离坐在桃树下，望着远方的山水发呆。

　　她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可是师傅却不愿告诉她。

　　莫离觉得有些心酸，她也只是想为师傅分忧解难，她不想看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

　　她呆在师傅身边这么久，师傅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什么事他解决不了的。

　　而如今，那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喂。”有只手从莫离眼前划过，莫离吓了一大跳，一看竟是岚染。

　　“你吓死我了。”莫离转了个方向，继续发呆。

　　岚染一愣，今天的莫离有些奇怪啊。

　　岚染绕到莫离前面，将手中一束娇艳欲滴的桃花塞到莫离的怀中：“怎么了吗？可出了什么事。”

　　莫离无奈的摇摇头：“没事。”

　　岚染笑道：“若是没事，你做这副苦瓜脸来是何样子？快说吧。”

　　莫离叹了口气：“我真的没事。有事的是师傅，可是他却不肯告诉我，师兄你可知师傅怎么了？”

　　“师傅？”岚染觉得很是奇怪，隐隐的又有些好笑：“师傅能出什么事？”

　　莫离看着岚染一脸想笑的样子就知道他压根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你若不信便别来问我！”

　　岚染看着莫离沉下来的脸，便知不妙：“好啦，我听就是，你说吧。”

　　莫离想了想，才慢慢开口：“岚染，你跟着师傅多久了？”

　　岚染一愣：“你问这个干嘛？”

　　“你说就是了？”莫离有些不耐烦。

　　岚染想了想说道：“我跟着师傅少说也有两千年了吧。”

　　莫离吃了一惊：“你竟然有两千多岁了。”虽说有些得仙身早的，容貌身形便没什么变化，可是却也吗没想到岚染竟有了这个岁数。想来他修炼千年，自身修为和术法应是大大在她之上了。

　　岚染看着莫离惊讶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我看起来很年轻嘛。”

　　莫离一瞬也想明白了，得了仙身容貌身形本就不再改变，像师傅几万岁看起来还不是那般年轻，至于仙力修为嘛也不可以年岁来度量。

　　“师兄，你跟了师傅这么久可曾见过师傅皱眉烦恼？”

　　岚染想了想，摇头道：“师傅已是上神，这世间又有什么事可以让其烦恼。就算有，以师傅的性格又怎会外露。”

　　莫离点头称是，心中却更是忧愁：“你可知道，今日我去向师傅请安，却偏生看到了如此一幕。”

　　岚染有些惊讶：“当真，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莫离微微皱着眉：“我倒真是希望看错了，可我分明已经看清？”

　　岚染想了想也想不出双眸头绪，看着莫离闷闷不乐的样子也只有宽慰道：“不要担心啦，师傅不告诉你自有师傅的原因，你这般苦恼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勤加练习师傅教导的术法，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好帮师傅，不至于拖了后腿啊。”

　　莫离听此，也觉得有到底，自己这般担心也不是办法，反正不论什么事总有解决的办法。

　　“让师兄笑话了。”

　　远处有人御剑而来，慢慢走近竟是玉玲珑。

　　岚染心中咯嗒一下，不会又是来找莫离什么麻烦的吧。

　　岚染连忙起身，挡在莫离面前：“玲珑师妹这般着急前来所谓何事？”

　　玉玲珑仿佛没看见岚染一般，只是直定定的看着莫离，那眼神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出无数个洞来。
　　莫离在这么压迫的眼神下哪里还能安稳坐着，连忙站起身：“师妹找我有事？”

　　玉玲珑冷笑：“莫离师兄，你可藏的真好。呵，不对，应该称呼你师姐才对。”

　　莫离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连忙抓住玉玲珑的手，厉声道：“你说什么。”

　　玉玲珑恨恨的甩开她的手：“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你如何得知？！”莫离无比压迫的姿态。

　　玉玲珑笑道：“怎么？敢做，还怕别人说。”

　　莫离的怒气瞬间燃起：“我只问你一句，从何得知。”回身看了一下岚染，眼里满是疑问。

　　岚染摇头，严肃的说道：“我什么也没说。”

　　玉玲珑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都是悲愤之色：“原来岚染师兄早就知道，你们一起串通耍着我玩对不对！！”

