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思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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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成思。
林七旁边的屋子的门开了，从门内走出了一个面容冷凝的少年。众人的目光一瞬间集中在他的身上，秦长乐也趁着这个时候翻身从床上坐起，迅速的穿好了衣服，好歹穿戴整齐的和林七一齐走了出去。
忍住肋骨泛起的疼痛，秦长乐跟在林七身后。出了房门就蓦然看见了那群眼眶红红的暗卫，秦长乐下意识的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酸涩。这一刻，他是动容的。
秦长乐一生磊落，江湖混迹久了，就成了放荡不羁的性子。他的放荡不羁和沈游侯的红尘淡看不同，秦长乐看淡的不会红尘俗世，而是生生死死。多少次以身犯险，秦长乐总是觉得那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所以也毫无顾惜。
直到又一次林七真的对他发了火，长剑飞花一样的在他身边横扫，舍不得伤他一根寒毛，却削断了他周遭的竹子和花草。那一刻，秦长乐明白，他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他是林七救回来的，若没有这个人，江湖上莫说不会有长刀疏狂的如意刀秦长乐，就连这个世间是否还会有这个人都不好说。
他是林七的，是林七从冰天雪地里解救回来，仔细的养在身边，日后要伴他度过流年的。当秦长乐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他默许了身边众多的暗卫的保护。
在他年少的时候，也曾经有过狂妄得恨不得把天都掀翻的时段。不难理解他的狂妄，因为林七站在他身后，这个男人完美而强大，强大到可以恣意碾压这个世间的一切，这个男人永远不可战胜，没有人能够打败林七，就连他自己也不能。
那个时候的秦长乐，将林七派在他身边的那些暗卫看做一种束缚。童年的陪伴和教导仿佛一夕之间被忘却，那个时候，他和酒庄中的人的关系在他这里被单方面的降到冰点。
是什么时候真正原谅并且感激这群人的呢？秦长乐在心里细想。那是一个江南淫雨霏霏的时节，他在江南的连环水寨中七进七出，然而到底是少年心性，比不上那些浸淫江湖数十年的悍匪。当一柄大刀从他背后砍下，却被冲出来的酒二用自己的后背挡住的时候，秦长乐才真正明白，对于这群人，他没有资格谈什么原谅，他能够做的只是体谅。
因为林七或许有恩与他们，但是自己从小到大却仿佛一直是给他们添麻烦的角色。这样的自己，却被一群人一直一直偏爱着，用全部的热血，光阴，乃至生命。
而同样跟着众人奔波了一夜的琪萱这个时候从旁边窜了出来，小姑娘身量不足，看着才到林世卿的胸口，但是像一个小炮弹一样冲着林世卿奔来的时候，林世卿还是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意识到林世卿可能有伤，琪萱生生停下了脚步，伸出了白腻却带着肉坑坑的小胖手小心的攥了一下林世卿的衣摆，贝齿咬了咬唇，瓮声瓮气的问林世卿“你受伤了么？”
她在哭。
这个小女孩在遇见刺客的时候没有哭，在听见林世卿落水生死未卜的时候也没有哭，却在找到了林世卿，并且他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就仿佛是摔倒了的小孩子，没有人哄的时候尚且能够自己拍拍灰站起来，可是一旦有人哄，就会放声大哭。
林世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也不顾牵动了肺腑的伤口，伸出骨骼分明的手背蹭了蹭小姑娘微湿的眼角，低声的哄“好啦好啦，没事了没事了。”
之前他一直是脸色冷凝的少年模样，忽然这样细致而温柔，着实晃花了门口站的的那几个武林泰斗的眼。
方才说林七金屋藏娇的那个老剑客也没放过林世卿，继续调侃道“我说那小姑娘怎么这么能坚持，感情人家是会情郎啊。”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三三两两的瞅了那两个人一眼，都发出了了然的笑。
琪萱被气得脸色通红，但是眼下这种情况，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头子哪肯放过调侃她的机会，笑得更加大声，另外一个年长且做道长打扮的人甩了甩拂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说道“没看人家小姑娘脸红的么，你们一个个老不死的也不嫌害臊。”
不愧是比他们多活了五十年的老人，这话听着像是帮琪萱解围，但是调侃之意溢于言表。其他几个长者也多温和宽厚，也素来都是闹惯了的样子，所以他们并没有和那个道长计较。这一次虽然那几个小辈儿略有折损，但是总归结果还是好的，所以众人的心头都略微一松，脸上也多半浮现出一层宽和的神态来。
秦长乐受了伤，关于魔教的事情林七一概让他丢开不管，不由分说的拉他回酒庄。武林盟来的江湖前辈们面面相觑，虽然有心挽留，但是这一次平白拖秦长乐下水，况且秦长乐又因此受了伤，他们实在没有什么立场再挽留秦长乐。
