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八章未知梦与红 ...
-
第八章未知梦与红
明明是白天,日光也足,可邢菲偏就觉得像被人兜头浇了桶冷水,身上拔凉拔凉的。
“没事吧?”傅邵言问。
她摇摇头,支支吾吾,不像平日里的她。
“先去看萧砚吧。”她几步跑开了。
看着跳跃远去的背影,傅邵言觉得邢菲有些不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他说不出。
一方阳光随风斜进来,落在肩头,干燥,温暖,他的心一点点被烘热了,躁动不安着。
手在门上轻叩两下,门内便传来响动。
才下飞机就回医院报道的薄思璇还在倒时差,她浑身脱力的倚着门框,看门外的人。
“警察?”
展屹点着头,晃了晃手里的警员证,“我们想了解下萧砚的情况。”
“几年前不是已经了解过了吗?该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不知道又想知道的你们也没办法知道,他一直睡着呢。”见门外的三人一脸的不死心,薄思璇压了压太阳穴,“算了,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长廊尽头的特别监护室,布满划痕的玻璃让房内的画面显得模糊不清,薄思璇用袖子随意地抹着玻璃,指着里面的人,“就是他,睡了三年,再醒过来的希望也不大了。”
“能进去看看他吗?”
“想进去?”薄思璇嗤了一声,手探进口袋像在摸烟,可白大褂注定让她一无所获。低低地骂了声,她抬头看着问话的傅邵言,眼神不冷不热:“张三查案想进去,李四查案想进去,是不是随便来一起凶杀案,我都要放人进去参观我的病人呢?想从植物人身上问出话来,你问得出,我这个脑科主任给你做。”
她扭了扭脖子,做个安放在傅邵言肩头的动作。
……
“没事了吧?你们没事我有事,先走了。”她摆摆手迈了一步,又似笑非笑地停住,“怎么,还有事?”
“你这是妨碍公务。”邢菲倔强地看着薄思璇,她没想到这个薄思璇这么烦。
“那又怎样,医生也有公务。”依旧是那不冷不热的眼神,薄思璇看了邢菲一眼,硬是撞着挤了过去。
“薄医生。”
“又怎么了?”薄思璇不耐烦的回头,看着傅邵言,两只眼睛从睫毛到瞳仁,都大写着几个字: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萧砚的状况,医院用的ATP计量是不是小了些?”他指向窗内,透明药袋悬在架上,里面的药还有一半。
薄思璇一愣,似乎根本没想到会被问这样一个专业的问题,她眯眼打量着傅邵言,而后淡淡开口:“我们搭配了其他药在用。”
“什么药?”
“胞二磷胆碱。”
“计量多少?”
“你是在考我吗?”薄思璇扬扬眉。
“里面的是我朋友。”
薄思璇深深望了傅邵言好一会儿,终于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600mg。”
“谢谢。”傅邵言答。
“还有其他问题吗?”
“暂时没了。”
墙上的电视在播午间新闻,播音员旁边配着第三天的画面,不知是哪个记者拍下了那晚的情形,搞得主流媒体想隐瞒都不行。
薄思璇又望了傅邵言两眼,这才转身走了。
邢菲揉着被撞的肩膀,总觉得薄思璇的笑有些邪魅。
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这边的事情毫无进展,法医办却来了任务!
天知道她期盼的是个有发挥空间的案子,去了才知道是伤情鉴定,因为这桩吃力不讨好的官司,邢菲被纠纷的双方揪住,足足忙了一个下午才回来。
九月末,酷暑不在,台风的苗条渐渐露了出来。
邢菲推开招待所的大门,对着门上的毛玻璃扫了扫一头风沙。这见鬼的天,说变就变!又看了眼玻璃上那个模糊又狼狈的自己,她转身上了楼梯。
开了房门,几步便把自己重重地丢去了床上,尘土四起,她这才发现出门前忘了关窗。撑着坐起身,她看着地上那堆没组装好的骨头,有些心烦。
有件事她不知道该不该说,或者说出来有没有人信。
人被杀了,死前却留下一段死亡信息这个事她好像很早以前就听说过,早地她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不仅如此,她觉得那段记忆还有后续。
可究竟是什么呢?她抱膝坐在床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懊恼着,一声怪响从卫生间传了出来,惊醒了枯想的她。
她一跃下地,摸摸腰间,忘了,她是法医,不配枪。骂声自己这臭记性,邢菲顺手从桌上捞起样东西朝卫生间靠近。
门没关,露着条缝隙,白光泄出。
开灯乱闯,胆子不小!
