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杀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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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杀伐。
沈游侯和秦长乐这一路都是行事高调，在陆地的时候走的是官路，如今也行的也是运河。然而他们本身也并不是骄奢的性子，所以租的船只是寻常的载客船支，小小的轻舟在宽广的运河之上，就宛若一片落叶，徐徐飘荡。
利刃破空。箭矢撕裂空气的声音船上的众人并不陌生。就连琪萱这个半大的小丫头都是迅速的将秦长乐递给她的糖藏入怀中，然后手腕一翻，拔出腰间的峨眉刺。
秦长乐和沈游侯对视了一眼，站在了琪萱和墨色的身前。林世卿的功夫秦长乐是领教过的，虽然那一次他输了，但是毫无疑问，他的功夫放在江湖上，仍旧可以位列前茅。但是琪萱这个小姑娘虽然信誓旦旦自信满满的说可以保护自己，但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而墨色，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说自己会功夫。秦长乐虽然有心试探他的深浅，却也知道如今不是绝佳的好时机。
秦长乐和沈游侯虽然站在墨色和琪萱前面，然而两个人的姿态却是微微侧身，将自己的后背交付彼此。后背是每一个人的弱点，而他们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所以不可能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不熟识的人面前。
虽然不愿意那样揣测一个小姑娘，但是秦长乐混迹江湖久矣，见过许多年华豆蔻的小姑娘或者周旋在男人之间，用稚龄包裹美色，轻言蛊惑，最终将他们弄得家破人亡，或者掩藏身手，杀人于无形——传说杀手榜上排名第一的，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更何况，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林七千万嘱咐的事情。
利刃破空而来，听声音只有一支。但就是这一支，却仿佛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裹挟着风雷雨雪而来，虽然还没有射入船舱，却让人无端胆寒。须臾之间射来的箭矢，饶是秦长乐这样的老江湖，也只来得及粗略的判断出它是冲着林世卿的方向去的。
“小心。”秦长乐轻呵出声。这不是提醒，这当然不是提醒，这只是秦长乐的条件反射。诚然，若是林世卿在听见秦长乐的声音再出手的话，那他十有八九都会命丧箭矢之下。
少年的脸是冰霜一样的寒，他迅疾的抽出长剑，长剑和剑鞘摩擦出来的声音中都仿佛带着无限的战意。他的动作很快，却给人一种不疾不徐的感觉。当他抽出长剑，手腕一抖的时候，那去势刚猛的长箭在他的剑身上绕了几圈，精铁的箭头和林世卿的长剑猛然摩擦，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林世卿的手腕缓缓的绕了几个圈，方才还气压山河的箭矢已经失了力道，最终无力的掉落在地上。
林世卿一击得手，众人却丝毫不敢怠慢。毕竟敌暗我明，船舱又是易攻难守的方寸之地，情况对于他们来说，依旧不容乐观。
那一箭之后，周遭就仿佛失去了动静，若非船舱的一侧还有着碗口大小的箭矢穿过留下的洞，那场暗杀就会让人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过。
许是一击得手，林世卿的眉眼里还带上了一点少年的桀骜，他嗤笑一声对秦长乐说道“哼，我还以为那些所谓的魔教有多厉害，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秦长乐却并没有阻止他的话，但是却更为敏锐的感觉到，事情并没有完。如果这次行动真的是魔教所为，那么他们不可能就此停止。
魔教猖獗的时候，秦长乐还没有出生。而之后的三十年，魔教都销声匿迹休养生息。所以，他对魔教的行事风格也不是很了解。更确切的说，他掌握的一切关于魔教的讯息说是道听途说也并不为过。然而，他就是有一种直觉，他总觉得，魔教的这次袭击还远远没有结束。
果然，在林世卿刚刚将剑横在身前，却还没有来得及收入剑鞘的时候，魔教的下一轮攻击就随着而来。
方才的那一箭，仿佛是有人有意试探。而如今，才是真正的这一次暗杀的开端。
十二名身着鲨鱼皮水靠的男子从水下猛然破水而出，却并没有着急上船对秦长乐一行人展开攻击，而是聚拢在船边，脚下动作统一的踩水，将秦长乐所在的小船推入了江上更湍急的地方。
从方才船透船身的那一箭的余威中回过神来的船家暗自一惊，他颤颤巍巍的瘫坐在甲板上，所以并没有看见隐藏在船下的水鬼。但是多年的行船经验还是让他判断出来，如今船的走向有问题。
“哎哎哎，造孽呦，再往这边走，小老儿的船就保不住了！！！”船家的声音里带着惊悚，他一家上下还要靠着这艘船吃饭。
秦长乐知道有异，走出去温声言道“老爹爹放心，此事因我们而起，我们自然会赔偿。”顺势将巴掌大的一块金子塞给老人，秦长乐继续问道“这船将要去哪？”
老人见了金子，骤然停止抽噎嚎哭，将金子放在随身的袋子里妥帖保存，对秦长乐说道“再往前就是暗流湾，暗流湾处处暗流，小老儿这船扛不住的。”说完，他就挪到甲板边，纵身一跃，跳水逃生了。
秦长乐哑然的看着在水中姿势矫健的老者，这才明白他为何把金子放在袋子里而不是怀里。在水里，扎紧的袋子的确比放在怀里稳妥可靠。
然而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发呆，急速转身回仓，秦长乐对众人问道“谁不会水？”同样是要达到目的，秦长乐如今的这个问法，虽然最简明扼要，但是却也最让人尴尬。
