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臣！开门收快递》秋荻

33、沧海桑田

　　时间之河贯穿无数时空，无边无际，没有人知道它的源头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它的终点在哪里。但几乎每个人都能在生命里感受到他的强大磅礴狂暴，吹枯拉朽。
　　蒋诚刚一进入长河，在河水中跋涉，他从河水中往外望去，再也看不到那些宇宙星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闪着七彩光晕的屏障，那些屏障之上不时闪过沧海桑田，人物风貌，有达官贵人，有走夫贩卒，无论身份地位，时间冲刷之下都平等。
　　然而每一个画面都代表着某一个时间，你可以驻足在任何一个画面前遥望那遥远的历史，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这里没有永远也没有当下，不，或者说，这里既是当下也是永远。
　　但，一旦长时间的观看某一个画面，就会沉迷其中，被时间的漩涡卷走，无力自拔。
　　河水湍急汹涌，并时常伴有暗礁。蒋诚早已恢复了真身，高大的神魔之躯，幽黑的长发落在水面上，随着水流飞起，他在河水中跋涉，他的身姿高耸入云，但河水仍然漫过了他的膝盖，他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行，他幽深纯黑的眼睛不是掠过两边的彩色屏障，在双眸中形成书页的光影，不停翻动着。
　　那是地书的投影，只有地书，才会记载着地球上无数载的历史，才能分辨出那些真实历史存在的年代。
　　蒋诚突然想到红云子说过的一件事，有一次住在红云子附近的小孩子不会做历史作业，急得直抓头发，老好人红云子就从地书上查了历史真相告诉他。结果第二天小孩子哭哭啼啼的跑来找他，说作业被打了零分，还被老师批评“不知道就不要乱写、不许歪曲伟人”。红云子哭笑不得，哄了那小孩好一会，还给了几颗糖，小孩才抽抽搭搭的回家去了。
　　也许人们并不在意曾经的历史真正说了什么，他们只想用历史为自己添加备注。但无论人们在不在意，历史都存在于这里，时间长河永远流淌不息。
　　它不为任何一个人而存在，无论这个人有多么伟大。

　　地书的的书页哗哗翻过，突然翻到一页，然后安静下来。
　　蒋诚的目光也停留在彩色屏障的某一幕。
　　就是这里了。蒋诚缓缓的迈步过去，奔腾的河水一阵一阵在他身上拍打，强烈的冲击力几乎打散了他周身笼罩着的淡淡黑雾。

　　他握紧了拳头，一拳打过去，时间屏障上出现了一道裂缝。蒋诚收回拳头，蓄力，拳头渐渐被一层黑色薄雾所包围，那黑色灵气清晰可见。他再次一拳打过去，时间屏障直接被轰开了一个洞。
　　洞口裂开，然而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仿佛翻裂的血肉自行愈合，他从怀里掏出符兮的八卦盘，塞到了那个窟洞里，趁着边缘还有缝隙，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黑风，随着时间长河上卷起的狂风，一起刮进了那个时空里。
　　哦，忘了说了，同他一起进入时空的还有被他挂在胸前的那只小蝙蝠。

　　话说当时蒋诚说要带着该隐一起回到过去，去找那个将该隐封印起来的道士，该隐就呆住了。
　　“你不能给我解开封印吗？一定要去找那个道士？”那个道士，就是该隐心中的森森的噩梦啊。
　　蒋诚解释给该隐听，“要揭开封印，不外乎两种方法，一种方法，是用与这张符相符的笔触和道法逆行解开它，可惜如今道法渐消，道士们都本领微末，能解开这种符箓的道士是没有了。这一种是正法，也是上法，对你而言最是无害。”
　　“做不到，等于白说。”该隐摆摆手“直接下一个办法吧。”
　　“第二种，不是正法，自然是邪法，就是上次那个小道士帮你做的法阵，直接斩断符箓与天地之力的沟通。这其实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结果，你也看到了。”蒋诚看向该隐。
　　该隐对那场失败的法事一副不愿深谈的样子。他静坐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那些朋友不都是神仙吗？破个封印不会？”
　　这个问题倒是让蒋诚颇为尴尬的摸摸鼻子，“他们，也都不大懂符箓，”看着该隐一副你蒙我，你摆明了蒙我的表情，苦笑着解释，“……这是真的，没有那个神仙会专门去修符箓，你想，符箓是借天地之力和神力驱使的，神仙自己就能动用神力和天地之力了，哪里还需要符箓？”
　　“就像许多道士借太上老君法力的时候会写‘急急如律令’，难道老君自己动用法力的需要那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吗？”
　　“从前遇见这些东西，随手破除就可以了，谁会去想着学这个东西呢？”
　　蒋诚有些感叹道：“会符箓的神仙说起来也不是没有，后来很多修行得道的仙人想必是会的，只是那些人能清修成仙就已经耗尽了福缘，哪里还能在天地大劫中活下来呢？”毕竟，连三清都不能幸免。
　　“所以，带着盒子回去找到那个道士，让他用最正确的方法解开，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法。”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蒋诚说。
　　“有话快说！”该隐恶狠狠的说。
　　“我给你化出身形的符箓是出自于唐代，咱们要去的时间是东汉，所以……”蒋诚摸摸鼻子。
　　“所以什么？”该隐狐疑的看着他。
　　蒋诚“咳咳”一声，正色说，“所以就失效了，不能再替你化形，”眼看着该隐脸色微微皱起眉头，正要说话。蒋诚就说了，“不过我有另外一种方法可以帮你。”
　　该隐看他，蒋诚很镇静。
　　“什么方法。”
　　蒋诚笑眯眯的说了。
　　该隐马上脸色就变了，望着蒋诚一脸郁闷，“我可以抗议吗？”
　　“抗议无效。”