　　岚染说道：“师妹误会了，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此事，并没有想戏弄你的意思，你快说你从何得知？”

　　玉玲珑笑着说道，那表情却甚是骇人：“呵，魔族君主君彦要迎娶白渊上神的小弟子莫离为妻，五海八荒可都是传遍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说完玉玲珑再也待不下去，连忙气愤离开。

　　岚染只觉得惊骇异常，何时莫离竟和魔族扯上关系：“莫离，你如何会招惹上魔君？”

　　莫离摇头苦笑：“我也不知，我和他不过也就一面之缘。”

　　应该说她只是不小心撞到他杀人，而他心情好碰巧没有杀她灭口罢了。

　　那时她跟白渊因为朝妍的事争吵出走。

　　那日她在树林里过夜，突然听到树林的深处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说不出的诡异，听在耳中犹如魔咒。

　　莫离心中一惊，已经有了思量，慢慢的靠近，只见前方有两个人影。

　　两人相拥而立，一人的脸埋在另一人的脖颈中，恍惚间竟像是亲吻的姿态，让人奇怪的是两人分明皆是男子。

　　片刻后两人却都凭空消失不见了，莫离心中奇怪，连忙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莫离一回身便看到一华丽俊美的男子抱着一个人站在树上，一瞬间，树枝竟开出红色妖娆的花朵，层层叠叠一直蔓延开来，这场景着实恐怖。

　　那男子红袍，黑发，白皙的脸，幽深的眼眸，露齿一笑，焕发着妖艳幽魅的华彩。

　　莫离仿佛被蛊惑一般，一直看着男子，理智告诉她危险，可却不受控制的挪不开眼。

　　男子笑得邪魅，手上一松，旁边靠着他的男子瞬间从树上落下。

　　莫离看见那落下的男子闭着眼，微笑着，仿佛沉醉在绝美的梦境之中，只有脖颈上有两个齿痕，想来是被吸干精血而死。

　　等莫离回身，站在树上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莫离感觉不妙，那想必是吸□□血的妖吧。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双苍白的手卡住莫离的喉咙，有灼热的气息喷向她的脖颈，隐隐闻到了血腥之气，那妖孽竟是想也吸了她的精血。

　　莫离心里慌乱极了，想挣扎却使不出一点力气，那妖孽的身上有着浓重的香氛之气，闻多了四肢也有些发软。

　　“好久不见。”身后传来男子清脆的声音，隐隐含着一丝笑意。

　　就是现在。

　　心念一动，碧水已经出鞘，堪堪划过男子锁住莫离喉咙的手。

　　鲜血涌出，男子疼的手一松，莫离瘫倒在地，大口的呼吸咳嗽着，那窒息的感觉真当让人难受。
　　莫离持剑看着对面的红衣男子，眼里都是警惕的神色，他刚才说好久不见，可是她分明没有见过他。

　　而且此人能轻易制住她，绝非等闲之辈，看来这人道行不低。

　　男子的手上还在滴血，他却浑不在意地偏了偏头，目光静静停留在莫离漂亮的眉眼上：“你不记得我了？”

　　莫离看着对面俊朗的男子，说出的话却很是无情：“你是妖？”

　　男子勾着嘴讥笑：“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莫离的脸上毫无表情，说出的话语也那样冰冷：“不管你是不是妖，单凭你刚才残杀的那人，我便要取了你的性命。”

　　那男子仰天大笑：“取我性命的人至今还未出世，就凭你？未免太小看了我。”

　　莫离提着碧水，捏了个剑诀便冲上前去。

　　那男子身形一动。便躲了开来，莫离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男子的动作，便被夺走了手中的碧水。

　　没想到这妖孽的道行竟如此高强，那一瞬莫离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那男子看着手中隐隐发着红光的碧水剑，叹息：“真是一把好剑。”

　　莫离心中一急：“快把碧水还我。”

　　那男子嗤笑：“看你那样子，这剑对你很重要吧。”说完便把剑扔向莫离。

　　莫离接住剑再抬头时已不见那人的踪影，只听见回声：“记住我叫君彦，我们还会见面的。”

