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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血液,脑浆,碎肉沫 ...
07.你除了淘宝之外最熟悉什么?血,也许还有脑浆,筋肉皮脂和碎肉沫?
血液和脑浆。约莫是除了每天淘宝看的衣服、每日必须的食物、甜点、咖啡之外,我最熟悉的东西了。
我每天的二十四小时基本由工作和睡眠构成,睡七到八小时,工作九小时,余下几小时基本在淘宝和宅,而工作时多半是在游戏里,要么在砍怪要么被怪砍,做梦的时候也总梦些稀奇古怪的第一视角被肢解、谋杀、开膛破肚之类的情景。
那些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其实很难再引起多大的心惊胆战。然而这次却截然不同,我抱着司机的脑袋的时候,大脑是空白的。
夏日,骤热夜凉,不知是不是洞挖的深靠近地下水的原因,总觉得露在空气中的胳膊和腿都冷飕飕的。
司机的后脑一直在流血,我的手抖得厉害,根本感受不出血液的流速,就只能把他抱在怀里,感受着司机轻缓的呼吸,越发觉得鼻子很酸很酸。
我用裙子堵他后脑勺上的伤口,深棕色裙摆上米色齿轮的印花渐渐就被血染得看不出原先颜色,我只觉得那些血液仿佛都是从自己身体里流淌而出的一般,慢慢就带走了四肢的温度。
大天使从天而降,尖锐的利爪勾走圆形“餐厅”里一个个无辜的人类。
那时候我抬起头看见的天空,多么像此时此刻眼前所见的模样。并不完美的粗糙的圆形勾勒出一块寂静的苍穹,帷帐一般的夜幕漆黑无星,看不见的乌云遮住所有的光芒和希望。多么的相似啊。
脚踝边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明亮的屏幕上赫然是我曾经给死对头专门设定的头像——一只被镰刀戳在地上的狐狸。
手机离我有些远,俨然在我的手臂能触及的范围之外。我抱着司机,生怕自己乱动碰到他的伤口,只得维持着这个难受僵直的姿势去捡手机,然而却殊不知为什么,在低头探出身体的那一刹,一股甜腻腥滑的味道涌上鼻尖,那股腥味浓烈的血是从我自己的口腔里涌出来的,张开嘴便有粘稠的血从齿缝和唇间涌了出来,滑腻的味道直刺向我的大脑。
……
“你这个傻缺不知道自己牙磕掉了吗还对着电话哇哇哭!”
我两眼黯无天光地躺在牙科的躺椅上,狐狸就抱着手臂在我一旁鄙夷地吐槽我。
“……”
已经全然没力气反驳他什么。
想来如果不是认出了我的声音,他估计早就把电话挂了。如果不是跟我是死对头,换做是别人的话,或许慌乱之中会觉得遇到疯子了还是会把电话挂了。
而这个家伙,可是连我哭的声音都能熟悉地分辨出来,并且会非常受用地听。
……多么丧心病狂的死对头。
我窝在躺椅里不舒服了很有一会儿。
“他呢?”
“你恋人?”
“……”
我别过脸。
其实心里拼命想着要是这样就好了呜哇!
可是我绝不会让狐狸知道我是在暗恋。
会被鄙视死。
“切。”
我身侧的死对头面对着我鼓着腮帮子的冷脸沉默,终究是抱起了手臂斜了我一眼,颇为鄙视地开口挖苦。
“在公司混了一年只是那么点血就能把你吓到,总觉得把你作为对手很掉价啊。”
“…………”
如果我有力气的话绝对会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只是刚刚才被牙医折磨过,可怜的牙龈现在还受不了太多说话时牙齿碰撞的刺激。
我决定默默无视狐狸到底,正准备从椅子上挪下来去找司机。狐狸懒洋洋地拦住我。
“他在缝针,等会还输液,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哦。”
我僵了僵,隐约间觉得今天的狐狸有点不可思议的好。
“总之,……之前谢谢你了。”
憋了半天才勉强嘟囔出一句,我转眼盯着天花板看。
半晌没人回应,转头才发现狐狸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天。
两天里,我都没能再看见司机。
在那两天里,我被地精深渊里联盟的巨型狼人啃掉大半块肩膀肉,后被震怒的睿睿从洞里硬生生地扛了出来。
事后我回想起这事,总会惊诧于她吓死人的臂力,毕竟在我看来她美美的脸蛋和偏瘦的骨感身材离曾一度火上天的李狗蛋还有个几条街的差距。
睿睿把她自己做的保命药都给我吃了,堵住了我肩膀上血流不止的大窟窿,然后把我丢给了治疗所。
这片大陆上的医疗手段远不如现代先进,而研发医疗这块的游戏开发员显然是在构思的时候被李狗蛋打坏了脑子,因为我被睿睿从洞里拖出来送到医疗发达的罗切斯特主城,医疗所里的老头子们在坑骗走相当于半颗金刚石的钱财之后终于和颜悦色起来,叽里咕噜商讨了一阵,便直接把我丢入了一只类似于瓦罐的容器里。
对你没听错。就是盛瓦罐汤的那个瓦罐一样的容器……
注册游戏以来,除了直接死亡之外,我还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浑浑噩噩地被瓦罐里略有些发烫的药酒泡着,整个人如同陷入绵软的梦境一般,临近似乎还有几大桶瓦罐汤,只是还没人被丢进去。偌大的地方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享受着瓦罐浴,透过朦朦胧胧的雾气,紧张的思绪都似乎得到缓和了一般。
其实,去地精深渊取制作材料的时候我并没打算和狼人头头发生正面冲突。
在那光芒不到的洞穴深处生长着惧光的阴生植物,正是肆意地攀附在墓碑之上的,印象中那种稀有到无法从交易市场上入手的脆弱植物的确是列在睿睿递给福格斯的羊皮纸清单上的。
从医院出来的第一天,老板准了我一天的假。于是我坐在基本上被床和衣架占满的卧室里,发了一上午和一下午的呆。