秦长乐被林七像是牵着小孩子一样的拖着，也只能无声的苦笑了。他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完。那一场情理之中的袭击之中，秦长乐总觉得有一些奇怪。譬如对方既然费了这么大的阵仗，那么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若说放走琪萱和墨色是因为不愿意伤及无辜，这一点秦长乐却是不信的。魔教肆虐至今，残害的各派掌门皆是死相凄惨，心慈手软之人又岂能是如此做派？但是细想一下又或许能够说的通，因为魔教做下的这些案子中，的确没有祸及家人的先例。于是他们放过这两个无关的人，便仿佛顺理成章。
微微皱了皱眉，秦长乐一时之间想不出这件事情到底哪里不对。
似乎感觉到了身后那人的纠结，林七垂下了眼，稍稍用力的握紧了秦长乐的手。他的手很暖，干燥而稳健。
这是一种无声的安抚，仅仅只有这两个人懂得的安抚。
“先养好伤再说。”林七手臂收紧，将在他身后被他牵着手走的秦长乐拉到他身侧，顺势拥着他的肩头，将人全部的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下。
这是很自然而然的亲昵，自然到秦长乐都没有察觉到有丝毫的不对。而与他们同行要回武林盟的人也没有觉出有丝毫的不妥。方才的确是调侃林七金屋藏娇，但是当众人看清那个所谓的娇客是秦长乐的时候，便没有任何一个人再继续调侃。
在这个江湖，或许有人可以用善意的调侃或者恶意的揣测去攻击林七，但是对秦长乐，却鲜少有人能够说出一个“不”字。他太坦荡，坦荡到就如同一面镜子，当对他施加恶意的时候，就只会映衬出自己的猥琐和低劣。
在酒庄，林七是绝对的王者与信仰。在更阴暗的地方，他亦然掌控了一切。但是在这个人声鼎沸的江湖，显然秦长乐更吃得开一些。
众人就看着他们的背影，然后对一些莫名的情愫毫无所觉。在队伍的最后方但是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秦长乐的沈游侯缓缓的摩挲了一会儿下巴，然后忽然就嗤笑出声。那大概是一种先知先觉，而那两个人，还有的磨。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出了渔村之后，林七不置一言的将秦长乐拉上了和返回武林盟的众人相反的方向。酒庄的暗卫迅速形成了整齐的队伍，将那些挽留和痴缠全部阻隔。在林七和秦长乐身边的暗卫没有了昨日的疯狂和迷茫，他们训练有素，周身都笼罩着浓厚的杀伐之气。
那明显是见过血的人才有的气息，三尺之内，都会让人胆寒。
偏偏有个小姑娘仿佛不惧怕这些人身上的气息，踩着绝佳的轻功，几步就晃过一个人，最终艰难的挤到了秦长乐的身边。被林七霜也似的眼眸盯着，其实小姑娘也有些害怕，但是她低头咬了咬唇，还是伸出带着肉坑坑的小手，坚定的拉住了秦长乐的衣襟。
“长乐哥哥，过一阵子，能去找你玩么？”小姑娘的眼睛水雾迷蒙，是像只小猫儿一样的杏仁眼，但是那双黑眸之中，却还是让秦长乐找到了一丝熟悉。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娘的整张脸上，唯有这双眼眸分外出彩。
这个问题没有让秦长乐为难，他的确很喜欢这个甜美还会撒娇的小姑娘，但是酒庄的规矩不容破坏，所以他很巧妙的对琪萱说道“酒庄的山脚下的镇子风景很不错，改日可以带你玩一玩。”
琪萱毕竟是那种恰到好处的聪明的小姑娘，所以知道这已经是秦长乐在拒绝的同时最大程度的让步了，用力的点头，巴掌大的苹果脸上泛起了红扑扑的颜色，然后小姑娘对秦长乐挥了挥手，乖乖的回到林世卿身边去了。
林七抿了抿唇，拉过秦长乐，两个队伍终归分道扬镳。
“她不诚。”已经走了很远，林七淡淡的对秦长乐说道。
秦长乐惊讶的看着林七，似乎奇怪他为什么会在意一个小姑娘。心里隐约知道是因为自己，秦长乐笑了笑，对着林七耸了耸肩膀，笑着说道“我知道，胭脂斋的香粉画好了如同两个人一样。”然后又偏了偏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秦长乐低声继续说道“别人家的小姑娘都是往漂亮打扮，这只小团子却反其道而行之呢。”
林七皱了皱眉，似乎对秦长乐这样的不上心很不满意。修容结交他们，本身就是目的不纯。经过秦长乐落水一事之后，林七对于这样潜在的危险都相当重视。
秦长乐登上了酒庄的暗卫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在马车里早就铺好的软被上躺好。他并不是为难自己的人，肋骨上的疼痛实在不怎么好受，躺下会好很多。
林七也上了马车，一腿伸直一腿曲起的坐在秦长乐身边。马车开始向前行驶，留下一串哒咯哒咯的马蹄声。
马车中只能听见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就在林七以为秦长乐已经睡过去的时候，秦长乐忽然轻声叹息道“阿七，琪萱也姓林吧？”
林七终于愣住了。
原来，他的长乐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思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