　　东汉末年，朝廷腐败、宦官外戚争斗不止、边疆战事不断，国势日趋疲弱，当时又遇全国大旱，颗粒不收而赋税不减，走投无路的贫苦农民在巨鹿人张角的号令下，纷纷揭竿而起，他们头扎黄巾，高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史称“黄巾之乱”。
　　蒋诚就降临在这里。
　　一阵狂风逝去，蒋诚睁开眼来，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狰狞的死相。蒋诚往周围一看，自己竟然是站在一堆尸体之中，蒋诚正感到诧异，就听到一阵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咦，人呢？”那挥舞着大刀的大汉疑惑的道。
　　“老秦，你这是砍人看花眼了吧，那里分明就没有人！”旁边的人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老子这次杀了五个人，肯定能当队长，到时候要你好看！”大汉气匆匆的继续砍人去了。

　　蒋诚站在城外的山峰上，遥望着脚下血肉横飞的战场，呐喊声震天，尸横遍野，冲天而起的血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当然，他胸前挂着一只黑漆漆的小蝙蝠，豆大的绿眼睛如同两颗小宝石，熠熠发亮。
　　他听到该隐说，“你在想什么？”想什么？是在哀民生之多艰，还是在叹沙场之无情。
　　蒋诚只是动了动唇角，说道：“只是想到一个冷笑话。东汉末年分三国，是那三国？”
　　“烽火、连天、不休。”
　　该隐：“……”真的很冷。
　　“走吧。”蒋诚长叹一声。
　　“去哪？”该隐问。
　　“去找人问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蒋诚边说边说。
　　……“山下不是有很多人吗？”该隐指的是战场上。就看到蒋诚走到一棵老树下，那棵树枝干遒劲，树翳伸展，苍劲有力。蒋诚伸出腿——
　　——慢着，伸出腿，这是要踹树吗？
　　蒋诚跺了跺脚，一个白胡子老头凭空钻了出来，杵着一根小拐杖。
　　“这是谁？”
　　“土地。”
　　“……”土地是什么……
　　蒋诚向土地问清了这一代的情况，原来这时是黄巾初期，此地是长社，黄巾渠帅波才和汉中郎将皇甫嵩在此交战。如同东汉末年的任何一场战争，尸横遍野，倒是有一个名字叫蒋诚注意了一下，孙坚，此时就已经是一代猛将的孙坚。蒋诚对大多数事情兴趣缺缺，什么孙权刘备，都是耳边的毛毛雨，但对一些能跟他以□□力量打一架的家伙，还是很感兴趣的啊。
　　“孙坚？哪个是孙坚？”蒋诚问土地。土地遥遥一指，蒋诚跟着望过去，那万人丛中，一员大将骑马纵横来去，一柄古锭长刀斩杀的鲜血淋漓，劲风四起。
　　“好一个万人敌！”蒋诚赞叹。
　　那孙坚于千军万马之中突然驻马而立，目光向蒋诚横扫而来。
　　“他居然看得见你？”该隐惊讶。
　　蒋诚笑了，突然问：“你猜他看不看得见你？”
　　小蝙蝠紧紧趴在他胸口，“一点都不用好笑！”
　　蒋诚才说道：“他看不见我，他只是感受到了——这是武者的气。那些武侠故事里说但凡杀人盈野者周身血气沸天，鬼神易辟，也就是指这个了。”
　　“不明白，你们东方的东西真难懂，偏偏还特别多。”该隐小声咕噜着，又问，“这么说，你也算是鬼神易辟中的一个了？”
　　蒋诚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肩膀上的小蝙蝠，心情大好，耐心的纠正他，”我不是鬼神，我是魔神。”