　　努力的在脑海里思索关于这人的印象想找到一点线索，却毫无头绪。

　　“不如我们先找师傅商量一下对策。”岚染提议道。

　　莫离无法，只有点头。

　　看着莫离一脸的苦闷，岚染觉得有些心疼，再想到眼下这番危机，若是莫离真去了魔界，还不知会被魔君怎样折磨，传闻魔君君彦嗜血狂虐，死在他手下的妖魔仙人不计其数。

　　岚染看着莫离的脸，突然握住她的手，紧紧攥着，掌心炽热，那种热度竟令她悚然一惊。

　　“师兄陪你去见师傅。”

　　莫离又是一惊，猛然抬首，刚好对上岚染漆黑狭长的双目，那里面有着深邃的光芒，她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是她不想去明白。

　　莫离不好意思的慢慢抽回手：“师兄不用了，我一个人也可以。”

　　岚染看着莫离的眼眸，唇角一弯，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我是你的师兄啊，有什么事一起面对，你不要怕？”

　　莫离猛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屏着呼吸。她垂下头，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却只说了一句：“师兄……谢谢你。”

　　岚染微凉的手指拂过莫离的耳畔，顺势滑下来，要触碰到她的脸颊。莫离本能地一缩，背过身故作自然地说道：“师兄我们走吧！”

　　莫离心慌的不得了，根本不敢去看岚染脸上的表情，连忙慌忙逃开去。

　　岚染收回还在半空中的手，慢慢的握紧，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觉得五味杂陈。

　　摇摇头，甩掉脑海中不适的想法，岚染连忙走出门追了上去：“莫离，你等等我。”

　　两人来到无情殿门外，殿门紧闭，殿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的可怕。

　　莫离轻叩殿门：“师傅，你在里面吗？弟子有事找你。”

　　门内没有回应。

　　岚染上前，更用力的叩着门：“师傅你在吗？弟子求见。”
　　许久不见有人回应，就在岚染与莫离要放弃的时候，门开了。

　　两人连忙走进殿内，只见白渊低着头坐在上座，看起来很是萧条，不过一日，白渊却仿佛元气大伤，看起来很是疲惫。

　　岚染连忙拉着莫离跪在下侧：“师傅，我要娶莫离，求您成全。”声音铿锵有力，不带一丝迟疑。

　　莫离心中一惊，就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无奈岚染使了十足的力道，一时之间她竟是无法挣脱。
　　白渊一听便知道两人已经知道了那事。

　　白渊看着眼前的两人，男的俊俏清秀，女的清丽佳人，竟是这般该死的般配。
　　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无比的憋闷，这种感觉他已经几千万年没有体会到过，一时竟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师兄你在开什么玩笑。”莫离看着眼前毫无表情的白渊只暗叫了一声不好。

　　岚染看着莫离，眼里含着丝丝笑意：“我从来不开玩笑，莫离，你不要说我的心意你从未知晓。”

　　莫离心中一窒，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是的，他的心意她早就知晓。

　　只是想着不捅破便好，想着他是她的师兄，就这么下去便是了。

　　如今这般明目张胆的说出，这般直视的眼光，她竟没有办法回绝。

　　“好了，若你是为了魔族之事，大可不必如此，天界还未软弱到拿一人去交换那短暂的和平。便是天界愿意，为师的弟子，岂可任人欺凌。”白渊阴沉着一张脸说道。

　　岚染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渊打断：“你不必再说，此事为师自有分寸，你们退下吧。”

　　莫离见此扯扯岚染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什么，以免惹白渊生气。

　　岚染无法，只有不情不愿的说道：“弟子告退。”

　　等到莫离和岚染走出门去，白渊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的澎湃翻腾，他端起茶杯，拼命压抑住自己的颤抖。茶水没喂到嘴边，杯子便被他一掌捏成粉碎。

　　几千年了，他也没有动过如此肝火，白渊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气愤。

　　说要以她为交换时，他没有这么气愤。

　　说他包庇弟子，欺瞒天下时，他没有这么气愤。

　　可是在看到岚染拉着莫离跪在他下首的时候，他的怒气便再无法克制。

　　自己到底是为何那般。

　　他的头一阵阵突突的跳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纠缠在脑袋里一片迷糊。
　　他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