中午的时候觉得饿了,便提着饼干包穿着人字拖跑去外面吃饭,直至下了楼刺眼的太阳光落到脸颊上,才意识到自己没带太阳伞,踏着人字拖和睡觉时穿的小背心加裤衩。
……然后我默了默,无声地回楼上换了件裙子拿了伞下楼。
出了门走了几步,意识到身上这件及膝的裙子有点蓬,忘记在里面加打底的南瓜裤了。
……折腾了一件刚晾干的米白南瓜裤穿上,下了楼之后的我意识到自己忘踩人字拖了居然是光着脚走下来的。
……
……
然后我愤怒地转身走回了楼上。
然后,然后就再也没出来了。
……饿了整整一天。
晚上饿得实在是睡不着觉,在自家冰箱里扒拉了半天终于翻出来几只凤梨罐头,因为肚子太饿了所以直接上牙啃但是啃不开,于是盛怒之下我用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刀划开了罐头,顺便也在自己手指上添了道很有点疼的口子。
结果那几只罐头都过期了,半夜我在噩梦里惊醒,天旋地转,吐了两个多小时,直吐到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似的,竭力缩成更小的一团,但仍然逃脱不掉那种在我心里留下极深阴影的晕眩感。
啊啊。又梦见了。
食人的大天使。
后来好像是蜷在厕所冰凉冰凉的瓷砖地板上,总觉得心里说不上来的酸涩难过,而后的而后便记不大清了,约莫是嚎啕大哭了一场,哭的时候一直一直想着司机的脸,以及最后见到他时他躺在水泥地上后脑勺流出的血与淤泥混合一片的样子。
最后蜷在瓷砖地板上哭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没闹铃的情况下冻醒了,然后状态非常不好地去上班。
起床之后先用家里的wifi救急地下了一个狐狸公交软件,用它查询了下家门口到达公司的公交线路,顺带一提,这个狐狸软件其实在APPLE商店里的评分是极高的,只是由于它诡异而让人讨厌的名字,我基本上是抱着用的时候下载安装用完就卸载的态度来对待它的……
但事实证明果然名字里带“狐狸”二字的都没一个好东西,我撑着伞在太阳底下晒了半个小时,吃不下早饭外加强烈的暴晒,再等下去也只有迟到的份,在冒着中暑危险相信“狐狸”坚持等车和挽救生命选择打车之间……我毅然决然地把手一挥,拦了辆TAXI。
反正这种大热天公交车站也就只有我一个人呀,哪有人在这种天这么早等公交车。
我坐进的士里撑着腮帮子愤愤地想,结果司机师傅调头的时候我无语地发现原来大家都是站在公交站广告牌后面的阴影里,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地对着马路挨晒……难怪我奇怪人都去哪了……
一种莫名窘迫丢人之感涌上心来。
反正谁都不认识谁!呼呼……
打车并不是多明智的举动,要不是车里开着凉爽的空调,一路颠颠簸簸十几分钟的路程绝对会令我吐一车……
……
折腾进公司,日常打卡,坐电梯去自己办公室,睡棺材似的躺在工作台上,建立精神链接,而后,便开始了例行一天的工作。
新手的等级还没摆脱,本打算今天做完全部新手主线任务,却发现这些只有对话和低级本的任务根本满足不了我杀人的欲望。我的肚子有点饿,这种饥饿是在游戏世界里再怎么补充食物都无法抵消掉的,我肚子饿的时候极易黑化,想要砍杀肉质代替咀嚼东西的冲动终究无法按耐得住。
我乘船去了地精深渊,扛着我的日月镰。
……
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像个小孩子。
不止是长得像小孩子,连心智跟性格都像。尤其是不开心的时候闹别扭伤害自己的行为,都像。
……
我不以为然。
哪会有小孩子会像我这样扛着巨镰在战场上砍砍杀杀。
我们这些游戏试玩师相比于正常人,本就是乖戾而边缘的。我喜欢屠杀、制造尸体和流血,狐狸有严重的女装癖和伪娘病,睿睿……,………………(要共计写九个人的份),而司机……
……司机。
我说不上来他的缺点。
也许是因为我不够了解他。
……
只是想到他,手里的镰刀都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
……不了解么。不……
也许,并不是不了解,只是因为在我看来,他是完美的。
我斩落最后一只狼人,慢慢地垂下挥镰的双手。因为刚刚反应慢半拍的疏漏,那只杂碎的爪牙在我小腿上留下几条深浅不一的血印,但我并不在意那些。因为,下一秒,我便感受到了镰刃切开毛皮和血肉的满足和快感。
在这种令人舒坦的杀戮中想起司机,那种见不到面的负面情绪都减退了许多。
而那个结论在我的脑海里成形时,我会心地微笑起来。
是的呢。
他分明是完美的。
黑暗深处,伴随着爪牙摩挲和口水滴答的声响,一只巨大的野狼猛然间将我扑倒,它的爪牙契入我躯干深处,粘稠的口水滴落打湿了我的脸颊和头发。
它扑过来,扭曲的牙齿撞在我的下巴上,然后一口咬入了我的肩膀深处。
血液喷涌出来染红我的眼眶时,我的眼前依旧印着司机的脸庞。
……啊,真是……
粗糙的狼毛摩擦着我的脸颊,温热的血一股一股润湿我的脖颈和面颊,它们喷涌出来落进我的眼里,一种令人止不住叹息的红。
……终于解脱了呢。
我想。
2/9/2016修
我还是没想好9个人的名字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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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血液,脑浆,碎肉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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