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向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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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向尘。
秦长乐在酒庄勾留的时日已经够长了。江湖中人都知道，如意刀秦长乐，他喝的是最好的酒，相交的是最绝色的女人。然而，能够让他是风，没有人能够囚禁风。
仿佛是生来浪荡的性子。水秀江南的秦淮艳景留不住他，塞北大漠的漫天黄沙也留不住他。唯有向来神秘低调的酒庄的那片竹林，能够让他停下匆匆的脚步，然而，秦长乐却还是有要踏上别路的那一天。
喝过了林七的竹叶青，就意味着秦长乐又将涉足江湖。
沈游侯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被遗弃在青霄道观门口，被道观里的道士们养大，之后虽然有一些俗家朋友，但是却也不常下山。然而许或是内心澄澈，七窍玲珑，他对人情世故的把握并不比年少就游荡江湖的秦长乐差。
他第一次去酒庄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林七对他的不喜。那种不喜并不针对他，而是针对每一个未经他允许就随意涉足他和秦长乐的生活的人。他对这种不喜并没有太多的感受，却自动自发的减少了出现在林七面前的人。
毕竟，虽然秦长乐是他的朋友，但是他却没有必要为了朋友之一而给自己惹上一个大麻烦。
——江湖上至今没有流传出来明确的得罪酒庄的人的下场，这种“不流传”却比人尽皆知更为恐怖。那代表着酒庄有能力可以使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无论之前那个人是辉煌还是声名不显。
为了不遇见林七，沈游侯特地和秦长乐约好在酒庄山下的城镇相见。那座临近酒庄的城镇是沈游侯的心头所爱。那里在酒庄成立之前，就以酿酒闻名。沈游侯是好酒之人，来到那座城镇，他闭上眼睛只靠嗅觉，就能找到最纯美的酒。
秦长乐找到沈游侯的时候，他正醉倒在他相熟的酒家。那是一家临街的铺子，如今不是新酒出坛的时节，没有往来的商贾，而镇中几乎是家家户户都会自酿醇酒，所以酒铺中的人并不多。
那家铺子的主人是一对小夫妇，而那家的酒的味道秦长乐也尝过。酒或许有优劣之分，但是味道却并没有贵贱之别。这家酒用的原料赶不上林七的考究，但是酿酒的手法自成一派，也很有一些乡野闲趣。
而沈游侯最爱的，就是那一分闲趣。
沈游侯已经是青霄道观的掌门，但是有些时候，他放、荡不羁的让秦长乐都有一些害怕。譬如此刻秦长乐看到的景象。
沈游侯的一身道袍还算是整洁，衣带也整整齐齐的系在一起，然而长发散落，让他整个人都看起年轻了不少。披头赤脚也就罢了，最让秦长乐觉得不忍直视的是，他如今正醉倒在老板娘柔软的膝头。那家小酒肆没有桌椅，而是在地上铺上了竹席和矮几，平日客人或可坐或可半卧，都很适宜。
沈游侯就那么仰卧在十八。九岁的老板娘膝头，长发蜿蜒一地，而赤裸的脚腕柔白细腻，上面还用红丝系着两个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声响。十八、九岁的少妇也是仅着锦袜，却仿佛比沈游侯逊色了三分。
秦长乐见过这样的景象许多次，每一次见却都还是不能适应。摇头轻叹的走进了酒肆，秦长乐倚在柜台前对舀酒的老板努了努嘴，示意他看那边不太像话的场景。
“喂，阿进你也不管管，那个贼老道分明就是调戏你家夫人。”秦长乐这话，分明是调侃了。沈游侯从来都是行事坦荡，无论男女，只要他看得上眼的必定会倾心相交。阿进夫妇都是他的朋友，而沈游侯即使躺在阿进夫人的膝盖上，也绝对没有半分邪念。这一点，秦长乐自然是知道。
被称作阿进的男子笑了笑，又帮沈游侯添了一壶酒。他们南召人本来就是民风开放，自从百年之前出了一位女帝之后，男女更是可以同朝为官。若非如此，就是沈游侯再怎样的坦荡不羁，他也是不敢让自家娘子和他如此的。
况且，他是真的觉得没什么。沈游侯那样的人，和他接触的时候就感觉仿佛是面对一湾清澈见底的水，毫无芥蒂，心胸坦荡。
沈游侯听见秦长乐的“挑拨离间”，却是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调侃回去“哼，终于舍得离开你家阿七了啊。”
秦长乐摸了摸鼻子，也不和他斗嘴，只是低声说道“走了。”
沈游侯撇了撇嘴，终归缓缓起身，穿好鞋袜一道和秦长乐走了出去，就又是道貌岸然的青霄道观掌门。