她沉沉地吸气,握紧手里的东西,一脚踹开了门,“不许动!”
“喵……”板砖回过头,姿态傲娇地打量起门外的女人。等邢菲看清板砖嘴里叼着的东西时,一种撕心裂肺地痛感几乎席卷了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我的Carine Gilson!!”
几千块的内衣就被这只猫当成了猫抓板,她要疯了。拎着猫,她想去找猫主人评理,转身间,一张贴在镜面上的字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帮你检查过了,水龙头没问题。”
苍劲的字倒是和他温吞刻薄的性格不大像,邢菲揭下纸,在板砖面前甩了甩,气倒是消了些。
他对她还真蛮上心的……邢菲抱着猫,看那双金色猫眼:“他单眼视力是不是也很差啊?不然怎么会喜欢我的呢?”
别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她可是从小学起就有男生给塞纸条的人。
而他恰巧是她一直想塞纸条的那个男生。
“哎,顺水推舟答应多好,那样说不定他就真是我的了。”抱着猫,她在床上打滚,说是如此说,她肯定不会那样做。
爱情就得明明白白,光明磊落的,哪能模棱两可?
“这么看我不怕我误会?”
呵呵。
她没误会,她是发现了。
傅邵言对着笔记本在浏览网页,听见门声去开门。
门外的人却让他意外,愣了一下,他开口:“有事?”
“你的猫跑我房里去了,抓坏了我一件很贵衣服。”她举着板砖,神情却不像兴师问罪。
“啊?多少钱,我赔。”他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用赔,我有事问你。”她挥挥手,绕开还在愣神的他,径直进了房间。
她背影轻快,傅邵言喉结一滚,关了门。
房间很干净,飘着淡淡的香,有点像皂荚的味道。邢菲坐在床上,抿着嘴,脚勾着凉鞋,一晃一晃,眼睛直勾勾看着傅邵言,偏不说话。
看得傅邵言心里毛毛的,他走去桌边,借着拿笔的动作避开了。
原来他不是讨厌我,更不是怕,她“哦”了一声,回忆着过往傅邵言的种种,终于摸到了些头脑。
可担心配不上对方的人不该是她吗?
轮到谁胆小谨慎也轮不到他啊!
目光落在傅邵言低垂的眼眸上,邢菲终于悟到了什么。
既然这样,她改变主意了。
她端正坐好,原本准备好的那套质问甚至表白脱口成了“我脑子里有个印象,赵海洋的死和他录音这件事我有印象。”
是来说案子的啊,傅邵言舒了口气,又有些费解,“什么印象?”
“和午马不一样,是我记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事,就是想不起来了。”她认真说着,目光却没从傅邵言身上离开。一旦开始想案子,他就放松得不得了。这个家伙……
“书,小说,还是电影?”傅邵言认真想着案情。
她摇摇头,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傅邵言,我记得除了这个录音外还有其他的东西……”
那些东西远比死亡录音要恐怖,而她唯一有的印象是——
“血字,我记得有血字。”
“干我们这行的满脑子都是案子、凶杀,有相似的片段正常。”他把她的话当成了模棱两可的猜想,只有邢菲知道不是。不过算了,或许这些记忆真地只是巧合,与案子没关系。
天已然黑了,头顶的灯光显得越发明亮,邢菲抿唇坐在灯下,又没了话,傅邵言也沉默着,开窗的房间因为这突然而来的沉默变得气氛微妙。
“你收徒弟吗?”她突然问。
“什么?”他抬头。
“你收徒弟吗?”她又问。
一声炸雷声突然响过,剩下的话没来得及说,人已经被气流冲了出去。
昏厥前,她看见飞身护住自己的傅邵言,和那大片大片的红在眼前流淌,心想,看着精瘦,蛮有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