特别是十几岁的少年，让他承认自己不会一样东西，是很困难的。但是感觉到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林世卿白玉也似的脸迅速涨红，冷硬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委屈“我是北方人，不会水很奇怪么？”
秦长乐轻笑出声，却下意识的反驳了他一句“恩，不奇怪。但是我认识的那个北方人，水性可是好得很。”然后自己都是有些错愕，离家闯荡的时候，他经常会想起林七。但是这么直白的对旁人提起，却还是第一次。
大抵是因为，在秦长乐的直觉里，眼前这个面容素冷的少年，和林七总带着一些微妙的相似吧。就仿佛，林世卿就是林七的少年伊辰，所以秦长乐总是很容易对他表达出一些不会轻易表达的东西吧。
林世卿却是闻言眉眼隐晦的一沉，抿了抿唇，最终没有说话。
坐以待毙不是秦长乐的行事风格。他扫视了一眼众人，对他们说道“如果船入了暗流湾，恐怕情况会更糟糕，不如我们从这里跳水，往对岸游。”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便将琪萱带到身边，然后扣住小姑娘轻软的腰肢，将她远远的扔了出去。
沈游侯也如法炮制，将墨色送了出去。远远瞭望，墨色和琪萱的水性的确不错，墨色甚至还能够带着小姑娘往前游。
大抵魔教也不想错杀无辜？或者他们想要集中对付秦长乐和沈游侯，总之，对于方才被丢出去的那两个人，魔教中人并没有实施追击，而是任由他们顺利的游到了对岸，除却琪萱小姑娘中途因为体力不支而呛了一口水之外，两个人并没有其他伤亡。
“啧，腰看着挺细，怎么上面全是软肉？”在一触即发的危险关头，秦长乐居然有心调侃一句。
沈游侯闻言立马露出“我也想捏一捏”的表情，却被林世卿恶狠狠的一瞪。似乎想到了那绝佳的手感，林世卿的眸中也暗含了一丝笑意，低声嘟囔“可别让她听见，不然指不定怎样闹。”
“喂，我说，咱们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沈游侯苦笑的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甲板上的十二个水鬼。船还没有入暗流湾，按说他们不应当有什么行动。但是可能是方才琪萱和墨色的跳水行为刺激了他们，让他们提早开始了行动。
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秦长乐说跳水逃生，本就是决定先让琪萱和墨色先走，不要搀和进来的意思。至于作为本次暗杀对象之一的自己，他还没有天真的以为，对方会这样轻易的放自己和沈游侯走。
望着将他们包围的水鬼，秦长乐缓缓的抽出了长刀。沈游侯嘴角微扬起一个笑意，手腕一抖，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这柄剑虽然是软剑，但是却比林世卿的长剑宽上寸许，灌上内力之后，和道士们惯用的桃木斩妖剑从外观上看来并没有什么差别。
接下来的事情，说是一场屠杀也并不为过。对方来的人不可谓不多，十二个人将三人围拢，形成包抄之势。对方的攻击不可谓不凌厉，在交手之后，秦长乐就发现，他们之所以声名不显是因为隐世不出，若是他们脱下这身水靠，堂堂正正的行走江湖，那么恐怕如今的江湖前百的排名还要换上一换。
可是，对上秦长乐和沈游侯，仅仅这些还远远不够。
长剑与长刀，微红湿余血。
秦长乐的刀，一直是最无情的刀。从来都是体背无芒棱角平，却不曾想，尚含一缘痛快锋。当刀刃划过脖颈，就仿佛情人清喃的温柔。那是因为，刀是无情的刀，但是用刀的人，却从来都是用温柔去对待这个世界的。
沈游侯的剑，一直都是有情的剑。他的剑和他的人截然相反，他的人永远流连凡尘，而他的剑却仿佛带着青霄道观终年不化的积雪。平直的剑招，却带着浩然正气。当那一剑平平向你刺来的时候，你会分不清那是死亡还是救赎。
而林世卿的剑不同，他太年轻了。虽然少年一向都是冷凝着面色，但是从他微微颤抖的手来看，他应当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杀人。热血溅落在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无辜的狰狞。利刃割过皮肉的感觉让他心头一颤，却还是强自镇定，压制住双手的颤抖，稳稳的拿住自己的剑。
因为，这不是少年意气的戏斗，而是非生即死的追逐。
两个人倒下。四个人倒下。六个人倒下。八个人倒下。十个人倒下。
坠落在湖中的尸首将湖水染得彻红，船上的仅剩的两个杀手却不为所动。两个人隐晦的传递了一个眼神，然后默契的舍弃和自己各自缠斗的秦长乐和沈游侯。转而，向林世卿一齐刺去。
他们已经发觉，那是三个人之中最为薄弱的地方。
林世卿下意识的后翻，躲过这次突袭。然而，他忘了，后面不是平坦的陆地，而是……暗流湾。
少年在水中挣扎几下，隐隐有没顶之态。秦长乐一急，也跃入水中。
剩下的两个水鬼哪里肯善罢甘休，也要跳水杀人。然而，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后面一声破空之声，沈游侯的长剑横扫，两个人永远坠入湖底。
那一头，秦长乐的手堪堪勾住林世卿的衣襟，然而，脚下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吸力。心头暗暗叫苦。秦长乐只能哀叹自己到底是什么运道。眼下，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场景，他们遇到的，是暗流湾的暗流。
伸手拽紧不会水的少年，还来不及说话，两个人便被卷入了暗流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杀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