两个人却都没有说，此行艰险。纵然是秦长乐纵横江湖许多年，对于这一次的魔教挑衅，他却也不敢妄自托大。魔教的神秘决定了他的不确定性，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况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但是秦长乐却知道，自己必须活着回来，并且毫发无伤。绝对不伤到自己，这是林七放他出来的条件，也是他对林七绝对不能违背的承诺。
跨上拴在镇子口的高头大马，秦长乐和沈游侯一路飞奔。武林盟并不在江南却也更不在漠北。它出于江南和江北连接的城镇。那是一个南北往来中枢，所以很是繁华。但是不真正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头的人却是不可能知道，这个一个几乎掌握了武林命脉的组织，却隐藏与那样一个喧嚣的城市。
秦长乐和沈游侯星夜兼程，总算是在两日后的清晨赶到了武林盟。这一次，由于集结了江湖最新崛起的少侠，所以平素清冷的武林盟显得有些拥挤。还没有进入武林盟，但是马厩之中或坐或卧的挤满了各色骏马足以让秦长乐倒吸一口凉气。
翻身下马，拍了拍身下的白驹，秦长乐低声说道“自己玩去吧，别乱跑，也别被抓到。”他身下的是酒庄的马师特意为他训练出来的千里良驹，不仅日行千里，而且极通人性。听到秦长乐的耳语，那匹雪白的马竟然像是听懂了一般，甩着脑袋蹭了蹭秦长乐，然后浅嘶一声，扭头跑到了镇外的树林中，渐渐失了踪影。
沈游侯并不愿意此间事了之后徒步走回青霄道观，所以他只是有些眉眼含酸的看了秦长乐几眼，然后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马拴在了武林盟的马厩之中。
两个人抵达武林盟的时候已经是迟了。当他们到了的时候，武林盟的议事厅中已经坐满了装扮各异的人。他们之中有的忧心忡忡，有的却是志得意满。
秦长乐走入议事厅的时候并没有左顾右盼，而是径直走到了第二排的座位坐好。他的刀就在他的身边，不必多言，他的刀就已经告诉了众人他的身份。
喧嚣的议事厅中出现了片刻的沉寂。而这短暂的静默因为武林盟的主事人的出面而被无限的拉长了起来。
武林盟还挂着白色的灯笼，上面大大的“奠”字上人心里莫名的慌张。而今在众人面前主持大局的只能被称之为“武林盟的主事人”而不能被称为武林盟主，那是因为这个月逝世的衡山掌门才是真正的武林盟主。从武林盟主被刺杀开始，一场针对武林各大门派的掌权人的屠杀就开始了。武林盟根本没有时间重新选出盟主，所以只能推举江湖中德高望重的老者前来轮流主事。
如今代表武林盟站在众人面前的，正是三十年前一刀将魔教教主斩落山崖的刀客。三十年前一役之后，江湖中便没了他的消息，都传说他在北海闭关。三十年的光阴，如今他重出江湖，没有人能准确估计出他的刀到底会到什么程度。
可惜的却终归是，英雄迟暮。而今站在众人面前的，即使再是绝世刀客，可终归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人了。
秦长乐握紧了手里的刀，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同样是用刀的人，当他看见这位前辈的时候，心中只有涌现出来的敬佩之情，却并没有强烈的战意。那只能说明，眼前这个人已经到达了一种他只能够仰望的境界。因为只能仰望，所以连生出与之比较的心情都不可能。
可是秦长乐最终却还是握紧了自己的刀。他还年轻，也还缺少很多东西。虽然江湖沉浮日久，刀法似乎也已经达到了他能够到达的极限，可是秦长乐自己知道，若是时机恰当，他还能够继续前进。
而那位前辈已经到达了极致。因为是极致，所以也就是极限了。
收敛了心神，秦长乐开始仔细听武林盟的前辈们叙述事情始末。虽然前来的途中他已经和沈游侯讨论了许久，但是武林盟作为江湖的核心，还是掌握了许多未曾对外透露的信息。
通过这些日对死者的研究，武林盟已经大概推断出了这次魔教中人的特点。魔教此次来势汹汹，麾下也集结了大量的能人异士。幸而武林盟的人也并不是废材，所以魔教虽然行事诡狷，但是也并非无迹可寻。
整整一个上午，秦长乐就和众位青年侠士一道听着前辈们对魔教此次来人的详细剖析。在前辈们换班的空挡，秦长乐偷瞟了一眼沈游侯，果不其然的发现，虽然沈游侯坐的端端正正，也仿佛精心聆听，可实际上已经眼仁涣散，已然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秦长乐伸了一个懒腰，也不理会还在睡的沈游侯，兀自走了出去。
做了一整个上午，秦长乐没了吃午膳的胃口，索性一个人缓步走到了镇外的树林，打算和正在林间撒欢的白驹一道小憩片刻。
阳光暖软的投在林间，秦长乐将手指伸到唇边，一声响亮的口哨，秦长乐的唇边挂起了一抹笑意，甚至闭上了眼睛，静待着熟悉的马蹄声。
远处，一匹白马飞速奔来，然而，在它身后，却分明跟着一个少年人。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向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